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蘇瀧的新專輯，在玩一種很新的東西_風聞

前段時間，一系列雙十一套餐包玩出花樣。

點進一看：嚯！好一個“戀愛中的陰陽怪氣”教學實錄。

“多喝熱水”被視為戀愛中最“鋼鐵直男”的發言代表，但汪蘇瀧卻反套路而行之，你越不想聽，我越要説。

如此倔強，如此反常規，此時我的心情如下：

再一看，原來是搭配汪蘇瀧第十張個人創作專輯《21世紀羅曼史》的很新主打《戀愛動物》推出的套餐包。

我一時來了興趣。

平心而論，他是當下活躍的歌手中隱藏的實力派，早期描述戀愛的歌曲或憂傷或甜美，都在聽者中引起過經久不衰的共鳴。今年9月，還與十組女歌手合作推出了首張概念創集《聯名》，依據每組女歌手的特點包攬詞曲創作。

單從歌名，就能看出主題的多元。

對於這樣一位始終在挑戰自我、突破以往表達方式的歌手，我始終保持着很高的期待。而完整品味過這首《戀愛動物》，我知道，期待沒落空——

無論是編曲、封面還是歌詞、主題，或者創作手法，汪蘇瀧這次玩的，是一種很新的東西。這種“新”，不單單是創作手法上的刻奇，還是表達主題上的獨特與新穎。

在賞析之前，先來觀賞一下《戀愛動物》的歌曲封面。

設計小眾而前衞，這是一種“池核”元素。簡單來説，畫面往往由冷色調的池水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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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元素的採用十分巧妙，池核中的池水往往是平靜的，但水面下掩埋着的卻是洶湧波濤。一道拱形門洞，不知道是指向未來還是過去，面前的水池很難猜測是前因還是後果。充滿了神秘莫測。

池核的色調單一昏暗，人和游泳圈的色彩卻是鮮明、跳躍的，這突出了畫面的重點。很明顯，畫面中的人處在一種危險又安全的狀態：游泳圈雖然就在不遠處，但自己卻快要溺水。這好似現實中可望不可即的愛情，看似讓你有了穿上盔甲的安全感，但卻總是在某個時刻把你推開。接下來的處境如何，全在一念之間。

《戀愛動物》的“新”可不止停留在能徑直感受的封面視覺上，也將“新”上升到了歌詞的創作、主題的把握，它有一種可以持續品味、研磨的深層次內涵。

北大才女李雪琴在微博安利這首歌時不吝讚美。

歌詞和戀愛套餐包中的陰陽怪氣語音包一個調性，用黑色幽默的方式來調侃當下戀愛男女常見的怪現象。

在新歌中，他嘗試融入了三個心理學實驗：桑代克的迷籠實驗、巴甫洛夫的狗狗實驗，喬治庫克的煤氣燈效應。分別指向的，是學習中的試錯、馴化導致的條件反射與親密關係中的情感操縱。

“誰是誰的目標，

聽從誰安排，

要怎樣學習觀察，

怎樣才算愛”

整首歌曲將現實中的戀愛套路拿捏死死。

如今的戀愛關係，似乎總有套路可言，各個社交平台上，都在教你如何把握住對方的心。

“説對這句話，男人對你死心塌地”“不要這樣穿搭，太油膩了”。

還記得那個火出圈的玫瑰女人嗎？

調侃之餘，人們卻忘了，只有真心才能換來真心。汪蘇瀧的語氣像在調侃與戲謔地反問，其實看得挺分明。

觀察接着深入：

“複製的情話換一換稱謂，

編號唯一全球限量的玫瑰”

一語點出電商被消費主義裹挾，金錢與戀愛捆綁的實質。

一枚唯一編號的戒指，似乎就能欽定兩人的一生一世。荒誕的是，在這樣的氛圍下，金錢的地位，也直接與愛情的分量畫上等號。

按照這個怪現象，難道窮人就不配享受愛情了？

汪蘇瀧唱到這裏時，語氣輕快，帶着點不屑一顧，乾脆爽利地我們扳回一成。

歌詞接着向下滑動。

“已讀不迴心領神會草草收尾”

