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掀翻了臭名昭著的「N號房」_風聞
InsGirl-InsGirl官方账号-都市新女性的时尚生活美学2022-11-01 09:30
來源:InsGirl

韓國女團**(G)I-DLE組合在10月17日發表了新歌《NXDE》**。
就在新歌發佈的當晚,推特上就有網友發現了這首歌除了好聽之外的另一個絕妙之處。
該組合的名字在韓語中是女孩子們的意思,歌的名字取自赤裸的英文nude。
所以,在這首歌爆火之後,有人再想用**“裸女”“裸童”**為關鍵詞搜索時,出現的將不會是他們想看到的內容,而是女娃的《NXDE》以及那句有力又輕蔑的歌詞:
“我生而赤裸,
反正變態是你。”

以一己之力淨化全網相關詞條,女孩子們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讓人們意識到她們的力量。
但有人發現這一現象,必然是有人在網上同步搜索着這樣的內容。
果然,真的有人衝着“赤裸”而來,在看完之後破口大罵的。

震驚全網的N號房事件好像昨天才結束,可回頭一看才發現這類事件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仔細想想,當時所謂的“震驚全網”的熱度,後來也不過全數落在了對受害者影像資料的獵奇窺探和對犯罪分子“博士”的神化上。
今年5月份,網飛出品的相關紀錄片**《網絡煉獄:N號房》**播出,主要的採訪視角也放在了報社記者、電台製作人、警察身上。
當然,追擊抓捕嫌疑人,參與其中的每個人、每個環節都各有各的偉大和艱難,但我仍想好好講講這兩個女孩的故事。
丹和火——她們給自己的組合起名**“追蹤團火花”**——是她們最先發現並報道這件事,在N號房卧底一年多,保存了大量的證據,在這個震驚全網的事件中,相互扶持,以微弱火光,成燎原之勢,燃盡網絡煉獄。

夏天和秋天
身為同校、同系,只差了一屆的學生,丹和火其實一直不算熟悉。
兩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她們同在2018年平昌冬奧會做志願者,在一個寢室低頭不見抬頭見地過了三週時間,關係也不只過從陌生變成了尷尬的點頭之交。
用火的話來説:“我們不是一類人啊。”
火有一個姐姐,因為家裏只有兩個女孩,父親總是抱怨沒有兒子陪自己一起去澡堂好可惜,因此母親對父親總抱有一種莫名的歉意。
為了讓爸爸不再因此感到失望,火把自己“養”成了一個兒子的模樣。
摔跤、打架,學習合氣道、巴西柔術,幼兒園時就因為把小朋友打到流鼻血被叫家長。
在父母面前故意表現得不拘小節,甚至把整條五花肉塞進嘴裏。
然而面對男朋友,她又是另一個樣子。
她為了紀念日提前借了姐姐的新裙子,在家打扮了三個小時,卻因為男朋友的不滿,她便回家把衣服換了。
約會時,吃飯從來都是細嚼慢嚥,去洗手間也不好意思明説,總是藉口洗手或者接電話,還不敢去太長時間,怕對方以為自己在上大號。
她用**“像一個兒子”的方式向父母盡孝,又用成為一個淑女**來取悦男友。
同時她內心又無比清醒,這都不是真正的她。

● 丹和火
丹則剛好相反,她有一個弟弟,身為家裏的長女,她有着屬於長女的貼心、好脾氣、敏鋭和勇敢。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從小就比別人更容易發現身邊讓人不舒服的事。
有一年冬天,丹和朋友一起慶祝生日時,在車站被一個男人偷拍了。
雖然那是個30多歲的青壯年男性,身邊還跟着五六個同齡男人,並且一直聲稱自己沒有偷拍。
但丹還是勇敢地據理力爭,並且親眼看着男人刪除了照片才離開。
可就在她頂着壓力和危險跟男人爭辯追問的時候,朋友們丟下她和唯一一個陪着她的朋友走開了。
後來丹在一旁沉默了一路,她不知道該説些什麼,也不想參與朋友們的對話。
早慧的她,在那時候已經感覺到無邊的孤獨,那種被隔絕的感覺,也使她在交朋友時多了一些小心。

