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安全形勢：新內戰爆發前的暫時喘息還是真正和平時代開始的標誌_風聞

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地區

作者：中東流浪站駐阿記者站

翻譯：王靜漪 馬徵 柳柏青 張可奕

審校：馬徵

排版：周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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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15日，阿富汗共和體制瓦解，塔利班上台。如今，塔利班掌權已一年有餘，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審視阿塔這一年來的政績。在這篇文章中，我們將從阿富汗人民和本地區兩個角度探討該國安全問題。一年多以來，塔利班對本國和地區的安全形勢有何影響？本文將着力回答這一問題。

安全形勢出人意料地急劇好轉

2021年8月，塔利班對阿富汗進行軍事接管，結束了持續近43年的戰爭。然而當美國撤軍阿富汗時，一系列錯綜複雜的衝突到達了新高度。塔利班重奪政權後世界起初的關注點僅是嚴重的人道主義和經濟影響，很少有外國觀察家注意到安全局勢的巨大變化，例如塔利班掌權的一年間，暴力活動減少到了大多數阿富汗人有生以來從未見過的水平。

● 圖源：Financial times

對死亡和戰爭司空見慣的阿富汗人當然注意到了這種變化。曾經每年約有2萬至4萬名阿富汗人在戰爭中死亡，這一數字甚至多年以來超過敍利亞、也門和伊拉克死亡人數的總和。美國空襲次數也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多。

然而塔利班掌權後，急診科不再充斥着被彈片和爆炸傷害的阿富汗人。根據聯合國的估計，在2022年的最初幾個月裏，阿富汗國內戰爭水平已經下降到之前的18%。另一項統計也説明了相同的情況：塔利班統治的前十個月中，每週發生的衝突、爆炸和其他形式的暴力事件同比下降五倍。

● 圖源：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

戰爭曾迫使數十萬阿富汗人流離失所。但在塔利班統治的最初幾個月，隨着新移民的到來，難民營和非正式貧民窟都不見了蹤影。到2022 年初，34 個省份中僅有兩省報告了因衝突導致的居民流離失所，而流離失所的總人數還不到之前每月峯值的1%。

然而，街頭上經歷了多年混亂的人們仍然無法完全相信這份和平的慰藉會持續下去。他們戰戰兢兢地注視着掌權後的塔利班，時常猜測這次停火究竟只是新內戰爆發前的暫時喘息，還是真正和平時代開始的標誌。

前政府治下“足不出户”的安全圍城

為向讀者提供準確視角，我們需要解釋塔利班掌權之前的安全狀況。彼時，即使是在城市中心，房屋被鐵絲網包圍，建築物周圍有嚴密的安全保護和厚實的混凝土牆，人們也不敢出門。因此，阿富汗首都喀布爾曾被冠以**“混凝土牆之城 ”**。

●  圖源：Tolo news

然而現在人們仍然害怕走出家門，因為在家裏是最安全的，出了門就要隨時冒着死亡的危險。

此前，所有通往前政府官員的路都被嚴密封鎖，所有政府大樓都被巨大的混凝土障礙物包圍，約20至30名安保人員持重型武器在周圍戒備。

●  圖源：VOA

此外，普通居民每次出門都可能遭遇搶劫。因此，大多數人都會在外面攜帶廉價的手機，把昂貴的手機放在家裏，以防被黑幫團伙襲擊或搶劫。

天黑之後，大家便開始把自己鎖在家裏。黑暗中，常有武裝分子用槍指着居民，要求他們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他們往往會尋找落單的人，如果膽敢反抗，就會被槍擊或刺傷。如果身上沒有帶任何值錢的東西，還有可能被氣急敗壞的武裝分子殺死。

婦女經常在打電話時被搶走手機，或者被飛車黨搶包；大多數情況下，罪犯都能設法逃脱。入室盜竊、汽車盜竊和綁架在當時都很常見，部分有能力的社區居民由於對前政府失去了信心，還會自己僱用武裝保安。

