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一個“自憐”的人,會變得不幸!_風聞
KnowYourself-KnowYourself官方账号-泛心理科普与服务,美好生活从了解自我开始。2022-10-18 10:03
策劃、撰文 / 草芽君
編輯 / KY主創們
我有個朋友,幾乎每次找我聊天,都是在無休止地抱怨:
“今天又被老闆批評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慘!”
“我生病了,為什麼糟糕的事情總髮生在我身上?”
“從小就沒人愛過我,這世界上沒人理解我……”
起初,我覺得她遇到的事情確實挺慘的,總想安慰和幫助她,但這種事情多了,很多時候我也會不耐煩:咋的就你可憐,就你慘?誰不辛苦啊……
但我又會有些內疚,這種想法是不是太mean了?可是,面對這樣一個愛自憐的朋友,我真的覺得挺累,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
於是,我帶着這份疑惑開始研究起了「自憐」這件事:自憐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為什麼有些人會陷入自憐?面對一個自憐的人,到底該怎麼辦?
今天的文章,我們來聊聊「自憐」。

“我真是太慘了”:
自憐,是一種什麼心理體驗?
我們都有憐憫之心,會對遭受痛苦的人感到同情。自憐(self-pity),正是我們對自己的憐憫之心,為自己在身體或精神上的痛苦、折磨或不幸而產生髮自內心的同情和悲傷(Elson, 1997)。
自憐是人們面對壓力事件(比如失敗、疾病、喪失等)時的一種普遍情緒反應。在遭遇創傷或者面臨重大的壓力時,適度的自憐能夠讓人在自我安撫中緩解一定的痛苦。然而,沉溺在自憐中,便會使人陷入對自身不幸的同情(Charmaz, 1980),越演越烈。
自憐者在認知上最典型的特徵是一種受害者心態(victim mentality),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無辜的受害者,下面是一些常見的“自憐者語錄”——

自憐者的受害者心態是一種消極無力的思維方式,相信糟糕的事情無力改變,不幸都是由“可惡的他人”造成的,尋求改變的努力沒有意義(Goens, 2017)。
Ta們會反覆向自己和他人講述一個「我是受害者」的故事,從而陷入對自身不幸的深切悲傷與同情,長期處於過度自憐的狀態。
那麼,究竟哪些人更容易一發不可收拾地沉溺在自憐中呢?
研究發現,有這些特點的人,
更容易沉溺在自憐中不能自拔——
1. 高神經質:情緒穩定性低的人。
高神經質(neuroticism)的人情緒穩定性較低,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刺激而產生情緒波動,陷入反覆的思考和擔心之中,對負面信息和壓力都更加敏感。
自憐,也是高神經質者應對壓力的一種典型不良反應(Kahn,1965)。
研究發現,相比於情緒穩定性高的人,高神經質者有更高的自憐水平,因為ta們需要通過自憐來逃避問題、迴避現實,從而安撫自身的情緒(Stöber,2003)。

2. 外部控制信念:相信命運由外部因素決定的人。
人們對於“人生由什麼決定”會有不同的控制信念(control beliefs):有些人持有內部控制信念,相信命運由自己掌控;有些人則持有外部控制信念,認為生活主要由外部力量控制(Levenson, 1981)。
研究發現,持有外部控制信念的人,包括相信自己的命運由“強大的他人”和偶然事件決定的人,都有更高的自憐水平(Stöber, 2003)。
一個相信人生軌跡無法由自己決定的人,會習慣性地把改善生活的權力交給他人,或寄希望於運氣;當遭遇不順時,也會歸咎於外部因素,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對。
3. 向內憤怒:習慣壓抑憤怒情緒的人。
向內憤怒(anger-in)是一種壓抑、不向外表達的憤怒。研究發現,這些習慣壓抑憤怒的人也會更容易陷入自憐(Stöber, 2003)。
被壓抑的憤怒並不會消失,而是會轉向自身,帶來憤怒反芻(anger rumination)——反覆思考那些令人憤怒的消極事件,久而久之便會陷入抑鬱。
豐富的內心感情戲使現實的痛苦演化為內心的持續煎熬,從而使這些人更難從自憐中走出來。
如果你發現身邊有沉溺在自憐中的人,請警惕——

