三千台團從大陸轉戰海外_風聞
音乐先声-音乐先声官方账号-解读音乐产业,见证黄金年代。2022-09-20 23:30
作者 | 丁茜雯 編輯 | 範志輝
2018年,三千台團上大陸;2022年,這批台團開始轉戰海外。
9月18日,落日飛車在英國倫敦的演出落幕,這是他們本次歐洲巡演的第8場演出。根據演出日程表顯示,在接下來的時間,落日飛車還將以幾乎每天一場的頻率輾轉於英國、北美、澳洲等地演出。
據音樂先聲瞭解,今年7月以來,在大陸演出市場鮮有見到台團開唱的身影,還在演出的為數不多的台團,也幾乎是從上半年開始停留大陸演出尚未回台的樂團,比如傻子與白痴、椅子樂團、告五人等。
曾經在大陸場場賣空的台團,如今紛紛開始轉換陣地,登陸海外市場。
台團轉戰海外進行時
伴隨着台灣地區經濟起步,文娛產業也迎來了井噴期,台灣藝人開始選擇向外開拓更為廣闊的受眾市場。這其中,登“陸”是擺在台灣藝人面前的最優選擇,台團也不例外。
在傳統唱片時代,也是台灣和香港唱片工業的輝煌時期,共同引領着華語樂壇的流行趨勢。像是五月天、蘇打綠等台團,經由在台灣走紅後成功輸入大陸市場,成功紮根並影響至今。
隨着進入互聯網時代,台灣文娛因盜版氾濫不復從前,在被日韓衝擊的同時,也開始深受大陸的反向輸出影響。比如2015年成立的老王樂隊,便是與閩南風格截然不同的北方樂隊即視感。而在2018年,甚至出現了80組台灣樂團來大陸演出的盛況。

然而,進入後疫情時代,曾為大多台團附加選項的海外非華語圈市場,成為台團當下的第一選擇。
**以今年的情況來看,目前大部分台團公開的演出日程中,已然默契般地將目光放到了歐洲、美洲、東南亞等地。**除了落日飛車外,早在7月,五月天也宣佈將在11月開始美國巡演,並預計將參與一場在美國舉辦的音樂節。而大象體操、夢東等樂團,均不同程度地開啓了更為頻繁的海外Livehouse演出活動;康士坦的變化球KST、I Mean Us等,也活躍在各大國際音樂節上。

除了疫情因素,還有因為大多樂團藉由簽約國際廠牌,與諸多海外歌手合作,通過發行單曲、暖場演出、地下演出等形式,開墾海外受眾。比如大象體操簽約在美國獨立音樂廠牌Topshelf Records,2019年曾受邀至嘻哈歌手Tyler、The Creator主辦的美國Camp FlogGnaw音樂節演出,並藉此成功展開了美國巡演;而簽在歐洲廠牌Guruguru Brain旗下的夢東樂團,則是與日本知名樂隊幾何學模樣一同合作歐洲巡演。
**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何種形式的台團演出內容,基本上大多顯示為場場都在開票後售罄。**這也反映出台團音樂在海外的受歡迎程度,且收益也早已經是十分可觀。
以落日飛車為例,2019年其海外巡演整體票房就已經達到完售9成左右,到了2020年,其海外演出邀約費用相比以前也已是三倍起跳。雖然其並未公開詳細費用,但按主唱國國説法,落日飛車2020年開始的出場費已經可以自給自足運轉樂團和公司,不再是2019年時向台灣官方申請250萬台幣才能支撐巡演的時候了。

當然,就算在因疫情導致無法現場活動的特殊時期,台團們也並未暫停演出,轉而以線上的方式現身海外音樂節,以“Taiwan Beats Showcase”的形式來“打包”演出。像是今年3月份的美國南方音樂節,6組台團便為線上參演。而這一Showcase,自去年開始便已成為疫情影響下海外線上演出的固定模式。

可以看出,疫情第三年的大陸市場,卻是能夠給予台灣樂團開墾的機會並不多了,紛紛齊頭並進海外市場,活躍程度遠比疫情前期高漲。
台團為何在海外也有市場?
嚴格來講,台團並不是放棄了大陸市場。
疫情之下,與海外相比,大陸更加具有不確定性因素更多,其中涉及的時間成本、演出成本等都更為高昂,且場地還有人員限制。因此,即便是同一撥人,大多台團的演出票價也有出現了明顯的價格差別待遇,比如在上海隔離三個多月的告五人,大陸開唱票價為380元,台灣則最低為230元,引發了不滿爭議。

但台團不得不走向海外,實則也是源於時機成熟。
眾所周知,台灣本地市場規模相對狹小,除了大陸市場,台團也未放棄過同步探索非華語圈市場。從1998年瓢蟲樂團率先在北美舉辦巡演跨出台團邁向海外市場演出的第一步,到如今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五月天、落日飛車等也尚未停止過腳步。
而台團之所以能扎堆走到海外,音樂首先是關鍵。摒除文化背景因素的全英文、國際化曲風,也是諸多台團打開國際市場的標配,這也使得他們的作品在國際流媒體平台更容易被發現。像是成功打開海外市場的落日飛車,在Spotify上擁有超過4900萬的收聽量,每月大約有125萬播放量,活躍聽眾來源第一的城市為印尼雅加達。