讓我們成為朋友吧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18年的夏天,丹和火在同一家報社的在線新聞部做實習記者,兩個對成為記者都抱有極大熱忱的女孩,獲得了前輩的一致認可。
丹報道了關於**“Me too”和“日軍慰安婦”**的問題,火則主要圍繞非法拍攝的社會問題寫稿,至此,她們開始有了共同話題,交流變多,自然也就成了志同道合的好友。
兩個人依然是不同的,丹當時已經關注了女權主義很久,行事更加激進,她敵視一切男性,身邊經過的男的她都要罵上幾句,看到不修邊幅的男性更是憤憤不已。
火雖然沒有直接表達過異議,內心卻還是會想,至於這樣嗎?
即使有分歧,二人的**“女子義氣”**卻從一開始就展現得淋漓盡致。
最初兩人成為朋友時火有一個同學問過她:“那個學姐怎麼樣?”
這句話的隱藏意思是“丹學姐成為女權主義之後是不是變得有點奇怪了”。
當時的還不太理解丹行為的火已經開始維護她:“什麼怎麼樣,大家都差不多啊。”

● 丹和火
實習期結束他們就回到校園,再次見面,則是在二人一起報的數據新聞課上。
在分開的期間,為了參與女性解放運動“逃離塑身衣”,丹剪了**“男生一樣的”短髮**。
有朋友跟火説,丹剪短髮了。
火嘴上漫不經心地回答:“好像是吧。”心裏還是忍不住好奇。
以前總是愛自拍,出門會精心描畫長長的睫毛,因為覺得大腿太粗,即使冬天也堅持穿裙子的丹,突然變得不再精心打扮,頭髮短得無法紮起來,還開始穿直筒褲。
她放棄那些是為什麼呢?
可真當她再次跟髮型清爽的丹見上面之後,她完全沒有提起頭髮,也不好奇丹有沒有談戀愛,兩個人只是互相傾吐對未知的事業、未來的苦惱。
其實火不知道,丹的短髮剪得並不順利。
剛剪完發回到學校時,她同組的男生就表現了極大的不滿,好像丹不是剪了自己的頭髮,而是要了他的命一樣。
他甚至用要求的語氣勸説她重新留頭髮。
所以當時隔多日未見的火不帶任何成見和窺探欲注視着這個全新的丹時,她內心是無比感激的。
也就是從那天起,丹萌生了要跟這個學妹做朋友的想法。
不只是以前那種因為工作而成為的朋友,而是我要站在你這邊的朋友。
新聞數據課在學期結束的時候,需要利用文本製作詞雲,並得出關聯詞的含義。
丹率先交出了很不錯的答卷。
她發現火還在苦苦思索時,便把火叫到自己的座位上,教她如何編碼,還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成果。
火非常感激,連連讚歎。
當時還有一個曾得過全系第一的男生向丹求助,但為了維護對火的義氣,丹直接拒絕了他。
後面,她叫上火一起做期末複習。
兩個人報的是同一門課,這樣做必然是在給自己培養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
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當起了火的押題老師。
“我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知識都教給火。”
也因為這樣,兩個人變得更加親近。
為了寫出更深度的報道,兩個人一起報了一個編碼課程,整個暑假,每天從早上9點到下午6點,雷打不動地一起聽課。
如此形影不離,讓兩個人對對方的理解更上一層樓。
很快,火也迎來了的“覺醒時刻”。

從朋友到戰友
那是一本薄薄的女權主義隨筆。
火先借去看了,原本只打算睡前翻一翻的她一口氣看到凌晨3點,把書看完了。
第二天她就忍不住跟丹分享起了閲讀心得:“太多的想法跟我不謀而合。”“直到‘那個時候’我都沒有意識到這是性別歧視的問題。”
聽到這些話,丹內心狂喜,這無疑是她可以敞開心扉無所顧忌地跟火討論女權問題的標誌。
而“那個時候”,是發生在18年,學校裏有一個關於《82年生的金智英》的讀後感討論,在場的男女生涇渭分明地各自為營。