看到“已讀不回”的標誌，就心領神會，這個天聊不下去了。如同巴甫洛夫的狗狗實驗——每次投餵食物之前，會特意發出聲音，讓狗狗產生一有響聲就能吃美食的關聯。在馴化之下，只要聽到這個聲音，狗狗就會條件反射，開始流口水。但其實，這根本沒有經過腦內思考。

戀愛中的人也一樣，上次遇到的人已讀不回，這次再看到類似的標誌時就條件反射一般心領神會了。

而對方就像喬治庫克的煤氣燈效應，故意用已讀不回的方式來吊人胃口，達到操縱感情的目的。

最真誠的溝通並不是這樣的。有不合意的地方，會委婉指出，這樣對方才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裏。許多關係和感情也能再次延續。

“讓愛情進化成一套標準公式，

把愛情退化成經驗參考數值”

汪蘇瀧的語氣戲謔，很容易讓人想象到這個畫面：

一束由花店店員按照標準模板打包好的花束，加上一段從網絡摘抄的文案，也許就會造就一段戀愛的開端。而即使失戀也不用過分傷心，你也許就此就會成為情感大師，張口閉口看透愛情。

這完全忽視了愛情的純粹。

戲謔與調侃中，他卻充滿真誠地把真實想法唱了出來：“冒個險吧，試一試吧，不如做個傻瓜，別再計算代價”。

讓戀愛迴歸本真，不計較得失。

雖然看破了戀愛中的套路學，但他仍想保持着一顆純粹的心去迎接新的感情。就像封面中的那個人，沉溺在水中，但游泳圈離他不遠。

這種看上去“口嫌體正直”的新穎寫法，其實更加突出了感情的真摯。

如同羅蘭的那句話：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熱愛生活。這首《戀愛動物》，開創性地以“黑色幽默”的口吻與“真摯”的筆觸結合，充分展現了關於戀愛的英雄主義。

在編曲的加持下，這個主題更為明顯。

汪蘇瀧的人聲vocal在律動中呈現出現代科技的loop式循環。我查了下歌曲的製作人，原來其中一位就是曾創作過《最佳損友》《喜帖街》的ERIC KWOK。聽到DEMO後，倆人一拍即合，決定用Nu-disco風格來描繪當代飲食男女的羣像。

Nu-disco是21世紀才正式宣告誕生的電子舞曲，充滿顛覆性。和歌曲的主題相得益彰：戀愛是老話題，卻有了新現象。

這時，我才懂了戀愛語音包的意義，它延續了《戀愛動物》的黑色幽默：多喝熱水，多穿點，遊戲重要還是你重要，不要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陰陽怪氣指數直線飆升。雖然“多喝熱水”曾被抨擊為戀愛中最不想聽的句子，但事實證明，“多喝熱水”真的有奇效。看來，戀愛反套路，的確是被汪蘇瀧玩明白了。

《戀愛動物》在雙十一上線時，除了特供戀愛套餐包，還有戀綜官博前來打Call。

戀愛社交推理類真人秀《心動的信號》專業對口為《戀愛動物》打歌，此前汪蘇瀧常駐這個綜藝的第五季，作為觀察室的心動偵探通過推理，説出自己的觀察與表達。

在提到喜歡與感動的區別是，汪蘇瀧大膽開麥：很多人會自我感動，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好的話，那你就為她付出就好了。

這個態度和他在《戀愛動物》中所唱的如出一轍，戀愛不需要斤斤計較的套路，只需要不求回報的真誠。

什麼PUA或是CPU或是KFCVME50的戀愛套路，在他面前，那都無處遁形。

不得不説，汪蘇瀧在音樂製作上的駕馭能力令人驚歎。因為這不僅是歌曲創作方式上的“新”，更是創作心思上的“新”。汪蘇瀧，的確是在玩一種很新的東西。

帶着期待，我又品味了《21世紀羅曼史》的首波主打《告別前要跳舞》，再一次被驚喜包圍。

2.