當時，每天或至少每週會發生一次爆炸，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正常現象，以至於如果一個星期沒有爆炸，大家還會懷疑有什麼不對勁。

爆炸過後，阿富汗人會給住在爆炸地點附近的家人、親戚或朋友打電話，詢問他們的安全。由於在爆炸中喪生的情況太過常見，人們認為不失去家庭成員就是好消息。對於發生在城市各個地區的汽車爆炸和其他類型的爆炸事件，阿富汗人的反應也都是這樣。

● 圖源：NY Times

國內旅行也同樣令人擔憂。阿富汗人只有在他們居住的地方才感到安全，因為人們互相認識。沒有人願意到非親非故的地方旅行。高速公路也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之一，因為沿途很可能被武裝人員或反政府人員阻攔。只有政府僱員或軍事人員才能由官方車隊護送。因此，許多阿富汗人一輩子都生活在自己的城市裏。

●  圖源：Fiscal times

塔利班掌權後，阿富汗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恐懼，但這種恐懼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夜晚突然變得更加安全。當社區更加安全，阿富汗人開始更頻繁地外出，塔利班已經開始移除社區中的鐵絲網，並在房屋中搜尋收繳武器和其他軍事裝備。

因為街道變得更加安全，人們不再害怕晚上出門。每週爆炸大大減少，被封鎖的高速公路開始開放，不必要的巨大厚實混凝土牆也被拆除，阿富汗人第一次開始自由且無畏地前往鄰近省份。

塔利班掌權一年後阿富汗安全環境

要清楚瞭解阿富汗的安全局勢並非易事，而在塔利班掌權後就變得更加困難。公開的暴力事件數據蒐集依賴於新聞報道，由於塔利班政府正在逐步扼殺媒體調查，而塔利班的敵人往往誇大自己的“成果”，因此公開報道的可信度可想而知。記者和觀察員無法進入塔利班與反叛部隊之間發生激烈戰鬥的地區。因此，開源數據蒐集可能無法準確呈現暴力衝突的規模。

由於各方在輿論領域對安全情況的陳述大相徑庭，信息環境的競爭甚至比戰場更加激烈。塔利班經常將襲擊武裝反對組織描述為針對犯罪分子和綁架者的治安行動。塔利班偶爾會阻止當地記者調查此類事件，因此確定具體目標瞭解犯罪細節也變得更加困難。

另一方面，武裝反對組織也越來越多地聲稱襲擊了塔利班政府。然而反對派偶爾會製作虛假錄音掩蓋自己參與的襲擊事件，或者多個反對組織發表同樣的聲明。反塔利班組織有動機編造或誇大事件，以吸引媒體報道並達到在國外籌集資金的目的。

儘管存在不確定性，但很明顯該地區面臨兩場小型衝突。其一是達伊什組織（ISIS）在該地區的分支機構——達伊什組織-呼羅珊分支(IS-KP)，該組織成立於2015年，最近加大了反對塔利班的力度。第二股勢力是民族抵抗陣線 (NRF)，部分與2021年崩潰的前政權有關聯的人員也加入其中，民族抵抗陣線主要盤踞在阿富汗東北部的潘傑希爾省，是這些前共和國反塔組織中最大的一個，而其他許多組織也宣佈仍然存在。塔利班與這些組織的前身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一直存在分歧，但自 2021 年 8 月塔利班上台以來，叛亂分子和反叛亂分子的角色發生了調轉。

●  圖源：Daily Sabah

塔利班政府目前並未受到這兩股勢力中任何一個的實質性威脅。與前幾十年幾乎整個國家都是戰區相比，儘管東部和北部地區仍然不安全，但該國的暴力事件顯著下降。當戰鬥爆發時，塔利班本身通常是發起戰鬥的人，因為塔利班當局正在使用強力進攻措施鞏固地位。隨着塔利班拆除非法檢查站並奪取資源控制權，現在的戰鬥對象往往是反塔組織、犯罪分子和塔利班叛徒。