●《82年生的金智英》電影截圖
男生認為這本書中發生的都是“極少數女性遭遇的現實”“是對現實的歪曲”“這是在加劇兩性對立”。
這樣毫無共情能力,自以為是的發言,讓丹當場拍案而起,全力反駁。
在雙方爭論不休的時候,火選擇了沉默,那時的她既覺得丹的態度有些“不至於”,又覺得,男生們輕飄飄的委屈感有問題。
她最後只能勉強表態:“我不願這樣分幫結派地爭吵,我成長過程中好像沒有經過什麼歧視。”
可是在説完這句話之後,她就意識到自己是在説謊。
想到初中時去發傳單,被監督人摸大腿;
想到初一去洗照片,照相館的主人對她動手動腳;
想到初二時被同學摸胸部,他當面道歉,轉頭就把這件事當做談資説給別人。
類似的事太多了,事實上,從小到大,她無時無刻不是處於這樣的危險中。
當她試圖去計較的時候,就會收到“他只是在開玩笑”“他把你當成了女兒”“他只是喜歡你”這樣粉飾太平的話,如果非要較真,這些話立刻就會掉轉矛頭,開始指責她。
“你太敏感了。”“大家都經歷過,只有你抓住不放。”“這種事情鬧大了你們都不會好過。”年少的她,無力抗衡這些指責,如果她不想被**“或許這是我的錯”的愧疚感淹沒,她就只能將這些事當做“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有不承認或者不知道曾經受過傷害,這樣她才能活下去。
覺醒的過程,就是不斷逼自己正視這些過往,承認那些傷害,將原來把頭埋在沙子裏的自己不斷打碎重塑的過程。

那些過往的不安、恐懼、反思、羞恥、侮辱感被重新逼出水面,露出赤裸裸化了膿的傷口,再用尖刀一個個剜去腐肉,最後獲得新生。
火做到了。丹則由衷地為她高興,並敞開懷抱迎接了她。
2019年7月,她們為了積累經驗,決定一起參加新聞通信振興會的“深度報道”徵集活動。
她們定的主題是**“非法拍攝”**,這應該是韓國年輕女性最頭疼也最普遍面對的問題。
為了尋找相關資料,她們在網上進行了搜索,想象中這種跟犯罪有關的東西,應該會很隱蔽,現實卻是,她們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大量此類網站。
十分鐘後,一個名為**“AV-SNOOP”**的博客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多數色情網站都是以圖片和視頻為主,這個博客裏卻大多數都是文字,準確説,是一個叫**“Watch Man”**的人寫的許多關於網絡非法拍攝視頻的觀後感。
其中一篇關於Telegram“號碼房”的內容,全篇沒有一張圖片,卻僅靠文字內容吸引到了最高的點擊率。
而就在該博客的上端,有一個通往**“哥譚房”**的鏈接。
丹和火決定去一探究竟。

小小火花
報警是在發現那些令她們心驚肉跳的各種“房間”的一週之後。
點進“哥譚房”鏈接的一瞬間,彷彿是向地獄邁出的第一步,而後的每一天,她們睜眼閉眼都是那些殘忍的畫面。
進入“哥譚房”是沒有什麼門檻的,它只是最初級別的一個房間,也像一個公共大廳。
“凡是來到Telegram的人沒有是為了看正常東西的吧?如果只是想看AV的話,還不如去日本網站。”
“當然當然,Telegram是看兒童色情視頻的地方嘛。”
這裏聊天的內容充斥着對女性的侮辱和蔑視,在這裏,“女性”不再是人,而是被完全性化的對象,是可以隨意買賣隨意傷害的商品。

