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病人”C羅_風聞

文|羅冉峯

C羅病了。“喪心病狂”的“病”。

也許正式採訪推出後會略有反轉，但從已公佈的C羅接受英國名嘴皮爾斯·摩根專訪要點來看，他已經毫不掩飾地與東家曼聯和主帥滕哈格決裂。

2022/23賽季揭幕至今，C羅過得很不容易，媒體也持續炒作他跟滕哈格的齟齬。滕哈格努力淡化，無奈最終還是被C羅公開指名道姓地抨擊。

多年來，C羅的為人處世方式雖然屢受質疑，但從“理性人”角度來説，終歸符合C羅本人利益。而這一次操作，卻似乎是“深思熟慮之下的不智之舉”。

重返英倫賽場，C羅自負病的惡果，終於集中爆發。

視規律為無物

四年前，2018年俄羅斯世界盃期間，C羅宣佈從皇家馬德里轉會尤文圖斯。爆炸性新聞迅速“劫持”了大賽的流量，連法國與比利時的四強之戰彷彿也一時間談論者寥寥。

當時筆者寫了一篇文章，感嘆C羅製造輿論的藝術。文章題為“‘戲王’羅納爾多”——C羅的表演能力無論在場內場外都無與倫比，擁有歷史級別的焦點效應（猛擊回顧舊文）。

四年後，2022年卡塔爾世界盃前夕，C羅又一次成為焦點。他在90分鐘專訪中向摩根“盡爆心中情”，控訴第二次曼聯生涯的“屈辱經歷”。

四年人事幾番新。當初轉會時，祝福與聲討的聲音至少平分秋色；而這次開腔怒斥東家，則堪稱“人人喊打”。

在這個世界盃佔據冬天賽程的特殊賽季，C羅日以繼夜地出位表演。缺席季前訓練鬧轉會、友誼賽被換下後提前離場、聯賽拒絕替補登場再“早退”、被俱樂部勒令停賽……加上這位“歷史金靴”在登場期間破門乏術，C羅陷入前所未有的輿論困境。

競技表現不佳，C羅一臉晦氣

但C羅沒有意識到困境的來源。客觀世界存在客觀規律，不以人的主觀意志轉移。足壇當然也有足壇的規律，不以C羅本人的意志轉移。

**規律1：馮唐易老。**37歲的C羅已經沒有能力像四年前那樣高強度輸出，其競技能力終有一天滑坡。當這個時刻到來時，C羅過去再威風八面也得挪位。

**規律2：成王敗寇。**C羅要求核心身份，但如果這個身份只能讓他自己數據好看，而不能幫助球隊滿足期待，遲早有人會剝奪他的核心權利。

**規律3：價值認同。**任何圈子都會有一些公認要遵守的價值觀，誰違背這些價值觀，誰就容易被視為害羣之馬、過街老鼠。足球中類似的價值觀包括球員個人利益不得高於球隊利益；包括尊重教練、尊重隊友、尊重球迷；包括球員既然從俱樂部方面領薪水，就要有完成基本的工作，例如按時訓練、在比賽中隨時接受教練調遣等等。

當自負的C羅無視規律1、規律2時，他對俱樂部鮮有幫助，被教練滕哈格排除在主力陣容外。當C羅無視規律3時，他甚至逐漸失去了成為一位被永遠尊重的傳奇球星的機會。

“自負”病大發作

促狹的球迷説，C羅“壽則多辱”。

同樣是對陣托特納姆熱刺的賽事，年初C羅再度“天神下凡”、上演帽子戲法，大半年後卻無法出場、悻悻而去。一個老而彌堅的故事，為什麼不能成為永恆？

成也自負，敗也自負。

C羅是完美主義者，但這種停留在競技戰績層面上的完美主義背後不乏非議。從“跳水”到暴力犯規，從“怒摔”隊長袖標到成名後每次轉會都難言好聚好散……這些並不體面的行為，只是因為他保持着頂尖競技水平而被大事化小：不君子行為被美言為“好勝”，違反職業道德、合同精神的舉動也被“自律”標籤消解。

自負的C羅曾用慶祝動作嘲諷馬競教練西蒙尼

多年來，C羅實質上是成王敗寇規律的受益者。就像四年前C羅用成功轉會搶新聞後，筆者讚歎他是足壇獨一無二的“戲王”。

但筆者也強調了，“戲王”的前提是“球王”，沒有競技成績撐腰，一切“好勝”“自律”都將淪為笑談。

C羅要保住“球王”稱號，本來只需要平穩落地、見好就收。有超過30座大小錦標作為生涯輝煌見證，C羅遇到要為曼聯帶來改變的滕哈格後，慢慢向僚機角色轉型發揮餘熱，就能續寫“遊子歸家”美談。他甚至有機會繼續增加榮譽數量，畢竟養精蓄鋭的“總裁”，在歐聯杯、足總盃、聯賽盃等充滿偶然性的賽事中，仍將是“大殺器”。