大量小規模襲擊仍然不被人所知。當塔利班遭到襲擊時，反對派團體通常對外聲稱發生了大規模爆炸襲擊事件。在 2021 年最後一個季度，聲稱對塔利班發動襲擊的組織幾乎都是達伊什組織-呼羅珊分支。

然而，隨着塔利班對該組織的猛烈打擊行動，達伊什組織-呼羅珊分支的襲擊在 2022 年上半年有所下降。相比之下，最近活躍在阿富汗北部的反對派組織反塔利班襲擊有所增加，這表明這些團體可能是由於山區持續降雪的結束而重新獲得了力量。

地區安全的脆弱性

美軍撤出阿富汗、塔利班在喀布爾掌權後，許多中亞國家擔心阿富汗領土將再次成為原教旨主義和極端主義組織的跳板。當塔利班未能阻止達伊什組織從阿富汗襲擊中亞時，這些擔憂增加了。顯而易見的是，對中亞國家來説，塔利班未能帶來安全與穩定，這導致阿富汗北部鄰國更加謹慎。

現在恐怖主義已成為塔吉克斯坦的嚴重威脅。塔吉克斯坦共和國總檢察長優素福·拉赫蒙（Yusuf Rahmon）聲稱，過去六個月恐怖分子和極端分子的數量有所增加。塔吉克斯坦安全部隊在 2022年上半年記錄了 720 起與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有關的案件。根據拉赫蒙的説法，這比 2021 年上半年增加了106起。

●  圖源：Asia plus tj

對塔吉克斯坦安全的威脅之一就是達伊什組織-呼羅珊分支。因為這個組織用塔吉克語發起了一場聖戰宣傳運動，以影響塔吉克斯坦人民，特別是對政府不滿的年輕一代，並吸引招募外國戰士。

中亞不安全局勢的加劇也影響了地區安全。中亞是中國“一帶一路”項目的重要組成部分。該地區的不安全直接威脅中國的經濟和政治利益。另一方面，中亞是俄羅斯歐亞經濟聯盟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中亞的穩定對這兩個國家來説至關重要。

阿富汗可能成為恐怖分子的後勤中心或各種團體和外國武裝分子的“天堂”。他們可能會利用阿富汗的土地對鄰近的中亞國家組織暴力襲擊，並開展他們的聖戰主義宣傳。

邊界衝突

隨着塔利班上台，該地區的不安全因素增加。阿富汗與不同國家的邊境緊張局勢加劇，並利用這些緊張局勢來吸引阿富汗鄰國的地區和全球競爭對手的注意，這些可能會對阿富汗本已複雜的局勢產生極其不幸的後果。

塔利班政府與阿富汗鄰國之間邊界緊張局勢的加劇有幾個原因：引起地區強國競爭對手的注意，控制毒品運輸路線，使反塔利班部隊難以獲得所需的武器和其他設施等。但需要明白的重點是，邊境緊張局勢的加劇不符合阿富汗和塔利班政府的利益，因為隨着邊境地區暴力的升級，地區大國有可能利用反塔利班的勢力，某些情況下，甚至有可能對塔利班採取有限的軍事行動，尤其是阿富汗的北方鄰國。

●  圖源：Tehran times

阿富汗在地緣政治和地緣戰略上處於優勢地位，該國的任何發展變化都將對地區國家產生重大影響。阿富汗近來出現的前共和政府垮台、外國軍隊撤出、塔利班重新掌權等事態發展，打破了地區平衡。塔利班在阿富汗的重新奪權損害了美國及其西方盟友的全球地位，在更廣泛的範圍內引起了對該地區的安全擔憂，阿富汗所有鄰國的擔心都在增加，他們與阿富汗接壤的邊境地區越來越不安全。

