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快餐店上工到互聯網擺攤，大學生的兼職變化史_風聞

“NPC好專業，感覺是專業演員”這是第一次玩實景劇本殺的橙子在小紅書留下的評價之一，有網友在評論告訴她，有可能真的是表演專業同學在兼職。

圖源微博@一年一度喜劇大賽

在《最後一課》裏，張弛扮演的表演課老師帶學生玩密室的時候遇到的NPC恰好是自己的學生，這樣的故事由主創之一的蔣龍的真實經歷改編而來。

而現在，這樣的事情不只會發生在表演專業的畢業生身上，00後在讀大學生的兼職已經從傳統的端盤子、發傳單轉向了密室、鬼屋、遊樂場，以及廣闊的互聯網。

你們00後在玩一種很新的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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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兼職聖地”

在央視的團建綜藝《你好生活》當中，主持人們分享了自己大學時期的兼職，播音主持專業的張蕾參加車展兼職一天能有1500元的收入、和師姐一起參加去配音兼職的小尼幾天下來也拿到了四千塊錢。

圖源微博@央視新聞

但是這樣的兼職可遇不可求，像撒貝寧這樣做家教、扮玩偶的可能才是大多數。日入千元的大學生更是不多，哪怕到了今天大學生兼職還是沒有擺脱“廉價勞動力”的事實。

80後和90後的兼職環境和偏好都發生了變化。2016年一份針對武漢市內多所大學的調查結果顯示，90後大學生中，有78.79%曾經做過兼職，然而80後當中僅19%有過做兼職的經歷。

對於八零後來説，大學時代的市場經濟遠沒有現在繁榮。

雖然早在1952年，肯德基模式就已經初見雛形，但是一直到1987年，內地第一家KFC餐廳——“美國肯德基家鄉雞”才在北京前門正式開業。1990年，麥當勞緊隨其後，在深圳市解放路光華樓西華宮開設分店。

前門店第一批KFC的員工招聘標準十分嚴苛——男的要求在175釐米以上，女性165釐米以上，統一着裝下的服務員和快餐店一起成為東亞大地上新的靚麗風景。

二十年前“洋快餐”代表着絕對的國際化與現代化。

《金拱向東》中，作者在對北京麥當勞消費者的觀察中有提到“人們所言説的麥當勞，有着超現實的甚至是神話般的色彩”。“年輕高收入嚮往international生活”的北外畢業生會覺得“漢堡並不好吃，只不過在麥當勞用餐，讓我覺得彷彿身在紐約或巴黎。”

兼職時薪標準還沒下降前的KFC是部分80後大學生事業起步的基礎，多少人慾入無門。最早麥當勞的圍裙的意義不必現在字節的工牌差。

十五年前南京肯德基的兼職工資時薪是7.2元，四年之後也只漲到了10元左右。工資上漲速度沒有跟上經濟發展水平，K記M記逐漸回到他作為平價快餐原本應該回到的位置，大學生兼職也有了更多的選擇。

晚進入中國十年、更加小資的星巴克取代了快餐店成為了都市麗人新的社交場所，也成為大學生新的打工聖地。

2011年羅永浩自編自導的微電影《幸福59釐米之小馬》

星巴克、宜家、優衣庫等向國人輸出了新鮮的飲食、家居、穿戴消費形式和產品，品牌文化信仰熠熠生輝。

更何況星巴克每上四個小時可以免費喝一杯中杯飲品，優衣庫七折、HM八五折的員工價福利，都對90後大學生有着不小吸引力。

但在95後的記憶裏，一代代“兼職聖地”已經走下神壇。

2017年完成股權交割後的“麥當勞”更名為“金拱門”，“閃耀着土豪氣息”的名字讓原本還在嘲笑洋快餐賣豆漿油條、信仰“美式現代化”的人們再也笑不出來。

2018年星巴克中國市場出現了9年來的首次業績下滑，營運利潤率從26.6%下降到了19%，中國區門店同店銷售同比下降了2%。

星巴克中國區2018年第三季度銷售同比下降2%

同年元旦，日後會不講武德的瑞幸開始試營業，並且第二年迅速在全國開設2000多家門店。以價換量的瑞幸成為沒有感情的送券機器，順利俘獲羊毛黨的芳心。

2020年的渾水做空報告非但沒讓其就此倒下，反倒見證了他的高歌猛進。工商管理專業的小蟹記得，大三上市場營銷課時，同學們選擇的案例大多是蘋果、華為、小米這樣的科技公司，2021年秋天研一的案例課上，八個小組有超過一半的都在做瑞幸。

最早的一批00後2018年進入大學，2022年大學畢業，見多識廣的00後開始在兼職裏整點不一樣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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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玩着，還把錢賺了

