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_風聞
随水-随水文存官方账号-2022-11-22 15:35
本文全長7180字
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哪一個時代比現在更容易找到同類。
在從前,人們之間的交流一直都很閉塞,像孤島一樣散落在世界各地,只能被動地接受主流媒體和書籍上的信息;而如今在網絡上發表和瀏覽觀點都是如此的容易,懷有各種各樣奇奇怪怪想法的人都聚集到了網絡這個大平台上,無論是主動搜索還是被動接受大數據的推薦,三觀相近志趣相投的個體都能夠更容易地在社交網絡平台上找到彼此——隨着社交網絡大數據越來越智能化,將來想必還會變得更容易。雖然由於這種互相吸引和聚集效應,出現了一些反智的小羣體,也造成了信息繭房、觀點極端化等現象,但我依然認為這是人類社交的巨大進步,讓一些原本很難在生活中產生交集的個體能夠得知彼此的存在。就拿我所專注的跨喜馬拉雅地區來説,由於涉及漢藏印多元文化,在國內是一個高度敏感且小眾的題材,深耕這個題材的中國人簡直比喜馬拉雅的雪豹還稀有,隨機遇見彼此的機會也跟兩頭雪豹相遇的概率類似;然而在社交信息網絡發達的今天,這個小圈子裏頭願意在網絡上發聲的不到十來號人,幾乎都彼此認識或者間接認識。
我寫公眾號以來最大的收穫,正是通過這個平台認識了一些與自己三觀乃至性格都非常相似的同類。過去我總覺得人生在世知音難覓知己難得,像我這樣的怪胎奇葩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同類可遇不可求。然而成為自媒體改變了一切,儘管我還遠遠未到“知名”的程度,僅僅是現在這樣的有限的傳播力,就已經吸引來了相當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經常會有讀者表示他們在我的文章中找到極大共鳴,覺得三觀跟我高度吻合,我所寫的東西道出了他們想説卻又説不好的所思所想。
人作為一種社會性動物,遇到與自己相通的思想、相似的靈魂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方面會有種被理解的喜悦、被認同的欣慰,另一方面還會看到自己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當你發現這個世界有另一個人,跟你有着近似的三觀、性格,TA彷彿你在世界上的另一個投影;然而由於TA在人生的某個節點,由於另外一些際遇,或者做了另外一些選擇,從而跟你擁有完全不同的人生……這會讓我產生充滿戲劇性的想象:TA現在所經歷的人生,可能就是我錯過的另一種人生;假如我在某時某地也做了另一番選擇,或是遇到了另一種境況,那麼我現在或許也會活成TA那個樣子。
人生苦短,我們能夠體驗到的可能性是如此有限,當我們在一個與自己相似的人身上,看到自己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無疑是一種對自己非常有啓發性的“預演”。這種感覺如同有一對長得很像的母子,假如你先認識媽媽再認識兒子,看到兒子的長相會突然恍然大悟——啊,如果那位媽媽是個男人的話,就會長成這樣啊!
