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底,孩子提出要買房了,這又再次因為買房問題把本人糾結得要死_風聞
地主家的无田户-工作之余,做点自己想做的东西。2022-11-22 23:36
【本文原標題《對鄭強教授“二十幾歲年輕人沒資格享受五十多歲人的待遇”的看法》,風聞社區置頂後修改】
鄭強教授的觀點引發議論,這很正常,畢竟這是一個在活生生的現實中投進去的石子。如果連漣漪都不起,那才是真實的大難臨頭。
本人的觀點是:見仁見智。
之所以説這四個字,本人不敢説自己吃了多少苦,也不敢説自己的經歷具有普遍的共性。
因為本人曾經有過一個理念:中國,其實就是一個被冠以國家名義的世界——從地形地貌、氣候差異、人口類別、地區代溝、貧富懸殊等等的異同看——一個地區或者一個人的際遇都不代表這個國家的普遍性。本人只能以自己生存並繁衍的一段歷程,來表達對鄭教授觀點對錯的回應。
本人生於上世紀60年代末期,在一個貧窮、偏僻、國度邊緣的高寒山村,海拔在1500米以上,現屬於一個國家級森林自然保護區轄區內。出門是山、山外是山,睜眼是坡,閉眼也是坡。小學在村裏讀5年制,1978年9月上初中時到離家2個半小時山路的公社(現在的鄉政府)所在地小學裏讀附中(小學辦的初中班),星期六下午回家,才11歲大的人每個星期天下午返校時都要背6斤大米交到學校食堂(每餐5兩),每個星期五下午要到山上自己砍柴火30斤(生柴要45斤)交給食堂,還多虧了一位本家堂兄的兒子(歲數比本人大4歲)照顧,不然那柴火是完不成任務的,吃飯就成了問題。
至於零花錢,每個星期老母親就給我5角人民幣(一天兩餐,每餐0.025元,實行飯票制),餘下的兩角錢就去買點墨水和紙張,那是她在家裏養的5只鴨子下的蛋背到街上賣了給我的。衣服幾乎就是一年一套,甚至兩年一套,因此全身沒有一件無補丁的。也沒有內褲可言。蓋的是一牀家裏用了十多年的紅氈子,下面鋪一些稻草,一牀草蓆。腳上穿不起那時所謂的解放鞋,只能穿那種塑料涼鞋(那時好像叫趕馬鞋),前面斷裂了,就把後面跟部的固帶割下來,從老師家借一片鋼鋸片用火粘在前面腳背用力的地方。冬天時節腳跟凍裂,沒有藥可治,晚上就悄悄用自己的小便淋濕,效果特好。這還是老父親教的秘方,就是味道難聞……菜蔬就更不提了,每餐不是洋芋(土豆)就是南瓜,清湯寡水,食不果腹,才放下碗就想着下一餐飯了。
多虧那時候國家關心讀書的娃娃們,每個月供給學校一頭豬,所以每個月能吃上兩餐肉。但也就是這兩餐肉往往又把身體搞垮了,因為長期不吃肉,吃一次拉一次,“功過相抵”了……當然那時候沒有學費的一説,那是國家給予的恩賜,至今本人還有些家國情懷,和這些是有密切關聯的,並且終身不忘。
轉眼到了1982年,到了到離家上百里的縣城讀高中階段了,家裏雖然也不富裕,但大哥這時已經在公社裏做了點事,每月就給12元錢上學。但那僅僅是吃飯的錢,因此,每到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一天,就到縣城腳的小河溝裏撈河沙賣給縣水泥廠,每立方沙5元錢,幾個同學合夥,一個人一個月大概能掙到6元左右,除了買些必要的筆墨紙張,餘下的就買學習資料和牙刷牙膏之類的必需品。這樣的生活雖然清苦,但也給自己練就了一生堅強、不服輸、不向困難低頭的勇氣。從沒因為自己的遭遇而埋怨過誰。1985年參加了工作(邊工作邊讀書),88年正式高校畢業,步入社會,也就開始了自己真正的生活。
那時候高校讀書的氛圍很好,不像現在那麼頹廢(相比本人自己985高校畢業的孩子而言),在校期間除了上課,就是到圖書館借書、讀書,偶爾會打打籃球什麼的,沒有玩遊戲、交朋友一説,很少有人談戀愛,發社會的感慨等等。大多都抱着家國情懷在讀書。能量很強,三觀也不錯。從現在的角度看當時的處境,看看那時候出來的學生,目前都是各行各業的頂樑柱或者説是中堅力量。這批人不會偷奸耍滑、不會趨炎附勢,工作中不會講條件、講待遇,做事講求原則,講求團結,講求奉獻,講求大局……當然也有一些害羣之馬,危害社會,但那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不代表本人這一撥人。