大學生兼職總是繞不開家教、快餐快銷店，但除這些之外，00後的花樣比學長學姐們多多了。

總的來説，00後的兼職大多跟着興趣走，千金難買我樂意。

室內遊戲從狼人殺火到劇本殺，還有各種類型的密室大逃脱。

劇本殺風頭最盛的2021年前後，洛洛做過兼職DM。

DM（Dungeon Master）是指在劇本殺裏推動劇情走向的主持人，但他的工作內容遠不止主持人這麼簡單。

為了修補劇本的邏輯漏洞，也為了判斷劇本的商業價值，在原創劇本上新前，洛洛和同事們都會提前測試，走幾遍流程。

遊戲開始之後，洛洛需要簡單介紹一下遊戲規則和故事背景，幫助玩家分配角色、引導玩家發言、蒐證、推兇。在這過程中，作為工作人員，洛洛必須熟悉劇本的所有細節和流程，才能保證玩家的遊戲體驗。

一次劇本殺3小時起步，有的邏輯複雜的本子能玩到8個小時以上，要説累肯定很累，不過洛洛樂在其中，因為她是真的很喜歡劇本殺。

圖源微博@名偵探學院·密逃大神版

從大一開始洛洛就一直在追劇本殺類的綜藝，也經常會跟着“大神”們的直播覆盤遊戲邏輯，兼職對他來説更像免費的玩本體驗和邏輯鍛鍊。

2022年管理類綜合聯考（管理類專業的考研科目，由數學、邏輯、寫作三部分構成）中，他取得了還不錯的成績，他自認為和自己的劇本殺店兼職經歷有關，他強調“劇本殺很鍛鍊邏輯”。

邊玩邊賺錢的，除了劇本殺還有遊樂園NPC。

2020年萬聖節，長沙世界之窗的NPC憑顏值帥上熱搜，後來NPC之一、還是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在讀生的甘望星帶着“戰損妝”登上《創造營2021》舞台再次大範圍出圈，啓迪了國內一眾遊樂園以及MCN機構，此後類似於#最帥NPC#的話題一年總要出現個幾次。

有顏值才藝的大學生除了做迎賓、禮儀外，又多了一個新選擇。

上個世紀，美國波普藝術大師安迪·沃霍爾説：“未來每個人都能成名5分鐘”。00後已經開始把握這個未來。

“今天歡樂谷的NPC好可愛！有UU知道這個帥哥的抖音賬號嗎？”“萬聖節偶遇crush，好心動！”“今年長隆的NPC也太會營業了吧！”萬聖節剛過，社交媒體上出現不少類似的發言。

NPC顏值本就不俗，加上精緻的妝容疊加濾鏡，氛圍感説來就來。遊客要求也是無有不應，該合照合照，該唱跳唱跳。今年萬聖節期間，抖音#歡樂谷npc有多好看#的播放量高達六千多萬次，不少素人NPC藉此積累了不少的粉絲，成為小有人氣的網紅。

流量可以變現是00後的共識，經營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成為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粉絲和流量基礎在手，他們熟練地在抖音掛小黃車，在知乎插入賣貨卡片。他們穿梭在微博、B站、小紅書上，吐槽現實、分享日常、整活搞怪。“只是分享生活，沒想到就火了”成為這一代互聯網原住民的slog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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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兼職：從成就他人到包裝自己

大學生的搞錢手段，有的歷久彌新。不管什麼年代，大學開學第一天永遠有學長學姐在推廣三大運營商的電話卡，家教總是公認最安全也相對有點價值的兼職之一，宿舍樓裏總有人在開簡易版小賣部、文印室、美甲店。

有的只是形式變了，比如出沒在街頭巷尾的拉新促銷活動，從穿着玩偶服散宣傳單頁到舉着二維碼求關注送小禮品。

從80、90到95、00後的兼職中，單從薪資上看沒有明顯的高低貴賤。部分一線省會城市的KFC現在時薪穩定在18-24元之間，狂歡節出沒的NPC扮演者的時薪大多也沒超過20元。

鄭州某樂園兼職信息/圖源智聯招聘

廉價勞動力誰不愛？中國連鎖經營協會發布的《2022年中國連鎖餐飲行業報告》顯示，2018年、2019年餐飲業靈活用工數約佔全職員工的9%和15%，疫情後部分連鎖飲品企業靈活用工佔比甚至可以達到40%。

與其拿着兼職的工資幹着全職的活，不想被資本家PUA的大學生開始為自己打零工。

互聯網平台上掛滿了大學生的“招工簡歷”：

“接中譯英英譯中，211英專在讀，在校翻譯500W字，有專四、三筆證書，翻譯經驗豐富”；

“頂尖985概率論與數理統計phd在讀，可提供高數、數分、R語言、Python等相關問題答疑解惑”；

“本人XX在讀，代填澳洲八大院校碩士網申，全程答疑，提供面試輔導”……大學生們亮出自己的專業和絕活，還沒有主業，就已經有往副業發展的趨勢。

閒魚，這個最初用來轉賣淘寶閒置的平台，成為大學生最信賴的交易場所。

甚至他們可以出借身份——利用學生教育優惠價格代下單蘋果產品；可以出售經驗——幫助不方便的鏟屎官上門餵養貓咪；可以調理自己演技——扮演顧客的一日閨蜜。

互聯網擺攤，無本萬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