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長跑後“分手”：崛起的網易、強勢的暴雪和被“刺痛”的玩家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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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栗子酒

近日，暴雪與網易分道揚鑣震動了整個遊戲圈。

11月17日，暴雪娛樂發佈公開聲明稱：“由於同網易的現有授權協議將在2023年1月23日到期，將暫停在中國大陸的大部分暴雪遊戲服務，包括《魔獸世界》《爐石傳説》《守望先鋒》《星際爭霸》《魔獸爭霸III：重置版》《暗黑破壞神III》和《風暴英雄》。”不過，聲明中特別提到，由於《暗黑破壞神：不朽》的共同開發和發行規則涉及兩家公司另外的單獨協議，暫不受影響。

此消息一出，網易股價應聲下挫，跌幅一度達到16%，相應市值蒸發超500億港元。隨後，網易發佈《致暴雪遊戲玩家的一封信》回應此事：“經過長時間的談判，我們仍然無法就一些涉及可持續運營，和中國市場及玩家核心利益的關鍵性合作條款與暴雪達成一致。”對於雙方合作終止，網易表示非常遺憾，並聲稱“將全力履行自己的職責，為玩家服務到最後一刻。”

至此，暴雪與網易長達14年的合作似乎走到了盡頭，但雙方決裂所產生的影響，在遊戲行業還將持續更久。

市值蒸發超500億

但網易地位難被撼動

儘管在此之前，暴雪與網易決裂早有端倪，無論是雙方合作開發的《魔獸世界》手遊宣告不再繼續，還是暴雪在三季報中透露的相關信息，都讓外界對此事多有猜測。但如今事實已定，二級市場網易股價大幅跳水，市值蒸發超500億的表現還是超出預期。

要知道，暴雪娛樂在遊戲行業曾經確實是“神”一般的存在，而網易手中拿到的代理遊戲，包括《魔獸世界》《爐石傳説》《守望先鋒》等都是火遍全球的爆品。

舉一個直觀的例子，在網易之前，與暴雪合作的中國代理商為第九城市（下稱“九城”），雙方合作起於2004年。回看九城的財報數據，2005年國服《魔獸世界》正式運行後，九城的年營收從2004年的3470萬元飆漲至4.65億元，相對應的淨利潤也翻了近3倍，達到7250萬元。到了2008年，九城的年營收已經達到17億以上。

轉折出現在2009年，網易正式取“九城”而代之，並拿下暴雪更多遊戲的代理權。同一年，九成的年營收大幅回落，淨利潤更是直接虧損超4億元。可以説在當時，暴雪的遊戲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一個公司的生存，這或許也是暴雪與網易決裂後，二級市場反應劇烈的原因之一。

但是，如今的網易已經成長為國內僅次於騰訊的超頭部遊戲服務商，而現在的暴雪早已不是當年的暴雪。

尤其是在近幾年，暴雪娛樂原創作團隊的遊戲開發理念與新東家動視的商業化步調相悖，進而導致新遊戲頻頻難產。大約自2014年起，暴雪娛樂便沒有新遊戲產出，相關遊戲開發還是在“吃老本”，但口碑早已大不如前。暴雪娛樂其中一個創始人莫汗曾公開表示：“（團隊）每個人都知道，只需幾個令人失望的遊戲就會毀掉我們所有的聲望。”暴雪如今的處境大抵如此。

相比之下，網易在這段時間內迅速成長，且基於國內市場環境的變化，將研發重心向手遊遷移。

2021年財報數據顯示，網易來自手遊的收入在遊戲總收入中的佔比已超70%。而暴雪的遊戲整體以端遊為主，根據網易近幾年的財報數據，2019年至2021年，網易來自代理遊戲的收入分別佔網易收入總額的7.5%、9.1%及9.5%，這其中除了暴雪的代理遊戲外，還包括微軟等其他公司的代理遊戲收入。在網易最新的回應中也表示，暴雪遊戲代理帶來的營收和淨利潤，在2021年和2022年前三季度的佔比僅個位數。

由此來説，或許在雙方合作初期，暴雪的到來確實加速了網易的成長，但如今暴雪離場，對網易的業績已經很難造成大的影響。反映到二級市場，網易的股價也已經開始回升。

暴雪看上了手遊市場

但已喪失主導權

回看此次遊戲圈的“分手現場”，暴雪與網易之間出現裂痕，最早是雙方合作的《魔獸世界》手遊終止。這其中的關鍵詞其實在手游上，在此之前，雙方合作的手遊《暗黑破壞神：不朽》戰果不俗。據Mobilegamer.biz公佈的數據，該遊戲上線5個月收入已超3億美元，其中，中國市場貢獻了1.45億美元，約佔一半。

也就是説，暴雪遊戲IP的手遊化呈現出很好的“錢”景，尤其是對業績已經出現滑坡的暴雪而言，手遊開始成為新的增長點。動視暴雪今年的三季度財報數據顯示，暴雪娛樂淨收入實現10%的同比增長，而此次增長主要歸因於7月份暗黑手遊在中國市場上線。

