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俄烏戰爭中的核戰危險：普京會在絕望中動用戰術核武器嗎？_風聞

作者丨楓葉君

來源丨楓葉君評（fengyejunping)

自從俄烏戰爭爆發以來，核戰爭陰影一直時隱時現，特別是在烏克蘭東部的頓巴斯、南部的扎波羅熱、赫爾松在莫斯科支持、親俄勢力操作的加入俄羅斯公投開始後，陰影比之前更濃重了。

原因很簡單，公投毫無懸念，主持人宣讀結果之後就是難忘今宵，四個地方從人員到財物全部歸莫斯科，加強版的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將重新上演。

如此，問題就來了，對這些地區而言，單位換旗子、牌子，居民領新身份證，俄羅斯高興，西方譴責，但最大的問題是，烏軍還在向着全烏克蘭的解放發出萬丈光芒，前鋒部隊到底還打不打？

當然要打，這是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和烏軍指揮部毫不含糊的命令，也是烏軍全體指戰員的決心和意志。但公投之後也帶來明顯變化，至少在克里姆林宮看來是重大變化：以前烏軍進攻還可以説是保衞國土，現在則不同，主權更迭，羣眾已經説要“改換門庭”，人是俄國人，地是俄家地，烏軍現在若再向盧甘斯克、頓涅茨克、扎波羅熱、赫爾松這幾個地區發起進攻，那就是“侵略”，是對“俄羅斯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嚴重侵犯。

這不是單單“譴責”的問題，俄羅斯是核大國，普京前幾天再次表示，如果國家的領土完整受到威脅，俄羅斯“將使用一切可用的手段”來保衞自己。外界認為，這裏的“一切可用的手段”包括使用核武器。普京這是在暗示在烏克蘭可能爆發核戰。他提醒人們，這並非在嚇唬誰。

過去，俄羅斯談到使用核武器時常提到國家的“生死存亡”。可説實話，如同幸福生活究竟什麼節奏一樣，誰也説不準到底怎樣才算“生死存亡”。也許你覺得自己過得挺好，可是對普京來説，他要是把自己不當權了，幹不成總統了，或者雖然幹總統，但卻不能把頓巴斯按自己的想法搞定，當成俄羅斯國家的“生死存亡”，你是不是就要考慮一下核戰爭了？現在的標準似乎正在降低，因為普京説得很明白：對，不是“生死存亡”，而是“領土的完整”，一切可用的手段就是你們肝兒顫中想象的那種場景。

然而，多數分析人士還是認為，在烏克蘭爆發核戰爭的可能性較低，但與此同時，也始終有擔心存在：不排除普京在無法取得勝利的情況下動用戰術核武器打破僵局，從而迫使對手向自己低頭。

戰術核武器相對戰略核武器爆炸力較小，然而，即便如此也具有巨大的破壞力，想保護平民不受核爆炸的災難性影響幾乎不可能，想“安全地”使用前者無疑是一廂情願，很多安全專家都持這樣的觀點：區別常規戰爭和核戰爭容易，但是，試圖把使用戰術核武器控制在不會升級、不至於引發真正的核大戰，則一定無法把控，因為使用戰術核武器已經邁過了核戰門檻。事實上，戰術核武器從其誕生以來還從未在真正的戰爭中使用過。

人們看得很清楚，俄羅斯在開始時曾暗示會使用核武器，後來又透過發言人説向外界説不會用，現在面對烏東和烏南四地區舉行入俄公投，以及俄軍在戰爭上進展不利，又開始向有關人員晃悠手中的大殺器了，哪怕烏克蘭已經放棄核武器，哪怕俄羅斯本身就是1994年《布達佩斯安全保障備忘錄》的簽字方之一。

即使在今天，該備忘錄第4條看上去也是説得比唱得都好聽：“俄羅斯聯邦、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和美利堅合眾國重申，如果烏克蘭成為使用核武器的侵略行為的受害者或侵略威脅的對象，它們承諾立即尋求聯合國安全理事會採取行動，向作為《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無核武器合約國的烏克蘭提供援助。”