不要隨便靠近一個自憐的人:
自憐是如何給人帶來不幸的?
首先,自憐是一種自我毀滅,沉溺在自憐中的人會真的變得不幸。
高度自憐的人會體驗到強烈的情感孤獨,這種消極的情緒狀態會讓ta們更多注意和記住消極的事件,而忽略自己被幫助、被愛的美好經歷,從而對生活更加失望,感到無力改變現狀。
更可怕的是,ta們根本就沒有動力去改變。因為ta們能夠從自憐中獲得隱秘的好處:「受害者」的身份能夠給人無需承擔責任的“特權”。人們往往不會苛責一個不幸的人,自憐的人也可以把所有過失推給外界,免於自責。於是,ta們會更沉溺於自憐,更悲觀地看待自身和世界,這是個惡性循環。
更可怕的是,自憐也能“毀滅”他人,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
一方面,自憐者會把自身的消極情緒和思維傳遞給身邊的人,進行“負面情緒感染”(Hatfield et al., 2011),讓那些本來積極的,想要開導ta們的朋友一同陷入emo。
另一方面,人們在面對一個“一個自憐的人”時,會對ta所訴説的悲慘經歷產生共情,但時間久了,卻很容易產生“共情疲勞(empathy fatigue)”——在情緒上感到麻木,無法再繼續共情自憐者的痛苦(Stebnicki, 2007),人們可能會因此感到內疚,甚至開始自我懷疑和譴責自己,這無疑是一種被迫的情感綁架。
認清自憐者自我毀滅和“毀滅”他人的方式,能讓我們更謹慎地靠近一個自憐的人。但如果身邊的自憐者是我們的朋友,很難直接遠離ta,那該如何更好地與ta相處呢?

面對一個自憐的朋友,該怎麼辦?
這裏有4個tips——
Tip1:不要和自憐者「比慘」。
很多人會採取一種“比慘”的方式來和自憐的朋友交流,嘗試通過告訴對方“我的生活也很慘”來安慰對方,或者僅僅是希望ta們能夠閉嘴。
然而,「比慘」是一種焦點轉移(把關注對方轉移到關注自己),會讓自憐者感到自己的痛苦被否認,不僅無法起到安慰的作用,還會讓ta們更迫切地想要證明“ta真的比你更慘”。
自憐者需要的不是「比慘」,而是有人能夠承認ta們的“慘”。自憐者訴説自己的“慘”,內心的需求是渴望有人看到並承認ta們的痛苦和創傷。
我們可以採取一種有效的心理安撫技術——「確認」(Validation),即對一個人的內部體驗表示瞭解和承認,讓對方感到自己有理由、有權利感受到ta的體驗。「確認」可以用非常簡單的一句話來表達:“你有這種感覺是正常/合理的”。
(回覆“安慰”到公眾號後台,掌握更多有效安慰人的技術。)
Tip2:不要「解決問題型支持」,
嘗試「陪伴型支持」。
與自憐者相處的另一個常見誤區,是嘗試提供一種「解決問題型支持」——急於向自憐者們提供建議,想幫助ta們解決面臨的困境。
然而,自憐者習慣活在「受害者」的故事中,而不願意承擔解決問題的責任。當你嘗試幫ta們解決問題時,ta們可能會想出一大堆理由來解釋為什麼這些解決方案行不通。
比起「解決問題型支持」,自憐的人更需要的是一種「陪伴型支持」。陪伴本身就是一種很好的支持,可以嘗試告訴ta們——“我不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但我願意陪伴你度過難關”。
在陪伴的過程中,無需去一味認同ta們的消極想法,可以嘗試鼓勵、引導ta們轉變「受害者」的思維模式,去關注自身的能力與優勢,幫助ta們意識到:真正能夠解決問題的只能是ta們自己。