譬如有一位L君,曾碰巧讀到一篇我的文章,裏面滿滿都是他的心聲,頓時激動不已,將我引為知己。經過交流發現果然大家的三觀很一致,回國之後一起喝過幾場酒,更是吐盡了真言。L君的前半生一路開掛,順風順水從未遭遇過任何挫折,身為70後的他也算是趕上大時代的機遇,有着令人羨慕的工作和收入,在上海房價僅為現在十分之一的時候就在市中心買了房,過上了事業有成安居樂業的日子。他雖然很早就結了婚,但一直都沒要孩子,因而那場婚姻對他並未產生真正的約束。在結婚的第十年,為了一個當時認定的“靈魂伴侶”,頭腦發熱放棄掉了穩定舒適的第一段婚姻,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一段並不為世人所祝福的感情……然而這一切的結果並未像童話故事或言情小説裏那樣“有情人終成眷屬”幸福甜蜜地生活在一起,而是最終難逃“紅玫瑰與白玫瑰定律”——當皎潔無暇的“白月光”成為了每日相對的枕邊人之後,終究會變成一粒衣服上惹人嫌的飯黏子。事到如今的L君倒也並不是説後悔,只覺得自己第一次選錯也就算了,第二次還是選錯了——這次不但錯得太晚,而且錯得難以糾正——因為有了孩子。
我對此頗有些唏噓。我在遇到我現在的太太之前,應該説也算是個感情經歷比較豐富的人,也碰到過與L君類似的情況與抉擇,也有過為了“靈魂伴侶”不顧一切的頭腦發熱……不同的是,我的“白月光”永遠地成為了遙不可及的白月光。L君的狀況似乎讓我看到了另一個平行宇宙中跟“白月光”終成眷屬的我,曾經自以為轟轟烈烈的傳奇愛情故事,一旦淪陷在柴米油鹽的日常瑣碎中,大都難免被打回原形。
我知道很多人要八卦,為什麼我沒跟“白月光”終成眷屬呢?我在公眾號裏開誠佈公地坦白過好幾次,其實我是個很缺乏事業心的男人——説得好聽點叫“淡泊名利”,説得直白一點就是“不思進取”。年輕時候幾次無疾而終的戀情,有相當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經濟能力的貧弱無法給對方足夠的安全感,而這也正是我沒能跟“白月光”在一起的諸多困難之中相當重要的一個。我雖然空有個上海人的名頭,卻在上海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一個,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絕大部分女生望而卻步。但是吧,命運的設計也很微妙,我曾在腦中推演:假如我跟L君一樣事業有成有房有車,那麼我大概率也會跟他一樣,早早被某一任女友吃定,陷入了一段看起來穩定但同時也平淡乏味的婚姻生活;沒有了經濟和住房上的後顧之憂,則很可能結婚後很快有了孩子,然後以我年輕時那種不安分的性格,恐怕也很難做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最重要的是,那樣一來無論如何我都不太可能遇到現在的人生。
各種條件都盡善盡美,在做一些決定的時候自然容易得多。可有些決定如若做得太早太輕易,對於自由的靈魂而言,反而可能會畫地為牢,從而錯過許多其它可能性。每個人都知道,人不應該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然而我們可以把樹搬回家種在自己的院子裏,卻沒有辦法兒把整片森林搬回家,因此大家依然前赴後繼吊死在一棵樹上。如果你始終找不到想要的那棵樹,反而有可能在兜兜轉轉尋尋覓覓的過程中遇見更廣闊的天地。
那麼我現在遇到的人生就是最好的嗎?我畢竟沒有試過所有的人生可能性,無法對此斷言,但我敢説目前的人生應該是我能夠想象到的許多種可能性中最好的。從一個角度看,我現在的生活並不符合大多數人對成功的定義,別説啥飛黃騰達大富大貴了,嚴格點來講甚至可説是一事無成,連個穩定的工作都沒有,還得住在租來的房子裏;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被一堆雞毛蒜皮簇擁着。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可以在大多數時候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並以此養家餬口,有許多自由支配的時間陪伴家人和孩子,有着自己人生目標和長期規劃,安住在內心的自在中——這些難道不才是現代都市人最大的“奢侈品”嗎?遠比名包名錶豪車豪宅更奢侈的奢侈品,千金不換。