參加工作後,先是住集體宿舍,有時2個人,有時3個人。大家雖然來自五湖四海,但都能團結一體,合舟共濟,一直住到1990年談戀愛、結婚。那時候單位房子緊張,分配房子講求資歷和貢獻,一般是老同志優先,順帶照顧家庭孩子多人家,最大的也就兩居室的,廚房在外面走道上,哪家吃什麼菜不用去看就能聞到菜譜。廁所大家合用,每天天矇矇亮就可看到男士們羞答答往廁所裏到痰盂的畫面。
1991年初結婚了,因單位房子緊張,加之自己工齡短,一時沒有房子分給自己,妻子自己在他家住,本人則和機關的4位同事和居一室(12平左右),挺熱鬧,但也煩惱。就連夫妻間那點人所共知的事也要到山間或在妻子家裏沒人的時候進行,做賊似的,非常有負罪感。到了1991年底孩子都顯懷5月了,單位才分了一間房給本人,8平米。廚房是自己在外面搭的,廁所離房間大概400多米遠,尤其冬天,寒風刺骨,苦不堪言。1994年底,孩子都快3歲了,單位建蓋了福利房。由於本人屬於中層幹部,優先了一丟丟,分到了一套二室一廳一廚一衞的房子,69.5平,沒過多久,單位又按照政策,要求各住户(職工)須購買這套房子(大概合1萬多元吧),那時候工資很低,因此又欠下了一屁股債,直到孩子都2年級了才還清。
好日子剛過沒兩年,組織上又給本人調動了單位。2002年,不得不又貸款購買了一套二手房,大概是11萬多,74平左右。11萬,在那時可是個天文數字,省吃儉用也就成了常態,工資很低,人家吃肉,我吃鹹菜。但工作任務卻很重,責任和壓力也很大。而家裏則上有老下有小,有時候真到了欲哭無淚的地步……所有,本人一直咬咬牙,勒緊褲帶,有苦自己扛,一直堅持到了2008年。也就是這個2008年,這年剛把原先房子的貸款還上,組織上又調動了本人的工作,而且到了一個新的城市(地級市)工作,房子又成了一座大山,除了原先結餘的一點點餘錢外,還貸款12萬元購買了現在居住的房屋,一直到2014年才還完貸款。
2015年7月,985高校畢業的兒子工作了,在省會城市生存。2020年底,孩子提出要買房了,這又再次因為買房問題把本人糾結得要死。眾所周知,省會城市的房價是驚人的,月供大概在9000元左右,本人和老伴每月也得支持3000元左右,因此除了正常的花銷,每月基本上也就所剩無幾了。
説這麼多,並非炫耀本人的苦難歷程,也並非訴説本人一生的坎坷。只想表達的一層意思是:困難和幸福往往是一對雙胞胎。任何時代、任何背景,都有其光鮮的一面,也有其糟糕的一面;一代人又一代人苦惱,一代人又一代人輝煌。但不管這麼説,至少我們現在是生活在一個沒有戰爭、沒有明顯的人吃人的國家,是一個至少對有起碼的上進心的年輕人來説還看得到光明的國度。這麼多年下來,賣了老房加點貸款再又買新房……本人目前過得也不太好,沒有多少餘錢,所有的這點所謂的資產(目前所居住的房屋),也是自己一刀一槍正當、合法辛苦而來,更沒有祖上的蔭護可靠;孩子目前的狀況也不是靠誰攫取所獲,除了本人給予的一丁點支持外,都是他自己打拼的結果。雖然這個國度依然有着這樣和那樣的不足,有些甚至很糟心,但它畢竟是整體向上的,至少這個國度的決策層沒有拋棄底層的普羅大眾,也不會被幾個甚至幾百個無良富豪所把持;雖然這個國度中的一些人仍在唱衰、唱歪上層的決策本意而兜售其奸,但這個國度永遠像一片浩瀚的海洋,有着極其強悍的自我淨化的能力……因此,現階段年輕人所遇到的問題,其實也是我們那個階段年輕人所遇到的壓力一樣,站在目前的視角是很嚴峻,但再過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維度看,這些困難其實也不算什麼了。
這就是本人前面所説的見仁見智的真實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