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加強保護，馬來虎將在十年內滅絕_風聞

Awang Rasau是一隻馬來虎。2021年，它在馬來西亞登嘉樓州被偷獵者擊中，身中8彈，被送到國家野生動物救援中心搶救。但因為排泄系統問題和腿部傷口感染，Awang Rasau很快死亡。

在此之前，Awang Rasau頻繁闖入油棕園襲擊家畜，涉嫌在4個月內咬死35頭牛，野生動物救援中心將它麻醉並放生，但這一次它沒有逃出厄運。

新聞截圖，被偷獵者擊傷的馬來虎。圖片來源：網絡

馬來虎是2004年才確定的新亞種Panthera.tigris.jacksoni。老虎在馬來西亞備受尊崇，象徵勇敢、威武和王家威嚴，是諸多古老傳説故事裏的角色，老虎被評選為國獸，馬來西亞的國徽上就有一對老虎。但在如今的馬來西亞，人們很可能將在10年以內，面臨神聖**“國獸”的滅絕**。

馬來西亞國徽

01

人虎爭地，不共戴天

亞洲正在快速發展中，不可避免的結果就是，大量的原始森林被砍伐，改造成人類的耕地、牧場和住處。而東南亞更是****世界上森林砍伐和生物多樣性減少最嚴重的區域。Awang Rasau闖進的油棕園，生產着馬來西亞最重要的經濟作物。馬來西亞是世界上最大的棕櫚油出口國——1990-2005年，馬來西亞增加的油棕園，有60%是由森林改造而成的。

在2001到2019年間，東南亞平均每年損失3.22萬平方公里的森林。而遭殃的就是森林中的眾多物種，特別是老虎這樣需要大面積棲息地和大量獵物的頂級捕食者。

油棕種植園和伐木是馬來西亞的重要經濟來源，當然，都是以犧牲森林為代價的。圖片來源：Mokhamad Edliadi/CIFOR/Flickr

僅存的森林被道路和人類的住處分割得四分五裂，也會讓老虎等大型動物難以找到配偶，被迫近親交配。這樣，動物的基因多樣性會越來越低，最終走向種羣崩潰。馬來西亞政府撥了一些錢（250萬令吉，約389萬人民幣）來建設橋樑，讓老虎可以從公路上通過，但這些預算還遠遠不夠。

人類在森林裏放牧牲畜，以及獵殺水鹿之類的野獸，也讓老虎鬧了饑荒，只得冒險攻擊家畜，這也是Awang Rasau偷吃牛的原因之一。虎與人的接觸常常以兩敗俱傷告終。2008-2019年間，馬來西亞記錄了652起老虎與人的衝突。今年年初，一隻馬來虎在原住民村子裏咬死一個人，被自衞的人們殺死。

獵虎的版畫。圖片來源：Wellcome Collection gallery

02

圈套、汽車與新冠病毒

老虎的另一個威脅來自盜獵。雖然馬來西亞政府將老虎列為頂級的保護物種，但黑市上虎皮、虎骨和虎鞭等可以賣出極高的價格（主要銷往國外），暴利吸引人們鋌而走險。近幾年來，馬來西亞偷獵野生動物的行為明顯增加，監視的護林員人手又嚴重不足。2008-2019年，有45只馬來虎因人類從野外消失，其中39只死於盜獵。

捕獵野生動物的方法很多，其中最可怕的一種是鐵絲圈套。鐵絲圈套很容易製作，一個人可以製作一二百個，有許多被直接忘在森林裏，而圈套本身放置兩年仍有殺傷力，成為野獸漫長的噩夢。根據世界自然基金會（WWF）2021年發表的文章，2005到2019年間，在包括馬來西亞的五個東南亞國家裏，清除了37萬個捕獸圈套，沒有被發現的只會更多。

新聞截圖，2009年，世界自然基金會在Belum-Temengor救出了一隻被圈套重傷的馬來虎。圖片來源：網絡

有些幸運而頑強的野獸，可能會斷掉一隻腳，從圈套裏逃脱，並繼續生活下去。順帶一提，在非洲的贊比亞，也出現過因為圈套變成三腳獅，並繼續在野外生活的獅子。

人類修建的道路，是馬來虎面臨的另一個威脅。2016年，一隻馬來虎在公路上被車撞死，屍檢發現它懷着兩隻小虎崽。2011至2019年間，馬來西亞記錄了3386起野生動物路殺事件。人類的道路不僅會帶來交通事故，噪音和燈光也會影響老虎的生存環境。

美國被車撞死的郊狼。圖片來源：pxhere

另一個致命的“禮物”是傳染病。現在已知有兩隻馬來虎死於犬瘟熱。犬瘟熱的來源未知，但可以確定是由動物傳播（可能是家犬）。如今最令人擔憂的一種傳染病，也讓情況變得雪上加霜。2020年在美國發現，動物園的一隻馬來虎呈新型冠狀病毒陽性，這是已知第一個野生動物感染新冠的例子。疫情在全球蔓延的今天，人類和能感染新冠的家養動物，對於老虎和其他瀕危野生動物，都是潛在的危險。

布朗克斯動物園的老虎（亞種未知）。在這裏首次發現了野生動物（馬來虎）感染新冠病毒。圖片來源：pelican/wikimedia

儘量減少老虎與人畜的接觸是當務之急，然而在人獸衝突日益嚴重的大環境下，想要老虎不再捕食牲畜，或者人類不再對老虎舉起屠刀，從而讓老虎和人保持“社交距離”，千難萬難。

03

人類還能做什麼？

總的來説，老虎這一瀕危物種的處境正在轉好。2019年印度的野生老虎數量達到了2967只，在14年裏翻了一倍。但細分到不同的亞種，有的幸運，有的不幸，馬來虎是其中尤為不幸的一個。在所有現存野外種羣的5個老虎亞種（東北虎P. t. altaica、孟加拉虎P. t. tigris、印支虎P. t. corbetti、蘇門答臘虎P. t. sumatrae、馬來虎）中，馬來虎是數量最少的一個。

馬來西亞國家動物園的馬來虎。圖片來源：Tu7uh/wikimedia

2009年，馬來西亞提出了一個國家保護計劃，希望到2020年，把馬來虎的數量從500只提升到1000只。如今野生馬來虎的數量不到200只，處於中度種羣崩潰狀態。如果沒有轉機，我們將在10年內目睹馬來虎的野外滅絕。

野生動物保護協會馬來西亞分部（Wildlife Conservation Society Malaysia Program）的地區總監Mark Rayan Darmaraj説，如果我們不能拯救馬來西亞的國家象徵馬來虎，那麼馬來西亞的其他野生動物，命運將更加渺茫。

美國繁殖的馬來虎幼崽。圖片來源：Malcolm/wikimedia

馬來西亞人也在努力留住他們的國家象徵。馬來西亞的野生動物和國家公園部，與馬來西亞皇家警察，在2021年聯合發起了一項打擊盜獵活動，逮捕了133名盜獵者，沒收了價值3200萬令吉（約4976萬人民幣）的非法所得。2020年，馬來西亞組織了一個旨在保護動物多樣性的巡邏計劃，許多勇敢的人主動參與。當初成立時，他們只有150名護林員，2022年就已經增加了800名。

馬來西亞的森林上空。圖片來源：flickrfavorites

馬來西亞的陷阱相機，曾拍攝到被圈套弄斷一隻腳的母虎帶着幼虎。野生動物有着異乎尋常的韌性，它們的未來，取決於我們是否給它們留下最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