也許，外交僅僅在酒會上和説好話時聽上去才很像那麼回事兒，到了真格的，都好像事情不是自己辦的，話也非自己説的，備忘錄不是為了記住，而是準備遺忘的重要文件。官方尚且如此，那就別怪民間有樣學樣：吃飯時，某北京作家就曾在雜誌社要求自己別再一稿兩投的保證書上簽字時，斜睨着桌上那盤西紅柿炒雞蛋説：用不用我蘸着番茄汁兒在這上面摁個手印兒？

我的看法是，俄烏戰爭不會引爆核戰，不會導致戰術核武器的處女戰。理由不是普京絕對不想，而是俄羅斯人還沒活夠，包括那些師長旅長，也包括核武庫看大門的，因為大家平時看上去都好像爹親孃親不如普大帝親，可實際上，普京只是他們的領導，如果哪天普京不在了，你會發現俄羅斯人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而且還可能過得更好。所以，他們平時向普京行注目禮可以，但不會跟着他與世界為敵，更不會隨着他在核戰爭中同歸於盡。因為沒有必要，普京就是個總統，他既不是他們的老婆孩子，也不是他們的老爸老媽，甚至不是他們特別愛吃的某道俄羅斯大菜，他們沒有理由把自己的命運和普京的政治企圖如此徹底地捆綁到一起。

除此之外，普京不會使用核武器還跟外界制約有關。美國總統拜登在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採訪時説，如果使用核武器，這種行動“改變戰爭的局面，與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的任何情況都不同”，他還補充説，“這將產生後果”。

再想一下中國。無論俄羅斯平時怎樣想中國，無論俄羅斯人在現實中如何對待有着相當一部分挺俄派的中國人，但至少在眼下這種國際孤立局面下，莫斯科最不能少的是來自中國的温暖。可是，如果普京針對烏克蘭使用了戰術核武器，那麼中國會如何反應？平時還能潤澤一下説出的支持俄羅斯的話，那時會怎麼説？不要説口若懸河，就是巧舌如簧，這時候恐怕也無法把話説圓了。失去中國的支持，將是普京難以承受的政治代價。

然而，有人還是不放心，因為他們眼中的普京不是一個只會耍嘴皮子的人。他們認為，如果俄羅斯進一步遭受挫折，可能會忍不住，在烏克蘭使用較小的戰術武器以“改變遊戲規則”，從而打破僵局或避免戰敗。華盛頓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的核專家阿克頓就説，“我有理由擔心”。

可見，擔心無法徹底消除，那我們就想退一萬零一步的最糟狀況：戰術核武器使用了，結果有多糟糕，有多少人要遭殃，那就不用説，問題是，世界應該退縮嗎？

如果出現這種情形，意味着兩個問題：一，退縮就意味着核打擊正式取代核訛詐，奏效了，以後不要説各小國，各大國各中等國家還怎麼混？二，説明俄烏戰爭就俄方來説，已經不是普京一個人的戰爭，而是整個俄羅斯軍隊，甚至是俄羅斯人的戰爭，因為普京的核知識和崗位技能都不足以把核武器扔出去，那是全體至少是相當大的羣體在協助他。

戰爭中有個規律，擒賊先擒王當然好，這就是古時候沒有無人機時的斬首。可是，如果底下人不讓你擒，那就意味着要進行全體對全體的戰爭。情況將徹底改變。

因此，在核大國早已形成相互制約的情況下，當核武器真正被使用時，只能有一個結論：那就是該國軍隊和國民同意為某個政治人物買單。一旦走到這一步，他們就別無選擇，不是他們選擇命運，而是命運要主動找他們了。

現在，普京還有足夠權力，但是，俄羅斯人無法阻止針對烏克蘭的戰爭，不等於他們會成為核武器的發射器。只要俄羅斯人不傻，還想活，拒絕陪葬，剛剛經歷了烏東戰場失敗的普京所謂的“一切可用的手段”就只能是恫嚇，其心理震懾的意思是，我要把頓巴斯那幾個俄佔地方都拿過來了，全歸我，你們誰都別造次。

這看上去很美，只是，這種具有鮮明俄羅斯特色的算盤真能打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