●《網絡煉獄,揭秘N號房》紀錄片截圖
這個房間的管理者“Watch Man”會定期上傳“N號房”裏的受害者的資料,姓名、學校、班級,以及對該女性的評價。
加上已經進入N號房的“成員們”炫耀一般的評頭論足,足以勾起那些已經身處哥譚房的人極大的獵奇心理。
**要進入N號房並不容易,**首先要通過不定時發佈的鏈接進入哥譚房下面的衍生房。
衍生房裏不僅有各國各類色情片、非法拍攝視頻,還有兒童性剝削視頻,和一些連火花二人都無法歸類的令人髮指的殘忍影像。
僅僅在一個衍生房裏,她們就發現了1898張色情圖片,大容量壓縮文件233個。
在這裏,只要你能提供更多的相似的內容,就能立刻化身同類,與房裏的人混成一片。
如果你閉口不言,不願意參與色情評論,就會被踢出聊天室。
從衍生房進入N號房原本只有一條路,“上傳偷拍或者更罕見的淫穢視頻”,但是,丹和火手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就在她們發愁的時候,有一個管理者放寬了條件,只要能把頭像改成日本動漫女主角,就可以和他聯繫,獲得進入N號房的資格。
花火二人立刻照做,換了頭像,隨後她們果然收到了鏈接。
就這樣,從註冊Telegram賬號到拿到進入N號房的鏈接,她們只用了5個小時。
從普通的生活到進入地獄,也不過,只需要一個下午的時間。
進入N號房後,首先看到的便是很多兒童的裸體,這些孩子,就是上面幾層房間裏的人口中的**“奴隸”**。

●《網絡煉獄,揭秘N號房》紀錄片截圖
她們看起來大部分是初中生或小學生,在視頻裏,孩子們使用工具自慰,有的身體上還寫着甚至用刀刻着“奴隸”“xx的奴隸”的字樣,一些孩子赤裸着身體在公共洗手間或野外活動。
看到這些內容,丹和火的精神世界陷入極大的混沌,她們不敢相信,就在這個國家,這個現實裏,就在現在,居然真實地發生着這樣的暴行。
並且,這個網絡煉獄的操控者還洋洋得意地寫下了這樣的公告。

這些躲在網絡背後的屠夫,利用孩子們的恐懼威脅她們,將她們困在這個監獄裏孤立無助。
在看到這些內容後,丹和火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原本是為了寫報道而進行調查,但現在她們覺得必須報警!
2019年7月初的一天下午,她們帶着收集到的各種證據和資料,聯繫了警察廳本廳網絡安全局。
然而事情並不算順利,接到報案的警察只是把她們當做眾多數碼性剝削犯罪裏的一起,還問她們是不是當事人。
“啊,我們不是受害者。但是……”
“如果不是受害者本人,是很難受理的。”
但韓國已經在2013年6月就廢除了親告罪,到她們報案的時候已經過去6年了。
線上報警無果,於是她倆坐上了到附近最近的警局的出租車。
在這裏,她們把自己收集到的所有舉報資料完全攤開在警察面前,此時,雖然她們還未開口,但警察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一週後,她們接到了江原地方警察廳網絡搜查隊性暴力調查組的聯繫,這次,警察向她們詳細詢問了各種問題。
在整個過程中,丹和火一直都被極強極痛苦的負罪感折磨着。
觀看非法拍攝的視頻本身就是對受害者的加害,雖然這是在向警察報案,但痛苦依舊無法減輕,她們為此感到無力又無助。

● 丹和火
這段時間她們都像是在黑暗的山洞裏舉着火柴踽踽獨行,在N號房中,那些彷彿掌握着無上權力的人表現出的殘忍、暴力、有恃無恐讓她們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但好在,她們不再是孤軍奮戰。
7月中下旬,警察正式展開調查,同時在她們和警察一起創建的聊天羣裏,收到了一條消息:“請隨時提供案件相關線索。”

足以燎原
那段時間,她們每天上完編碼課之後,還要花5個小時的時間收集證據,直到凌晨三四點才睡覺,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入Telegram。
想到在自己熟睡的時候可能會有受害者出現,每個早晨她們都在不安中度過。
甚至因為深入的調查,她們的個人生活和心態也被很大地影響了。
10月份,隨着哥譚房裏的“Watch Man”的消失(被抓),N號房漸漸失去了“人氣”,取而代之的是**“熟人凌辱”**。
他們把自己身邊的親人、友人、老師的照片和裸體照片合成,發在羣裏肆意進行低俗的侮辱和評論,火花看着那些發言,有一種世界崩塌的感覺。