Tip3:保護自己邊界,學會「適度冷漠」。
與自憐者交往,我們尤其需要保護好自己的邊界。
一個擁有健康的個人邊界的人,能夠感知到自己的需求,併為自己的情緒和行為負責,而不會試圖去為他人的情緒和行為負責,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避免被他人控制、利用或侵犯。
要想保護好個人邊界的一個重要方式,我們需要在與自憐者相處時學會「適度冷漠」。
同理心是一種有限的心理資源,過度消耗會讓人變得情緒麻木(Stebnicki, 2007)。“冷漠”聽起來是消極的詞彙,但學會「適度冷漠」,其實能讓人在情緒上獲得休息,給過勞的共情心“放個假”。
「適度冷漠」並不意味着與自憐者徹底切斷聯繫,而是抽離一部分的自己,把自己的邊界留出來的。比如,可以向自憐者表示自己樂意陪伴,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在ta身邊。
Tip4:照顧好自己,避免自身陷入自憐。
與自憐者相處,最關鍵的是照顧好自己,這需要真正的自我關懷(self-compassion)。
自我關懷意味着對自我友善,以不帶評判的態度去覺察自己的消極思維和情緒,並且理解自己與他人在生命體驗上的契合性——生而為人,大家遇到的不順都是很普遍的(Neff, 2003)。
自我關懷則像一位理性温柔的媽媽,她給孩子温暖和鼓勵,同時也引導孩子自己解決問題,這才是真正的「愛自己」,能給人走出自憐的力量。

要想避免自身陷入自憐,也可以練習感恩。比如,日常記錄值得感恩的人和事、對幫助過自己的人表達感謝。感恩能夠引導我們去關注已經擁有的東西,注意到自己的處境是幸運的,從而改變受害者心態(Wood et al., 2010)。
在此基礎上,去主動靠近對生活保持感恩的人。與他人的互動會影響我們對自己的認知,多與對生活保持感恩的人接觸,我們也會在健康的關係中得到滋養,更積極地看待生活。
自我關懷、保持感恩、主動接觸積極的人,這些都是我們能夠自主選擇的人生態度。
正如維克多·弗蘭克爾在《活出生命的意義》中所寫的,“一個人可以被剝奪任何東西,除了這個人最後的自由——在既定的環境下選擇自己抱持什麼態度的自由。”
面對人生的不順,我們可以選擇沉溺,與自憐者共同沉淪在不幸中,互相訴説“我們都是受害者”的故事,但也有自由走出來,踏上一場英勇的旅程,去講述一個更有力量的「英雄」的人生故事。
以上。
今日互動:你的身邊有自憐的人嗎?你是如何與ta們相處的呢?來評論區分享吧~
希望每個點「在看」的你,都可以自我關懷~
References:
Charmaz, K. (1980).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self-pity in the chronically ill. Studies in Symbolic Interaction, 3, 123-145.
Elson, M. (1997). Self-pity, dependence, manipulation, and exploitation: A view from self-psychology. Annual of Psychoanalysis, 25, 5-16.
Gabay, R., Hameiri, B., Rubel-Lifschitz, T., & Nadler, A. (2020). The tendency for interpersonal victimhood: The personality construct and its consequences.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165, 110134.
Goens, G. A. (2017). It’s Not My Fault: Victim Mentality and Becoming Response-able. Rowman & Littlefield.
Hatfield, E., Rapson, R. L., & Le, Y. C. L. (2011). Emotional contagion and empathy. The social neuroscience of empathy., 19.
Kahn, E. (1965). Self-pity.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122, 447-451
Levenson, H. (1981). Differentiating among internality, powerful others, and chance. In H. M. Lefcourt (Ed.), Research within the locus of control construct (Vol. 1, pp. 15-63).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Neff, K. (2003). Self-compassion: An alternative conceptualization of a healthy attitude toward oneself. Self and Identity, 2(2), 85-101.
Stebnicki, M. A. (2007). Empathy fatigue: Healing the mind, body, and spirit of professional counselors.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ic Rehabilitation, 10(4), 317-338.
Stöber, J. (2003). Self‐pity: exploring the links to personality, control beliefs, and anger. Journal of Personality, 71(2), 183-220.
Wood, A. M., Froh, J. J., & Geraghty, A. W. (2010). Gratitude and well-being: A review and theoretical integration. Clinical psychology review, 30(7), 89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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