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是蜜蜂嗎？還真不是……_風聞
中科院物理所-中科院物理所官方账号-2022-11-13 21:24
原創：中科院物理所
當你走在公園裏，
或者其它有花花草草的地方，
可能會有一個身影，
突然從眼前掠過，
甚至圍着你打轉。
當你發現那個身影黃****黑相間，
還要和你“貼貼”，
往往會驚呼**“****蜜蜂！**別過來！”
然而，它可能只是一隻，
披着蜜蜂外衣的蒼蠅……
1
食蚜蠅——做不被定義的蜜蜂
沒錯，這種“披着蜜蜂外衣的蒼蠅”正是食蚜蠅。而對於蜜蜂形態上的模仿是一種擬態。首先，我們來看看這種“模仿”的水平究竟如何。下面的第一組圖片是蜜蜂與食蚜蠅的照片對比，
圖1 蜜蜂（左）與食蚜蠅（右）
而第二組圖片是熊蜂與另一種食蚜蠅的對比圖。
圖2 熊蜂（左）與食蚜蠅（右）
每當看到這種照片，小編都不免讚歎：不能説像，只能説一模一樣。
可是在讚歎之餘，細心的讀者可能已經發現：這種“模仿”好像還是少了幾分靈魂。沒錯，下面我們就總結下蜂類和食蚜蠅究竟有哪些不同。
先看看分科的區別。食蚜蠅屬於雙翅目，是昆蟲綱中僅次於鞘翅目（通稱“甲蟲”，代表如瓢蟲、天牛）、鱗翅目（代表如蛾、蝶）和膜翅目（代表如蜜蜂）的第四大目。同屬雙翅目的還有我們的夏日死敵——蚊子，以及“遺傳學功臣”——黑腹果蠅。（請問誰DNA動了？？）
圖3 一張可能勾起回憶的圖片
雙翅目的得名源於他們只有一對翅膀，而第二對翅膀則退化為平衡棒。食蚜蠅自然也是這樣。
圖4 食蚜蠅與的平衡棒 | 圖片源自【3】
可蜜蜂就不是這樣了，因為蜜蜂等蜂類屬於膜翅目，它們的第二對翅膀並未退化。只是落在花上時，第二對翅膀往往蓋在了第一對下方，所以不仔細看很難分辨。
圖5 蜜蜂的兩對翅膀
除了翅膀上的差異，“真假蜜蜂”之間還有很多其他的區別。比如蜜蜂的觸角呈現圖6I所示的肘狀，而食蚜蠅的觸角則是圖6K所示的具芒狀。蜜蜂由於需要採蜜，其最後一對足為攜粉足，較其餘足更粗。而食蚜蠅不會採蜜，因此後足與前足均為步行足，粗細相近。
圖6 昆蟲觸角類型 | 圖片源自【1】
當然，小編覺得這些都不是日常用於區分蜜蜂和食蚜蠅最簡單的特徵。最明顯的其實在眼睛處。食蚜蠅畢竟是一種蠅類，其複眼一般較大，會覆蓋大半個頭部，且一般可以看出由很多小眼組成。下面的圖片展示了食蚜蠅和其他幾種蠅類的複眼圖。
圖7 食蚜蠅（左）、蒼蠅（中）、果蠅（右）複眼對比
而常見蜂類的複眼並沒有蠅類這麼大，一般呈黑色，且無法清晰地看到由小眼組成。
圖8 蜜蜂（左）與熊蜂（右）複眼對比 | 圖片源自【5】
所以當一個黃黑色的昆蟲向你飛來，你可以嘗試通過眼睛、觸角等特徵來分辨是真的蜜蜂還是“偽裝大師”食蚜蠅。當然，如果你沒有十足的把握，最好還是躲開為好~
2
擬態——並非食蚜蠅的獨家秘訣
除了食蚜蠅，還有其他的“偽裝大師”麼？其實類似的偽裝有很多，單單偽裝成蜂類的就不止食蚜蠅。比如鱗翅目的鹿子蛾以及鞘翅目的虎天牛，都通過將身體的顏色和花紋包裝成蜂的樣子進行偽裝。雖然相比食蚜蠅這種偽裝顯得有點“粗糙”，但看看他們在花上的樣子，確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以假亂真”了。
圖9 鹿子蛾（左）與虎天牛（右）
如果能堅持（估計不是蟲恐）看到這裏，你大概想問：**為什麼這些物種要爭相偽裝成另一種生物呢？這種偽裝對於偽裝者和被偽裝者究竟意味着什麼？**為了回答這兩個問題，我們需要介紹一個重要的概念——擬態。
圖10 枯葉蝶的擬態
擬態在演化生物學中指的是某一個物種在演化過程中獲得了與另一個成功物種相似的特徵，來混淆另一方（如捕食者）的認知，從而遠離或者靠近擬態物種。其實擬態並不是昆蟲的才有的生存技巧，魚類、兩棲類和爬行類動物、植物甚至真菌都可能通過擬態來保護自身或者誘騙獵物。此外，這種模仿也並不限於對另一個物種，有可能是對於**某個物種局部（如葉片、花）**的模仿。
圖11 竹節蟲（左）與蘭花螳螂（右）
在昆蟲中，枯葉蝶、竹節蟲和蘭花螳螂分別是模仿植物葉片、枝條和花朵的高手。當它們處在合適的位置，我們可能要仔細觀察才能在照片中找到它們的位置。其中枯葉蝶和竹節蟲是通過擬態來隱藏自身，防止被捕食者（如鳥類）發現。而蘭花螳螂則可以在花朵上隱藏身形，待其他昆蟲前來採蜜時捕捉獵物。
圖12 枯葉蟾蜍（左）與葉尾守宮（右）
同樣是模仿枯葉，兩棲類的枯葉蟾蜍以及爬行類的葉尾守宮同樣是高手。而且我們不難發現，每一個物種會非常細緻地模仿所處地域的葉片形態，其顏色深淺、葉脈紋路都被“復刻”得惟妙惟肖！
圖13 麗鮗（左）與白口海鰻（右） | 圖片源自【9】