可惜，習慣以自我為中心的C羅沒有這樣的覺悟。這可能因為，要不是極度高漲的個人成就追求，C羅恐怕也不能在一時榮譽落後於宿敵梅西時，最終創造個人高光，並且更早地獲得有分量的國家隊大賽冠軍。他習慣了用自負驅動自己變強，用這種強擊退所有質疑的人。如今面對職業生涯晚期的危機，他選擇繼續以自負為武器。

從2022年夏天開始，他通過一系列任性妄為的行動，發泄不進則退以及失去核心的憤懣。發泄並未帶給他想要的效果，他終於又醖釀了一場石破天驚的採訪，在世界盃前夕發佈，徹底表明自己與俱樂部和教練撕破臉。

“戲王”前途難測

筆者一度無法尋找合適的詞語，形容這場專訪的性質。

足壇不乏爭議天才，但大多數沒有取得像C羅那樣高的成就，例如“壞小子”加斯科因。

有的無論成就還是出位程度都勝過C羅，例如在毒癮非議中告別足壇的馬拉多納。然而馬拉多納的瘋狂是一種興之所至的宣泄，而C羅是有意識、有計劃地策劃決裂。他一如既往地明白怎樣運用頂尖傳播手段，將話題發酵到驚人烈度。這場專訪，是“戲王”又一次隆重推出的表演。

然而，話題發酵得越劇烈，C羅恐怕受反噬越嚴重。這種超級巨星主動卻又無意識的自我毀滅，足壇中只此一例。必須用一個濃墨重彩的形容詞，才配得上這場義無反顧的奧德賽。

儘管滕哈格努力淡化矛盾，

C羅還是與他勢成水火

“喪心病狂”。

C羅重返英倫，折射出走下坡跡象。畢竟曼聯是一家已經十年沒有聯賽冠軍的俱樂部，歐冠也不時缺席淘汰賽甚至正賽。儘管紅魔球迷期待他帶領曼聯重温昔日冠軍舊夢，然而曼聯在C羅迴歸的第一個賽季，甚至差點連歐聯杯資格都失去。

大部分人看出目前以C羅為核心的侷限性，但C羅仍一如既往將自己定義為特權無數的頂級巨星。曼聯踢不了歐冠、令他無法延續紀錄，他跟曼聯掀桌；滕哈格不給他穩定首發，他説滕哈格“不尊重自己”。自負病讓他無視自己競技狀態變化，也讓他鄙視如今共事的曼聯夥伴。

“病狂”，可以理解為C羅的自負狂心態到了外人難以理解的地步。“喪心”，可以指C羅目前不具備理性思考的能力。因為他首先幾乎自絕自己在曼聯的前景，也可能會讓葡萄牙國家隊的隊友擔心“哄不住”大哥、影響世界盃前景，繼而讓有基本競技追求的中上游俱樂部都將擔心引入定時炸彈、導致C羅再效力一流隊伍愈加渺茫。他的歷史評價將下降檔次，他的贊助商也有可能撤資，導致曾經耀眼的5億美元“CR7”商業王國搖搖欲墜。這與他追求傳奇地位的初衷南轅北轍。

從“戲王”變成“英倫病人”，自負製造了C羅的一體兩面。“戲王”時期，他是第一個稱霸運動員年收入榜的足球選手、曾經定義足壇時代的風雲豪傑、不斷譜寫不老傳説的精神鬥士；“病人”時期，他精心規劃反抗“壓迫”的行動，從未因挫折而退縮，不過並沒發現，這會讓他更加失陷於自我虛構的無敵世界中。

當然，C羅仍然有“一吐惡氣”的機會。誰知道，他會不會再一次“打臉”質疑者，在卡塔爾笑到最後呢？又或者，C羅未嘗不能“浪子回頭”。他第一次效力曼聯時，最大危機是2006年德國世界盃葡萄牙與英格蘭八強戰中，“揭發”俱樂部隊友魯尼犯規導致後者紅牌，事後還眨眼表示得意。C羅成為全英公敵，最後靠弗格森力保而脱胎換骨地成長。這一次效力曼聯再遇危機，或許德高望重的弗爵爺也能再次喝醒“小小羅”？

世界盃可能是C羅最後的“挽尊”機會

所以，無論C羅是否在“自負之路”上走到黑，他的生涯仍未蓋棺定論。《“戲王”羅納爾多》故事的續集，出人意料地變成《“英倫病人”C羅》，誰知道大結局叫什麼名字？

注：本文所用圖片來自全體育圖片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