因而我能夠堅定地説,我不後悔過去幾十年來做出的每一個抉擇、遇到的每一次挫折。有些事情在當初經歷的時候,曾經彷徨悔恨不知所措;然而當時過境遷驀然回首,會發現那些彎路都是為了讓我彎到現在這條路上。
再來説一位Z君,我與他在旅途中相識於微時,同齡同鄉,一見如故。那時的我倆都是漂泊無定的不羈浪子,有着一種與生俱來的默契,彼此之間不必多費什麼口舌,想法總是出奇的一致。他無論是對我的理解還是瞭解,都説得上足夠深刻。在我尚未開始像現在這樣寫公眾號、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有能力研究跨喜馬拉雅歷史文化專題的時候,Z君就已經鼓勵我去申請國外大學的項目經費,以便專事喜馬拉雅的文化研究工作。
Z君的生活狀態,跟從前的我很像——一直在各地旅行,常年不着家,感情生活不穩定,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假如我沒有遇見我現在的太太,很有可能也仍過着那樣的生活。那種生活回想起來有頗多令人懷念之處——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沒有眼前的苟且,只有詩和遠方,胸襟中常懷天大地大任我遊的豪俠之氣。所謂人以羣分,在我的朋友圈裏,這樣的人相當不少,跟他們相比我的旅行閲歷簡直少得不足一提,甚至有的人在疫情期間依然在滿世界晃悠。我經常會想,如果不是因為有家庭有孩子的話,我現在説不定也正呆在中美洲的某個小鎮,或者喜馬拉雅的某個山村——這亦是我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
於是便想到Y君G君夫婦,他們跟我同是跨喜馬拉雅文化愛好者,結緣於《拉達克往事》系列文章,性情亦有諸多相似之處。他們乃是已結婚多年的丁克一族,有錢有閒無兒無女志趣高雅,家中多是文玩字畫琴棋蘭竹;他們的工作和興趣愛好相統一,能夠在一邊玩的時候一邊掙到錢,無論疫情前還是疫情後都經常到處遊山玩水徒步滑雪,簡直就是傳説中的神仙眷侶。
在我單身的時候,Z君曾是我的最佳旅行拍檔,兩個適應力極強的光棍一起窮遊幾乎百無禁忌;跟我太太結婚之後,Y君G君夫婦就成了我們最理想的旅伴,四人出行在住宿吃飯自駕等各方面都十分靈活。我太太對他們的生活狀態豔羨不已,然而這種生活狀態的重要前提便是無兒無女。他們家中有頗多昂貴精緻的小物件、小擺設,我太太看到後的第一反應是——虧得家裏沒孩子啊!要是我們家的皮蛋大王饅頭在的話,這些東西恐怕都得慘遭毒手。在剛結婚的時候,我們也曾像他們一般肆無忌憚地周遊列國,蜜月旅行加在一起長達半年時間。當然,這種神仙日子在我太太懷孕之後就到了頭。
我們可以把“人生的可能性”看作生物進化樹: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好比原始的單細胞生物,在演化上有着無限的可能性,可以演化成各種各樣的生命形態——動物還是植物;軟體動物、節肢動物還是脊椎動物。然而你一旦選定了其中某一門類分支、往前邁了一大步的同時,卻也把未來的可能性限定在了更小的框架內——譬如你若是選擇了演化成脊椎動物,便沒有辦法再去成為節肢動物或軟體動物,除非先讓自己退化。結婚是“人生進化樹”的一條重要分支,生娃則是另一條。結婚這條分支或許還有機會“迷途知返”,然而一旦選擇了生娃,那就徹底走上了不歸路……選擇生娃這條分支之後,你可能就再也無法成為天上飛的鳥,只能做那水裏游泳的魚。

人生的可能性隨着我們的成長在被一路扼殺
不過隨着年紀漸長,我發現似乎我們這一代的大多數獨生子女,即便一開始選了不同的路,最終也難免殊途同歸。