在海洋中，白口海鰻是一種可怕的珊瑚礁掠食者，其身上長滿白色的斑點。而麗鮗全身也長有白色斑點，且靠近尾部長有一個黑色的斑點來模仿白口海鰻的眼睛。它將自己的頭部藏在珊瑚礁內時，暴露在外的尾部就彷彿潛藏在珊瑚礁中的白口海鰻，從而嚇退其他捕食者來保護自身。
圖14 蜂蘭（左）與某種附生蘭花（右）
在植物界也有較為豐富的擬態行為。比如蜂蘭通過用花模仿雌蜂的樣子從而吸引雄蜂前來授粉（小編不免心疼雄蜂10s……），這種擬態行為被稱為波漾氏擬態。而某種附生蘭花長相酷似花中帶有花蜜的原生物種馬纓丹和馬利筋，從而誘騙昆蟲前來幫其授粉，真是植物界的“空手套白狼”……這種擬態被稱為多德森擬態。
圖15 馬纓丹（左）和馬利筋（右）
此外，鏽菌可以通過感染小檗屬植物的枝葉，在枝葉表面反射紫外線從而模仿花朵。（雖然人看上去是枯黃的顏色，但是昆蟲卻覺得是花！）有時被感染的枝葉甚至可以分泌花蜜與產生花香的氣味來吸引昆蟲。這便是真菌界特殊形式的擬態。可見，擬態有時並不需要人眼看上去像，只要能“矇混過關”就是好的技巧。
3
互利互惠還是“抱大腿”？
展示了各種各樣的擬態，我們可以來討論上面提到的問題了，即擬態的目的是什麼以及對擬態者和被擬態者分別是有利的還是不利的？從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到，擬態對於擬態者一定是有利的，否則它們也不會“費盡心思”去演化出這樣的形態或者特徵。但是擬態的目的是多樣的，有時為了隱藏自身，有時為了嚇退捕食者，有時則是吸引獵物。
圖16 豬籠草
我們都知道一種特殊的植物——豬籠草，它通過將捕蟲籠偽裝成花朵（內含花蜜）來吸引昆蟲從而實現捕食。這種擬態成為無害的物種以吸引獵物的行為稱為進攻性擬態。此外，還有兩種非常重要的擬態類型——貝氏擬態（Batesian mimicry）和穆氏擬態（Müllerian mimicry）。其中貝氏擬態指的是一個物種模仿另一個物種，顯得有毒或者無食用價值從而躲避捕食者。而穆氏擬態則是擬態者和被擬態者本身都是不可食的，或者説對捕食者有威脅的。
圖17 蠍蛉
貝氏擬態很容易理解，比如上面提到的模仿枯葉、樹枝等偽裝自身或者食蚜蠅模仿蜜蜂來嚇退捕食者都屬於貝氏擬態。他們的共性在於偽裝者自身其實並不能對於捕食者造成實質的威脅，如會蟄刺、有毒等。另一個例子是，長翅目蠍蛉科昆蟲的雄蟲腹部末端會膨大形成類似蠍尾狀，從而偽裝成具有威脅性的蠍子。一般認為貝氏擬態對於擬態一方有利而對於被擬態一方不利，因為經驗不足的捕食者在捕捉了沒有威脅性的擬態者後可能嘗試攻擊被擬態者。
圖18 蜜蜂（左）與黃蜂（右）
而蜜蜂模仿黃蜂的花紋可以看做是一種謬氏擬態，因為兩個物種本身都可以通過蟄刺對於捕食者造成威脅。因此捕食者無論攻擊其中的哪一方都會受到威脅從而“長記性”。長此以往，雙方相當於形成了**“共同防禦”，因為捕食者不再敢獵食其中任何一種。一般認為這種擬態行為對於擬態者與被擬態者都是有利的**。
當然，上面的介紹也只是列舉了很少一部分擬態的例子，自然界的神奇之處遠非一篇推送能盡數的。不得不説：大自然真的很神奇！
參考資料
[1] 彩萬志. 普通昆蟲學[M]. 中國農業大學出版社, 2001.
[2] 動物—蜜蜂科和食蚜蠅科 - 嗶哩嗶哩 (bilibili.com)
[5] 信義熊蜂 Bombus formosellus (biodiv.tw)
[6] 擬態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wikipedia.org)
[7] 自然界的昆蟲偽裝大師：模擬樹葉的行為可以追溯到恐龍時期
[8] 有哪些擬態很厲害的生物？- 知乎 (zhihu.com)
[9] 海洋生物的擬態偽裝有多厲害？認識海洋世界的 5 位模仿大師
[10] 神奇的四種植物擬態 - 簡書 (jianshu.com)
[11] 植物擬態-百科故事網 (niaoleiba.com)
[12] 植物和真菌 為什麼喜歡玩cosplay？----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 (cas.cn)
[13] 米青山, 彩萬志, 李淑娟. 昆蟲擬態的多樣性[J]. 昆蟲知識, 2002.
[14] Co-mimics have a mutualistic relationship despite unequal defences Hannah M. Rowland, Eira Ihalainen, Leena Lindström, Johanna Mappes & Michael P. Speed Nature 448, 64–67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