但需要注意的是，暴雪在與國內市場的合作中早已強勢慣了。無論是之前的九城還是後來的網易，早期的爆款IP都讓暴雪在合作中拿到更強的主導權。據悉，暴雪遊戲在國內的運營中，暴雪方面幾乎不承擔任何成本，“淨賺模式”讓暴雪收入即利潤。而國內代理公司除了要承擔成本外，還要向暴雪支付高額保證金，幾乎是在“打白工”。

這一點在代理商的財報中都有跡可循。比如在2005年，九城的營收實現超1200%的同比增長，但利潤的增速卻遠不及此。而在網易的財報中，2019年至2021年，網易向暴雪支付的保證金分別為3.56億元、3.35億元及3.19億元。此外，在雙方決裂之前，網易還曾在財報中披露，2022年、2023年，公司給出的獨家授權內容的許可及支出承諾（包括暴雪授權的遊戲許可費及最低營銷支出承諾）分別為21.37億元、14.1億元。

同樣，在手遊開發上，暴雪也延續了一貫的強勢態度。此前的《暗黑破壞神：不朽》由網易開發，全球發行，但網易只能從中國市場營收中拿分成。近來的“分手”事件中，網易也頻頻在回應中提到無法接受對方的“苛刻”條件。

根據業內傳聞，暴雪除了希望在之後的手遊開發中延續《暗黑破壞神：不朽》的模式外，似乎還要拿走更高的分成，並在相關的遊戲服務定價方面上調至與全球同步。

然而，儘管網易在過去14年的合作中都接受了暴雪的條件，在《致暴雪遊戲玩家的一封信》也提到“商業的歸商業，遊戲的歸遊戲”，但若利潤空間一再被壓縮，合作必然無法再繼續。且網易近幾年出海戰略一再擴大，暴雪如今的條件顯然與網易的發展步調相背離。

再加上暴雪遊戲的影響力早已大不如前，財報數據顯示，2017年第二季度至2021年第二季度，暴雪的月活用户已經從4600萬下降至2600萬，伴隨着持續的用户流失，暴雪所執着的主導權如今也不那麼好用了。

被“刺痛”的玩家

該由誰來接盤？

一石激起千層浪。最新的消息是，彭博社報道稱：據知情人士透露，除了財務條款之外，暴雪與網易終止合作的關鍵癥結還在於"知識產權的所有權"，及"對中國各地數百萬玩家數據的控制"。

拋開知識產權歸屬問題暫且不談，暴雪想要控制中國玩家數據，且不説是否有信息外露的風險，若其真的拿到這些數據，一來可以更有利於其分食中國市場，二來在後續的手遊開發中，即便更換了網易這個合作方，也能夠方便其瞭解中國市場，為其他合作方提供便利。但這對經營數十年的網易而言，恐怕是難以接受的。

不可否認的是，一場“分手”，三方皆輸。

除了暴雪和網易，玩家也成為這場“分手”中的意外受害者。尤其是在近幾年，暴雪遊戲品質下滑，讓玩家曾經喊出的“暴雪出品，必屬精品”的口號也有些羞於啓齒，但那些經典IP曾陪伴他們的整個青春，不少人仍在為情懷付費。

然而，上一次《魔獸世界》在國內更換代理商時，即便網易提前準備了1年，服務器仍然停了兩個月。如今暴雪與網易決裂，即便暴雪在公開聲明前就已經開始接觸新的代理商，但仍然面臨時間更倉促，涉及遊戲更多，環境也更復雜的局面，相關遊戲停服時間想必會更長，這對玩家而言才是真正的“刺痛”。

且就當下的局面來説，在國內尋找新的代理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暴雪在主導權上不肯做出讓步，那麼在國內實力堪媲美網易的遊戲公司，大概率也不會接受暴雪的條件，且這樣的公司並不多。而在財力上能夠承接暴雪遊戲的，比如字節跳動、B站等近幾年與遊戲越走越近的公司，在遊戲運營經驗、重度手遊研發上相對有掣肘之處，恐怕也很難滿足暴雪短期內持續增收的願景。相比之下，如米哈遊這樣處在發展早期的公司，或許需要暴雪遊戲進一步提升影響力，但其自身大概率難以接下這樣大的盤子。

更重要的，一旦更換新的代理商，相關遊戲也需要重新辦理審批手續，而版號在當下的國內市場最為緊俏。因此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家公司，能夠拿出如此多的遊戲版號來支撐暴雪多款遊戲重新開服。

從這個角度來説，暴雪此時選擇與網易決裂，不算是一個好時機。不僅端遊方面將暫時失去中國市場，剛有起色的手遊市場也將暫時陷入停滯。受此影響，數百萬玩家無處可依，遙遙無期的停服時間過後，這些為情懷消費的玩家是否還有耐心留給暴雪，都成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