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印度看文化自信_風聞

【本文由“摘星子”推薦，來自《去英語化，印度醫學院11月起用印地語授課》評論區，標題為摘星子添加】

以前看過一個印度論壇翻譯帖。主要內容是印度人非常驚異於中國所有學科都可以完全用中文授課，所有術語，理論都有對應的中文可以使用，且可以保證科學觀念與內容的正確傳授。 

因為在印度很多比較複雜的課程只能用英語，用印度當地語言根本做不到。原因有三：

 其一，當地語言表達不了很多科學概念和複雜思想；

 其二，印度語言太多，不如直接用英語，還相對統一，便於交流； 

其三，印度知識階層以使用英語討論科學為榮，根本不想翻譯成印度語言，以維持門檻。（以上原因，大意如此） 

所以，中國用了百年時間做到全學科中文化，是多少前輩努力的成果，是多麼重大的文化文明進步！這就是一百多年來中國努力追趕先進、尋求真理、重塑自我的具體表現。

今天連印度人都醒過來開始為自己的語言文字正名、爭地位了。然而在中國某些人嘴裏……呵呵； 在某些大學和主管部門眼裏……呵呵；在某些恨國黨意識裏……呵呵。

 所以説，重塑文化自信，任重道遠。

既然被撈出來了，那就再多説兩句。

第一，我絕不是反對學英語。相反，我以為英語要學，要學好，更要會用。保爾 · 拉法格在《憶馬克思》一文中説，馬克思常説：“外國語是人生鬥爭的一種武器”，馬老漢這話我贊成。

我反對的是全民無目的盲目學、不講方法不講目的糊塗學、事半功倍地花大量時間精力應試學。我認為這何止無用功，簡直傷天害理，耽誤了多少兒童到青年的大好時光，寶貴青春。

第二，我認為中國教育目前重點是先學好漢語。我見過太多的學生，因為教育指揮的扭曲和誤導，白白讀了若干年書，結果漢語文學了個半吊子，連個假條都寫不清爽；英語文更是不入門，一考完試就拌飯吃了。學生辛苦那麼多年，兩頭塌，啥語言文字也沒掌握好，連母語都二百五，這是何苦來哉？就像有句話“奈何肚裏沒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搞笑背後是不是也局部反映了我國國民對母語應用的笨拙與匱乏？母語尚且如此，奈英文何？

事實上，漢語文程度高了，對於學習和使用英語大有幫助。當年的老先生們，那是先打牢了漢語文基礎，再去英語中遊刃有餘，所以能夠學兼中西。看人家中英文信手拈來，舉重若輕，這不單是英語的功夫，更是漢語的功夫。在科學術語中，我最中意的翻譯是“基因”，簡直絕妙。這不只是信達雅，而是到了傳神境界。兩個簡單漢字，把一個英文術語，從音到意，翻譯得淋漓盡致，且其中大有深意在焉，越琢磨越有味，近乎道。

這個經典科學術語翻譯案例，有説潘光旦造就，有説談家楨首創，反正都是中文水平優越的大學者。具體是誰翻譯的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這案例説明科技人員能夠掌握熟練漢語文，對於科學研究，尤其是作為知識在中國進行教育與傳播是多重要的優勢。只要是要在中國幹事業，英文再強，但中文一塌糊塗，也是瘸條腿的。譬如英文強如辜鴻銘，但回國之後，發現漢語不靈不僅啥都幹不了，而且丟臉，更重要沒辦法深入理解中國和中國文化，於是只得重補漢語，一輩子下了多少苦功夫，走了多少冤枉路。但錢鍾書同樣英文高深，可就沒這困擾。

所以，我對於某些大學，某些部門下的指標中要求所有學科都要開設全英文課程，甚至作為評估指標這事兒一向哭笑不得。這邊廂把英語當重要衡量標尺，那邊廂卻把從小學到大學的漢語文教育越搞越扯淡。須知即便是中國人，但規範標準的漢語文也不是天生就會，也是需要大量識記練習，要花時間、下功夫才能見效果的。絕大多數中國學生未來一輩子主要活在漢語文環境中，要依靠漢語文生活工作。某些部門對於這種國民安身立命的素質和能力培養敷衍了事，卻在一門外語上急赤白臉，咬着後槽牙要求學生十數年投入巨量時間精力，且層層設卡嚴格考核。而且最關鍵是最後還大多數人都沒把英文學好，甚至白學了，這是特麼圖什麼？？？我不止一次見過大學生在《大學語文》課上捧着英語詞彙本背單詞，不知某些管事兒的人對此有何看法？是不是特別欣慰？

再扯遠一句，看今天某些社科人寫的中文文章，故意在其中寫西式長句，使用西式文法，一個簡單概念，一點兒破事，被丫繞得雲裏霧裏，晦澀無比，又臭又長。然而人家不僅不以為恥，反而為榮，要問起來，丫就説是“慣於用英文思考和表達，寫中文時不由自主”那份兒賣弄嘴臉和沾沾自喜，看了真是有點反胃。

回到主題，中國的全學科中文化，以往我們都沒感覺，似乎這就是應當應分，理所當然。我們很少想到，這其實是多大的文化成就，有多少國家民族完全沒有可能做成這件事情。中國人把一門歷史悠久的古典語文轉化為能夠承載近現代科技的科學語言體系，這是從徐光啓開始數百年時間的文化系統工程，尤其是近代以來多少代前輩、先生的努力奮鬥、孜孜不倦、竭盡心力才造就的。多偉大的貢獻，多不容易的事業啊。但到今天在某些人眼裏卻視為敝履，視為落後，這數典忘祖的沒良心兼無知勁頭可真大了。

所以我才有此感慨，重塑文化自信，真正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