在長期研究流行音樂的中正大學教授簡妙如看來,過去音樂產業中的製作、發行、流通環節是由唱片公司的意見掌握,拘泥於實體銷售;而在2015年以後,國際唱片產業中數字流媒營收強勁逐漸超過實體,成長於這一時期的台團也就不再需要十分依靠公司的作用完成樂團的運營,能自主地選擇如何面向全球市場。大量台團也為求穩,普遍選擇使用英文,曲風也更為國際化,類型流派的定位也更加清晰。
而Spotify、YouTube等國際化流媒平台的推薦機制,也經由算法將音樂類型定位更加清晰的台團作品送到可能偏好的聽眾面前,也令台團有了被海外受眾發現的機會,從而擴大海外受眾基礎。比如2020年,八三夭樂團曾於YouTube平台上舉辦線上直播演唱會,創下“YouTube Music Night系列演唱會”亞洲區最高紀錄,一小時內共逾2000多萬人在線,其中有大量來自東南亞、歐美用户。

此外,來自於台灣官方的扶持也是助推因素。樂評人馬世芳就曾説過,“香港、內地的音樂人都羨慕死台灣了,辦音樂活動、出唱片,還有補助。”同樣的,針對於台團出海也是下足了血本。
2007年,台灣音樂補助計劃開始實施,至今已有15年且投入過億台幣。毫不誇張地説,絕大多數知名台團都曾因該補助得以生存下去。2010年以後,伴隨着台灣地區將文娛產業納入“六大關鍵新興產業”之一,台灣地區文化部也着手加大扶持。
與韓國擁有KOCCA扶持韓國獨立樂團一樣,台灣地區文化部吸取其經驗成立了文化內容策進院(TAICCA),並長年推薦本地樂團參與海外音樂活動,主要以國際音樂節為主。這其中,又以向日本音樂市場最為頻繁。像Fuji Rock、Summer Sonic、Punkspring等著名音樂節,每年都有多支台團參與演出,比如大象體操、康士坦的變化球KST等都是常客。
2016年,落日飛車曾向TAICCA申請180萬台幣的補助,將巡演場次從亞洲拓展至北美,此後又於2019年申請250萬台幣補貼加碼至全球巡演。可以説,在推動台團走向海外演出市場的同時,TAICCA也給予了憑藉自身開拓海外市場的台團支持與補助。
除了提供國際發展渠道、海外巡演補貼外,在音樂製作、國際音樂平台運營上,TAICCA也均不同程度地給予相應地補助,其在2016年前後陸續推出了流行音樂產業發展旗艦計劃、Taiwan Beats英文媒體平台,以此來開發新人、幫助台團接軌國際市場,培植國際型表演實力等。

從台團本身來看,也十分重視社交平台的運營,促進了與海內外粉絲的高效交流溝通,在傳達樂團音樂理唸的同時,還提高了粉絲的忠誠度。像是夢東樂團便有着近40多個社交平台賬號,且發佈內容有所差異化,比如在Facebook上,夢東樂團最常做的便是分享練團日常和樂團活動內容,而Instagram則多為專輯或巡演等方面的宣傳。
整體文字內容大多簡潔易懂,還會貼心地使用中英文兩種語言,這也將語言隔閡的問題降到最低,將資訊完整地傳達給海外受眾。在夢東樂團看來,其經營的社交平台賬號雖多,但不同的平台有不同的特性,他們也會因此將發文內容進行調整,這對於宣傳樂團有着積極的作用。
而在社交平台在穩固受眾羣體後,也有利於後續的粉絲經濟變現。2021年,TAICCA曾發佈一份《台灣音樂人在日本社交平台的討論聲量研究》,落日飛車、滅火器、閃靈樂團、拍謝少年在日本社交平台為討論度最高的前五名(排除五月天、周杰倫等現象級台灣藝人)。其中,Twitter為日本粉絲討論台團的主要陣地,佔有96%左右的聲量,粉絲粘性強,演出、專輯售賣也十分可觀。
但不管怎麼説,樂團本身的音樂作品,才是促使其走向海外市場並佔據一席之地的根本。例如2020年,落日飛車的專輯《柔性風暴》備受海外認可,在英國NME亞洲最佳專輯排行榜音樂榜上位居第四。

説到底,對於台團而言,任而輔助疊加扎堆,終歸還是要用音樂作品打出過硬的基礎,才能打出牢固的國際影響力。
結語
不過,即便台團將開墾市場的腳步放到了海外,但也不意味着就棄守了大陸,大陸仍然是台灣地區音樂的第一大消費地,雖一海之隔,但卻一脈同源。
目前來看,台團不再頻繁來大陸開唱、被迫開啓新市場的嘗試這一現象,與多年以前K-Pop藝人活躍在內地卻遇“限韓令”冷凍期,不得不放棄內地轉而探索新市場的境遇,幾乎如出一轍。

畢竟後疫情時代,全球各地的音樂產業都不得不做出改變,靈活順應當下。大部分台灣樂團也不再執着於先開拓大陸再轉戰其他,其實不失為明智之舉。
而好的作品依然是推動樂團成功的重要因素,在信息差異與地域差異之下,最終還是要以作品論長短。也許,台灣樂團的這波被迫出海,能夠進一步為台灣地區乃至整個華語音樂帶來更廣闊的國際關注度。
**但要注意的是,走向海外市場,並不是靠把原有的音樂作品翻譯成英文這麼簡單而已,也並不意味着盲目跟從國際流行趨勢產出作品。**對於使用客家話、原住民語言等進行創作的台團而言,則更為吃虧。
放眼國際,台團音樂甚至華語音樂的出路,實則是在歐美流行樂、海外本土音樂以及K-Pop全球熱潮中夾縫生存,也就更加需要具備獨一無二的特色,才會讓海外聽眾在語言隔閡這一條件下願意主動去了解。
而“台團熱”成為這股潮流中的一份子,也許有朝一日能衝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