然而，阿富汗的邊界問題始終存在，因為阿富汗的邊界不僅是地理位置的分界線，也劃分了邊界兩側人民的身份認同。久而久之，邊界問題對阿富汗與域內各國的關係產生了重大的影響。至今仍然有聲音懷疑阿富汗與鄰國在邊界的緊張局勢並非是偶然，而是有意為之的政治陰謀。在過去9個月內塔利班部隊與伊朗、土庫曼斯坦、塔吉克斯坦、巴基斯坦等國均發生過邊境衝突。

● 圖源：DW

短短一年之內，阿富汗在斯平博爾達克省、坎大哈省、尼姆羅茲省、庫納爾省和帕克蒂亞省的邊境地區與巴基斯坦發生了5次以上的衝突，雙方均有傷亡。此外，塔利班部隊與尼姆羅茲省和赫拉特省的伊朗邊境部隊發生了近4次邊境衝突。與此同時，塔利班一再與塔吉克士兵發生衝突，甚至兩國高級官員之間的口頭衝突也有所加劇。

移民問題

自2021年8月15日開始，塔利班開始統治阿富汗，第二天，一大批阿富汗人湧向喀布爾機場，逃離塔利班統治下的阿富汗。美國國務院最近表示，有6萬多名翻譯和申請庇護的人仍滯留在阿富汗。根據路透社和法國通訊社收到的信息，德國已經接收了2.5萬阿富汗難民，荷蘭接收了3159人，西班牙和法國接收了2500人，其他國家也接受了少量阿富汗難民。巴基斯坦外交部表示，在塔利班上台的前幾個月裏，已有30萬阿富汗難民進入巴基斯坦。

據塔利班發言人扎比胡拉·穆賈希德（Zabihullah Mujahid）稱，在塔利班統治的前三個月裏，超過10萬阿富汗人使用各種手段前往其他國家。外國軍隊被驅逐出阿富汗，直到8月31日最後一名美國士兵離開阿富汗，約有一百萬阿富汗人離開了阿富汗。 

● 圖源：BBC

除此之外，《紐約時報》報道指出，在塔利班接管阿富汗的前幾個月，與外國軍隊駐紮在阿富汗時相比，非法前往其他國家的阿富汗人數量增加了30-40%。

塔利班政府為阻止或至少控制移民數量所做工作甚少，塔利班政府移民部沒有提供有關阿富汗移民確切人數的信息，但他們表示，塔利班政府試圖阻止貧困加劇，以防止移民數量進一步增長。“塔利班政府正試圖保證所有人的就業，目前阿富汗國內存在經濟問題，國際社會的制裁也導致貧困加劇，但我們正在努力解決這些問題，使得阿富汗人留在國內”。

● 圖源：Euro news

塔利班政府將移民問題歸結為經濟問題。儘管經濟問題是阿富汗移民問題的原因之一，但並不是全部原因。阿富汗人在塔利班掌權之前就已在移民，但之前的移民速度與現在不可同日而語。

過去一年的移民潮使得學者和青年背井離鄉追求更好的生活。阿富汗前政府為學者和青年投資了數十億美元，其大量流失威脅到了阿富汗的穩定和安全。沒有年輕和豐富經驗一代的國家很難有光明的未來。

毒品禁令衝擊當地經濟

塔利班在阿富汗奪取政權9個月後，塔利班最高領導人海巴圖拉·阿洪扎達於4月發佈命令，禁止種植罌粟。塔利班政府負責打擊毒品的內政部副部長阿卜杜勒哈克·阿洪德（Abdulhaq Akhund）在赫爾曼德省中心城市拉什卡爾加告訴美聯社：“在這種情況下，最高層頒佈了特別法令禁止種植罌粟。當然，如果有人違反禁令並再次提煉毒品，他們將根據伊斯蘭教法逮捕違令者”。阿富汗生產世界上大部分的鴉片，海洛因從中製造出來，據估計，阿富汗百分之八十的海洛因通過巴基斯坦和中亞進入歐洲市場。