●《網絡煉獄,揭秘N號房》紀錄片截圖
這些人是真實存在的嗎?怎麼會有人一邊正常地活在陽光下,一邊又在私下有這樣的一面?如果這些人裏有我認識的人怎麼辦?
我還可以相信別人嗎?
她們甚至在熟人房裏看到了一個學校後輩的照片和個人信息,她們痛苦地苦惱該不該告訴後輩這件事,最終因為不確定加害者,又不想給學妹造成二次傷害,她們只能忍住,什麼都沒做。
直到後來,她們每次看到這個後輩時,內心都會充滿愧疚。
在加害者沒有抓到的情況下,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更好?
丹和火在這個問題上一直很矛盾。
在一個叫教師房的熟人凌辱房中,受害者A的各種照片和個人信息一直被一個自稱是她朋友的人隨意隨時上傳。
如果加害者是受害者的熟人,會不會更容易順藤摸瓜?
想到這,她們聯繫到受害者的單位,將她的遭遇和盤托出。
這位女教師先是不敢相信,在冷靜下來之後開始排查。
照片都是她發在社交平台上,只對特定的熟人公開的,靠着不斷細化分組,一個一個縮小範圍,終於她鎖定了那個將她的照片合成、上傳的加害者——是她的中學同學。
她和火花一起,把這個人的信息交給了警察。2020年1月,加害者被移交檢察機關。
而這個男人在接受警方調查的時候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表示:“我小時候就喜歡A,只是採取了錯誤地表達方式。”
不!傷害一個人絕對不是愛意的表達!
所謂的“喜歡”也絕不能成為犯罪的遮羞布。
最最可怕的,莫過於參與其中的人就在身邊。
在2019年11月的一個凌晨,2點20分,火收到了一條提示“xxx已加入Telegram”。
這個人是她做志願者時認識的一個男生,火對他的印象是幽默又善於交際的,甚至在收到消息的幾天前他們還見過面。
火一度甚至幻想着“或許是因為工作的原因才註冊的吧”,但手上已經開始查看每個聊天室的成員名單,最終在一個不停上傳非法拍攝視頻的房間裏,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一時之間憤怒、恨意、不安的感覺直衝腦門。
她甚至想馬上打電話過去罵他一頓,但最終為了不暴露身份,她還是什麼都沒做。
這樣的事情,一件件發生,丹每週至少做一次噩夢,夢見自己的照片出現在熟人凌辱房裏,每次都是哭着醒過來。
火則幾乎變成丹曾經的模樣,她變得不相信任何男性,身邊看到一個男的,她都會忍不住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也參與過N號房。

●《網絡煉獄,揭秘N號房》紀錄片截圖
恐懼感、疲憊感與日俱增,但是想要一追到底的決心也變得異常強烈。

依舊看不到終點
2020年3月17日,博士房的運營者趙主彬被抓捕。
一時之間“N號房”成為了一個重大的新聞熱點,這時距離火花二人發現N號房已經過去了八個月。
作為N號房事件的最初報道人,她倆突然收到了許多采訪邀請。
每天馬不停蹄地趕採訪,最多的時候一天安排了10場採訪。
面對媒體,她們儘量配合,但很多記者的關注點都集中在受害者身上,有的記者要求她們給出受害者的聯繫方式,還有記者跟她要N號房裏的視頻,她們都一一回絕了。
被問到最多的問題是:“最令人震驚的畫面是怎樣的?”
對於火花來説,在那裏看到的所有的畫面都令人震驚,她們回答,沒有辦法給出具體答案,但還是會被追着問具體的畫面。
她們只好痛苦地再次回想那些刻在腦子裏的畫面。每一次回憶都是一場酷刑。
每天採訪完畢之後兩個人都身心俱疲。