Z君2022年疫情期間跑去了其他各省市避難,雖然沒有被封在上海,但他一直留在國內。我説如果我是你的話,肯定趁現在這機會去國外逍遙快活啊!遊客少又便宜,那誰誰誰就已經在美洲逛了一大圈了,還有那誰誰誰都繞了地球一圈了……Z君説不行,現在從國外回來太麻煩,怕萬一父母家裏有什麼事情自己趕不回來。
Y君G君夫婦近年來也開始有了類似的顧慮,父母年紀都越來越大,可整個世界的不確定性卻也越來越高,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突然發生什麼。他們在考慮把現在手上的房子賣了,換一套郊區的大別墅,把父母接過來一起住……在當今這種新的時代背景下,我發現自己認識的許多同齡人都開始重新審視起了與父母的關係。在全國各地靜態管理期間,許多老人不像年輕人那樣能夠熟練地在網上買菜買藥搞團購,出不了門看不了病,搞得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得靠子女遠程操作乃至接濟物資。這種突然間出現的依賴,重塑了許多家庭中子女和父母的關係。
中國獨生子女這一代人,恐怕是自帶枷鎖的。在有着孝道傳統的中國社會,就算現在越來越多的老人即便不依賴子女也能擁有足夠的養老保障,但我相信只要有着基本倫理道德觀的子女,都很難真的對自己的老父老母完全不管不顧。隨着第一代獨生子女開始邁入中年,眼看父母年事已高,身體上的小毛小病越來越多,壓力一定會越來越大。作為父母唯一的孩子,假如父母遇到緊急狀況突然需要自己,這種對家庭的責任和義務都找不到其他兄弟姐妹可以分擔。大部分獨生子女在“生孩子”和“盡孝道”之間至少要二選一——中國傳統觀念裏“無後”是最大的“不孝”,生了孩子其實能名正言順地剝削父母的勞動力,讓他們幫着帶娃。因此那些不婚不育的獨生子女壓力會很大——父母都已經容忍你讓他們斷子絕孫了,難道還不對父母好一點?既不生孩子又不管父母的獨生子女當然也有,但這種人在中國社會多半會受到譴責,我這邊就不討論了。
我太太説在她父母那一代人小時候,拉達克幾乎每家每户都會送一個孩子去寺廟出家,反正一般的家庭大都有七八個孩子,少一個孩子給自己養老、傳宗接代也無關大局。但如今她這一代人,大部分家庭最多隻生兩個孩子,還有很多年輕人甚至都不願結婚生孩子。除了那些私生子、實在養不起孩子的特困家庭,再也沒有父母願意把孩子送給寺廟了。這就意味着,當社會開始流行優生優育策略、每個家庭孩子數量普遍減少之後,從長遠來看孩子人生的可能性也會因為父母的期望值變高而減少——送去寺廟出家不就是一種比較極端的可能性嗎?不管父母有沒有説出來,潛意識裏多多少少盼着孩子將來成龍成鳳、成家立業、傳宗接代、給自己養老送終——否則的話為什麼不像從前那樣直接把孩子送去寺廟呢?寺廟裏從教育到就業都一條龍包辦,難道不好嗎?作為家裏僅有的一個或兩個子女,所揹負的來自於父母的期望,不免會成為一副隱形的枷鎖,導致子女在選擇自己人生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受到這副枷鎖的影響和限制。
所以獨生子女這一代人,到了中年之後大都會面臨着很大的壓力——這其實也很公平,畢竟獨生子女在成長時期獨享了家中全部的寵愛,長大之後終究要還這筆債。曾經高唱“原諒我這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那些年輕人們,恐怕只因為遠遠尚未經歷過完整的“一生”,未能預見人到中年後進退維谷的窘迫;無論曾經如何年少風流、如何肆意妄為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樣的生活終歸會有個盡頭。
這兩年在Z君的身上,我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動搖。曾經堅持不婚不育的他,也開始有了對婚姻家庭的嚮往,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叔叔的命運觸動了他。Z君的叔叔一生未婚,獨自旅居泰國,2020年突然亡故時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後事全由作為侄子的Z君在國內遠程操辦,由於正值全球疫情最緊張的時期,遺體轉運等事宜都要比平時複雜得多。經歷了這番生死變故的人生大事之後,Z君重新審視了自己的人生——雖然他去過一百多個國家,卻沒有建立起一個自己的完整的家。對他來講,世界已經探索得夠了,通過旅行來學習和成長的邊際效用越來越低,反而結婚生子才是對“生活的另一種可能性”的全新探索,當這種可能性不那麼容易實現的時候,自然也就成了他心頭的“白月光”。