如果歌曲能按照文學體裁分類，這位的新歌曲當屬“發瘋文學”派。

請看這幾句耐人尋味的歌詞：

“再吃顆電池吧，媽媽，

抓得越緊反而就越靠近懸崖”

“不如就一起瘋吧，一起蹦吧，

放棄掙扎，快樂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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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裏，我表情凝滯了一下。

“一起蹦吧，放棄掙扎”，難道這是當下流行的解壓美學在歌詞裏的蔓延？

略微不知所云的囈語和極盡誇張的語態，怎麼看都和近來風靡網絡的“發瘋文學”如出一轍。這在當今樂壇，還是頭一遭。

但“發瘋”是為了什麼呢？如果聯繫MV畫面，很輕易就能捕捉到“發瘋歌曲”這個“新玩法”的用意——

MV開頭，是一陣空靈、黯淡的電子鼓點，一把籠罩在白色塑料袋中的椅子，與一同處於朦朧狀態中的人。

乍一看，十分像是行為藝術展覽館。鏡頭一轉，鼓點變得密集而迫近，汪蘇瀧吟唱出了一句歌詞：就讓我清醒地遁入這浮誇吧。

不由惹人疑問：浮誇是什麼？為何又要遁入它？

畫面逐漸由朦朧變為明朗，汪蘇瀧撿起了塑料袋外的黃色喇叭，歇斯底里地對着喇叭喊，原本模糊不清的音色瞬間轉為尖鋭清晰，他接着唱：“只管説夢話，沒有人懲罰，你的不温順，和你戰戰兢兢地的自大。”

此時，開頭那個塑料袋的意義不言而喻了，它包裹着的是現實世界。汪蘇瀧拿起了塑料袋之外的喇叭，是在表明，他逃脱出了現實，趁着是在無所限制的夢境，開始暢快地控訴。

疑問加深：他想控訴的又是什麼？

畫面接着推移，屏幕中間出現一隻抽象的眼睛符號，汪蘇瀧接着唱到“可能我本來不一樣，就不配玩耍”。

這難道是在説校園暴力，被小朋友孤立，不帶你玩？

不，遠沒這麼簡單。

眼睛的符號，不由讓人想到外界的眼光，結合他的歌詞，就容易理解了：

在這個充滿束縛的世界中，我們無一不被巨大的眼睛審視着，不能有瑕疵，不能不合羣。

開頭的那句“媽媽，抓得越緊反而就越靠近懸崖”就印證了這個現象的危害。“媽媽”的意象中有一重“略微窒息的愛”，也指這個世界的規則與束縛，一個人越被壓抑，越接近崩潰邊緣，只能趁着夢境，極盡控訴。

在合成器與貝斯組成的編曲中，汪蘇瀧進入了一片舞池。

舞池中的人形色各異，猶如夢核視覺效果拉滿的歌曲封面：每個人都姿態不一，有各自的色彩，但都在盡情跳舞。

歌曲封面的設計風格很前衞，其實是一種“夢核視覺”，與MV的場景對上了。

MV的結尾，一陣電話鈴響，夢境拉回現實。

不過才幾分鐘，視覺衝擊與內涵指數直線拉滿，像在腦子裏開了場Party。

如果悉心留意，會發現，整首歌在音樂風格上也是結合了上世紀80年代的復古合成器元素的一種全新House舞曲，在華語樂壇，如此新鮮的結合並不多見，體現了汪蘇瀧非常敏鋭的音樂嗅覺和出色的創作能力。

這似乎是一場有關過去與回憶的夢——歌曲的主題昭然若揭：

21世紀的進度條走到了五分之一，過去的美好已經不能追憶，人們習慣告別，告別經典音樂、告別韻律詩詞，也告別舊的浪漫。

汪蘇瀧卻沒有站在過去空守，也沒有隨波逐流，而是狂歡。這是屬於他的浪漫主義：即使知道明日是末日，也要極盡狂歡，用發瘋一樣地跳舞，來不受限制表達內心最真實的控訴。

而這也是他選擇在新歌中延續發瘋文學風格的根本原因：瘋子説的話又怎麼能當真呢？但不管你當不當真，我本人反正是盡情地宣泄與表達過了。

反正，一曲終了，不懂的人只當看了場笑話。

汪蘇瀧藉由這種新穎的創作方式與真正“懂”的人達成了一種精神上的合奏。

僅是兩首歌，就已經讓自稱“音樂婆羅門”的我產生了無限的驚喜。汪蘇瀧的新專輯《21世紀羅曼史》即將完整釋出，《告別前要跳舞》的關於新舊世界交替中的自我吶喊，《戀愛動物》是對當下戀愛環境的黑色幽默，兩者都是汪蘇瀧心中的21世紀羅曼史。

我很期待，這首接下來的歌曲又能給聽眾們帶來什麼樣的新奇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