●《網絡煉獄,揭秘N號房》紀錄片截圖
在一次採訪過程中,PD問她們,這個過程是不是很艱難。
一時之間過往的那些事湧上心頭,二人在鏡頭前泣不成聲。
2020年5月11日,“N號房”創始人**“godgod”文炯旭**被成功抓捕。
火花只短暫地開心了一下,立刻又開始擔憂這會不會就是這件事的結局?人們對網絡性剝削視頻的關注,會不會止步於此?
因為雖然N號房至此告一段落,但那些藏在網線背後的潛在捕食者並沒有被拔乾淨。
2020年7月,此時,文炯旭剛被抓不過兩個月的時間,這件事在社會上引發了這麼大的討論,火很想知道,這之後,那些人會不會有所收斂。
於是她再次下載了一個聊天軟件,一打開就收到了很多消息。
在她表明自己上初中三年級之後,只有一個人給她説了對不起,另外四個人都説“沒關係,我們見面吧”。正在她想着至少還有一個人有良心的時候,那個説“對不起”的人5分鐘後又發來消息:“沒關係的話,你願意跟我見面嗎?”
這世界並沒有變得更好。

●《網絡煉獄,揭秘N號房》紀錄片截圖
這樣的認知加上無休止的採訪、回憶、追問、演講,火變得異常緊張和敏感,有一天她從丹的家裏取材完回到家,發現平時都會開着通風的衣櫃門竟然關得緊緊的。
“衣櫃裏不會有人吧?”
一瞬間,恐懼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立即給丹打電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家裏走出來,拼命地向丹家的方向跑。
同時,丹也立刻抄起防身用的酷棍向她這邊狂奔而來。
最終二人拿着武器一起進了火的房間,檢查了衣櫃,確定沒有人才放下心來。
如此艱難為什麼能堅持下來?
或許正是因為她們有兩個人,可以隨時隨地拋下一切奔向對方。
也因為她們有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查明真相,幫助受害者。
2020年5月,韓國通過了**《N號房防止法》**,包括新增持有、購買、儲存、觀看非法性攝影作品的人處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3000萬韓元以下的罰款,,利用性剝削視頻脅迫、強迫他人者可分別判處1年以上有期徒刑和3年以上有期徒刑,並將未成年性自主決定權年齡從13週歲提高到16週歲等。
2020年末,N號房創立者文炯旭(GodGod)被判無期徒刑,運營者之一Watchman被判有期徒刑7年,博士房運營者趙主彬在一審宣判中被判入獄40年,且因隱瞞犯罪收益1.08億韓元(約合人民幣62.5萬元)再加刑5年,累計獲刑45年。

● “博士”趙主彬
這是韓國迄今數碼性犯罪量刑的最高記錄。
社會對數碼性犯罪的敏感度正在上升。
國家的對網絡性犯罪的預算和關注度也在提高。
世界還是有在變好的。
丹和火開了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在上面,她們呼籲人們關注網絡性犯罪,回應、幫助受害者,不要從任何角度譴責受害者。
然而訂閲人數卻沒有她們預期的多,或許是因為人們都不太願意長久地沉溺於社會負面新聞裏。
但有很多社會機構在幫助她們,她們幫助過的女孩們也在給她們鼓勵。
2020年夏天,一位受害者給她們發了一張照片,附上文字:**因為太美了,所以想分享給你們。**照片裏,天空泛着粉紫色的光,一道絢爛的彩虹橫跨而過。
最開始報道N號房事件的官方媒體《韓民族日報》的記者吳妍書,在紀錄片中被問到,如果時間倒流的話,你還會做這件事嗎?
吳記者輕聲但堅定地説:“這個我真的不用考慮就能回答,我覺得我還是會寫的,我最近經常在想,11月份的時候我為什麼沒有深挖那個呢?如果能重來的話,會不會比這次做得更好呢?應該可以幫助警方更快地抓住她們吧。”

你看,火花雖小,卻倔強而堅強,當一個又一個火花亮起來時,力量足以燎原。
參考資料
《N號房追蹤記》 追蹤團火花 著
紀錄片《網絡煉獄:揭發N號房》 導演 崔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