這不正是婚姻的“圍城”嗎?城外的人想進來,城裏的人想出去——就好像人們總是喜歡跑去別人生活的地方旅行一樣,人們似乎也總是更向往自己錯過的另一種生活……
我覺得吧,很多時候我們未必是真的想要去過另一種生活,而只是想給現在的生活留一條退路。
比如前面説到的L君,讓他一度感到絕望的,正是因為一個孩子擺在那裏鎖死了他的退路,再沒有機會再糾正錯誤;又比如Z君,年輕的時候四海為家浪跡天涯固然不錯,可隨着年紀越來越大、父母越來越老,再繼續這樣生活終歸有些不合時宜。結婚生子對像L君這樣的人而言或許是條“不歸路”,對Z君卻像是一條結束漂泊生涯、再一次實現成長的退路。
當然,我覺得假如真有一個結婚生子的機會擺在Z君面前要他立刻做決定,恐怕他又會有新的猶豫。你們別看很多人嘴上嚷嚷着——“啊,我不想要現在這樣的生活啊!”這些人當中絕大部分恐怕並沒有勇氣真的去改變,因為那意味着要放棄掉很多現在擁有的東西,自由和穩定是難以兼顧的兩種狀態。但希望總是要有的,就如同某些電視劇裏的男女彼此約定:“如果到了XX歲,你未娶我未嫁,我們倆就結婚吧!”——有這樣一條退路在,無論有多大幾率實現,無論這兩人是否真的適合結婚,留着這麼個念想和盼頭,多少能夠給自己一些安慰。
近一年來,我的生活被屎尿屁所淹沒,終日俗務纏身,為一家老小忙得不可開交;可我依然能夠內心自在地安住其中,或許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有退路——我很清楚自己只是個紫陌紅塵間的過客,終有一天將回應羣山的呼喚,帶着我那來自喜馬拉雅的妻子一起回到生她養她的喜馬拉雅,現在所經歷的生活只不過是我各種人生體驗中的一部分。
所謂的“人生體驗”並不止於通過行走江湖去感受世界各地不同的文化,也在於嘗試各種不同的活法。正如“養兒方知父母恩”——即便是我們與自己父母之間的情感,也只有等到我們成為父母之後才能真正相通。作為一個寫作者、歷史文化的研究者,對世界和人生理解的程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對世間冷暖與眾生悲喜的體驗深度;反過來,對世界和人生有了更深的理解,也才會知道要如何去更好地生活。此謂之“知行合一”——“知”的目的是“行”,“不行”則無“真知”。
就在上個星期的11月16號,我的人生又進入了一個新的體驗階段——二胎奶爸。這次終於如我所願喜得千金,可謂是稱心如意。過去時常聽聞“女兒奴”這個詞,也料到自己大概率會是一個女兒奴,但是當我親身體會到了成為“女兒奴”的感受時,終究大不一樣。尤其是有了饅頭作為對比,更是能體會到老父親對兒子和女兒在情感上的微妙差異。實在很難想象,我竟也成為了一個兒女雙全的人;換做十年前的話,我一定會覺得這一可能性為零……這半是自己的選擇,半是命運的安排——兩者相結合,於是就有了我們人生現在的模樣。

我的大情人與小情人
只是我們的人生吧,從來不是什麼美妙的東西——首先,人生實在太短了,從地質尺度上看我們的百年壽命與只能活一天的細菌並無差別,從物種壽命上看來區區幾十萬年曆史的智人更加不是細菌的對手;其次,我們只能活一次,不能反悔不能重來,明明有那麼多的人生可能性卻只能嘗試其中的一兩種,非常被動和無奈,還不如遊戲裏的虛擬世界;最後,我甚至都説不出我們人生究竟有什麼實實在在的意義……對人生問題思考得太多,要麼陷入無盡的絕望,要麼只能去宗教中尋求慰藉。
所以,索性簡單一點,不去想太多,遵從自己的本能與內心。無論自己選擇或被命運安排了什麼樣的生活,都是這場人生的一部分;認認真真過好每一天,完成好每一件事,便是對我們苦短人生的不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