● 圖源：NPR

塔利班政府的這一決定嚴重影響了以種植罌粟為生的數百萬農民和農場工人。此條禁令頒佈正值阿富汗經濟崩潰、世界其他國家資助因塔利班控制阿富汗而停止之際。

由於阿富汗正經歷最嚴重乾旱，大多數阿富汗人只能忍飢挨餓。

鴉片收割期間，罌粟田勞作者每月收入300美元。村民們只有等到那個時候才得到一些錢。收割季節之前，他們不得不借麪粉、糖、油和其他必需品。

種植罌粟農民的田地在禁令頒佈之後受到限制，在國際援助的幫助下他們得到了其他謀生手段。

1990年，鴉片種植被禁止，阿富汗開始了一場摧毀鴉片種植園的嚴肅運動。據聯合國稱，當時整個阿富汗都基本上停止了罌粟種植。2001年美國入侵阿富汗後，許多農民重新開始罌粟種植。2002年，阿富汗的罌粟種植面積約為7.5萬公頃，產量約3400噸鴉片。在過去的20年裏，美國花費80億美元減少以阿富汗鴉片產量。

阿富汗的未來何去何從

2021年底，隨着塔利班的勝利，阿富汗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阿富汗全國大部分地區的死亡率都在下降。現在，塔利班政府還在和兩個組織交戰，分別是阿富汗當地的達伊什組織-呼羅珊省分支（IS-KP）以及阿富汗民族抵抗陣線（NRF，該組織還包括和前政府結盟的其他組織）。

但該國目前最大的擔憂來自於過去塔利班庇護的外國激進組織，例如，7月31日，喀布爾發生的無人機襲擊擊斃了基地組織頭目扎瓦希裏。

與一年前相比，塔利班治理下的阿富汗顯得和平穩定。當然，如果暴力地區得不到妥善管理，其將成為主要安全威脅之一。而這一威脅也將成為新形勢下塔利班掌權後的主要特徵，目前，阿富汗全國還相對和平。

高速公路及各條道路上的數百個檢查點已取消，但塔利班似乎沒有足夠部隊守衞這些檢查點。塔利班似乎也沒有認清村莊潛藏的威脅，因為過去20年的戰爭中各村莊形成了自己的武裝。同時，他們也沒有意識到城市和北部地區在安全中的重要性，在這些地區，塔利班沒有足夠的民意支持。如今，塔利班盤踞喀布爾並規劃阿富汗未來，他們已經宣佈建設大型軍事基地的宏偉計劃。但是，塔利班正規部隊的建設仍處在初級階段。解決這些問題可能還需要數年時間。

同時，塔利班政府還面臨至少兩場小規模叛亂。塔利班在阿富汗東部和北部，與達伊什呼羅珊省分支交火，在阿富汗北部還與前政府軍警和安全部隊有所衝突。塔利班武裝對於達伊什呼羅珊省分支的殘酷打擊雖然削弱了該分支的作戰能力，但該組織已經開始轉變其作戰地域和作戰戰術，他們甚至選擇攻擊阿富汗的中亞鄰國以展現作戰能力。他們佔據了一部分塔利班控制的地區。與此同時，儘管塔利班對叛亂分子採取了嚴厲措施，但這種嚴厲措施也很可能進一步助長北方最大叛亂組織阿富汗民族抵抗陣線（NRF）勢力的壯大。

面對這些挑戰，塔利班同時相對秘密地採取有限措施限制尚不活躍但十分危險的武裝分子，這些武裝組織包括基地組織和其它聖戰組織，他們有着地區或國際目標，塔利班庇護數十年。塔利班採取這些措施對待武裝分子的目的可能在於避免其煽動對於現政府的叛亂。而維護這種微妙的平衡似乎成為一種劣勢，而在美國無人機空襲擊斃扎瓦希裏後，持續這種脆弱平衡的可能性化為泡影。

當安全問題出現，塔利班的第一反應往往使得局勢惡化。他們通常選擇忽視重大問題，包括聲稱阿富汗內不存在基地組織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説法。塔利班同樣也否認國內叛亂的程度，可能是為了阻止這些叛亂組織吸收同化對手。

在鎮壓反對派方面，塔利班也採取極為暴力的手段，包括任意逮捕、酷刑、法外處決、大規模懲罰以及塔利班安全部隊對於同情叛亂者的民族或宗教組織施加的近乎偏執的行為。塔利班政府同時還煽動對於這些組織的仇恨。

塔利班自身也明白，這些殘酷的政策往往會使阿富汗人倒向自身的對手。因此，塔利班政府正嘗試在安全領域採取更加寬鬆的措施。安全部隊人員改變自身策略以避免陷入地方衝突，如果囚犯的部族領導保證其良好行為他們也會釋放囚犯。他們還發起前所未有的大規模行動挨家挨户收繳武器。

同時，他們利用宗教學者的軟實力來説服整個國家不要抵制塔利班政權。塔利班政府也一直堅持釋放那些不願參戰的人。他們還請自己的對手，包括前安全部隊，參與國家的重建。

儘管這些措施沒有完全制止反政府暴力行為，所作行為也不被視為新生政權的重要威脅，對於塔利班而言關鍵在於能否防止局勢的惡化。人們對於可能破壞阿富汗穩定的因素有諸多設想：塔利班內部的分裂，武裝反對派的統一，聖戰組織對於塔利班統治的反抗。但目前來看，這些威脅似乎不太可能發生。

而另一個威脅則來源於西方或地區大國的代理人，西方國家的空襲和其他國家駐阿富汗軍隊的行動，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而這些情形發生的可能性在基地組織頭目現身喀布爾後大大增加了。扎瓦希裏現身喀布爾使其他國家對塔利班控制海外武裝分子的能力或態度產生懷疑。事實上，全世界都在擔心塔利班政府對聖戰的無關緊要態度，而他們至少目前與這些聖戰組織存在聯繫。

而另一方面，使用諸如增加無人機空襲或是支持塔利班反對派這樣的策略，則可能會增加對平民的殺戮，煽動反西方情緒，並可能增加對於塔利班的支持。此外，這些方法可能會加劇西方政府和塔利班政權間的緊張關係，並進一步阻礙雙邊的合作。塔利班也可能接納更多聖戰者，或鼓勵塔利班成員加入達伊什組織。

要解決這些問題，最好的辦法就確保塔利班信守承諾，包括阻止境外聖戰組織入境，並同時在共同安全問題上提供有限援助。西方國家可能對與塔利班的安全合作不感興趣，但合作的機會是存在的：比如幫助塔利班預防武器走私和確保武器存儲安全。如果世界希望塔利班安全部隊更專業，各國可以推進旨在指導塔利班瞭解其法律義務的項目，警察也是這一項目的一部分。此外，還需要在維持邊境良好管理領域進行國際合作，這些對各方而言都是重要的。

大範圍清除地雷和未爆彈可能使塔利班不得不與其他國家合作。其他國家沒有理由信任塔利班，而這恰恰是關鍵所在。其他國家認為塔利班不能為阿富汗人提供安全，不能阻止不穩定因素擴散到其他國家。

但是塔利班仍然是目前對國家安全負責的組織，他們越能負責任地承擔起責任，對各方就越有利，包括阿富汗人民、其他國家和塔利班本身。作為阿富汗當局政府，他們的任務是建立一支安全部隊，保護平民，而不是傷害或疏遠這些平民。他們應該起訴有不良行為或違反大赦令的成員，以實現與以前敵人的和解，並防止暴力事件的發生。

塔利班不應該為打壓反政府者而打壓某些村莊、部落或是種族羣體。這樣才能結束阿富汗人對該國再次陷入戰火的恐懼。而這些行動本身也可能成為塔利班與外國政府在和平與穩定的根本問題上進行務實合作這一漫長而艱難的旅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