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系車獨霸的印尼，“中國神車”不信邪【軒講】_風聞

大家好，我是谷智軒。備受矚目的二十國集團峯會，剛剛在印度尼西亞巴厘島落幕。這次G20上的一大亮點，就是官方用車換成了清一水的電動汽車。長期以來，印尼的汽車市場，都被日本品牌牢牢“霸佔”，大街小巷上跑的不是豐田本田，就是三菱鈴木。而巴厘島上這波強烈的“新能源攻勢”中，卻出現了一支浩浩蕩蕩的“中國大軍”——來自上汽通用五菱的300輛Air EV。沒錯，就是生產“神車”五菱宏光的那個五菱。其實在不經意間，這個中國車企去年已經躋身印尼十大汽車品牌，以2.56萬輛的銷量位列第八。本期《軒講》就帶大家看一看，在日系車“後花園”印尼，“中國神車”是怎麼突圍的？

上世紀60年代，日本車企開始大舉進軍東南亞市場，首先將目光瞄準了印尼。最開始印尼地區的汽車市場，主要還是被幾家歐美車企瓜分。但日本車企的開拓速度非常快，像豐田、三菱等車企，背後都是資金雄厚、跨多個行業的大財團。印尼雖然人口眾多，卻是一個不富裕的發展中國家，國民的平均收入並不高，有超過一半的印尼消費者，習慣在購車時使用分期支付。而財力豐厚的日系財團，可以憑藉他們在金融、保險領域的資源，為印尼消費者提供划算的信貸和車險服務。靠着高性價比和完備的金融支持，以及優質的售後，日本車企只花了十年左右，就基本將歐美車企趕出了印尼，獨佔了印尼的汽車市場。

日本車企在印尼市場攻城略地，但當時的印尼民間，卻對這種情況十分不滿，因為當時銷售到印尼的日系車，很多都是“整車進口”。什麼意思呢？就是零部件在日本生產，汽車在日本組裝，等整個車組裝好了，再裝船拉到印尼去賣。當時很多印尼人都認為，日本人把印尼當成了普通的商品消費地，日本人雖然在印尼投資，但對印尼的技術升級和就業促進沒有貢獻，還覺得日本人態度很傲慢，處處給人一種“瞧不起印尼”的感覺。當時的印尼社會討厭日本到了什麼程度呢？1974年日本首相訪問印尼，當地居然爆發了大規模排日遊行，暴徒燒燬日企建築和日系車，導致11人死亡、137人受傷，一點面子也沒給日本留。

不止是印尼民間，就連當時的印尼政府，也對日企在印尼投資經營的情況頗有不滿。因為汽車製造是當時最賺錢的行業，印尼政府的想法是逐步升級印尼的工業水平，參與到世界汽車的產業鏈裏，最終打造出屬於印尼自己的“民族品牌”，造出“Made in Indonesia”的國產汽車，而不是一味進口其他國家已經造好的車。為了提高印尼汽車的“國產化率”，1993年，印尼政府頒佈了一系列貿易保護政策，限制整車進口，只允許印尼國內的車企進口本地不能造的汽車零部件，要求他們逐漸減少進口零部件在國內裝配汽車的比重，想要通過這種方式，逐步提高汽車的國產化水平。此外，印尼政府還實行了“採用本地汽車零配件獎勵制度”，根據汽車廠零部件國產化的比例，來免除其它進口零部件的税。一家汽車廠，如果採用本地零配件的比例越高，那麼進口其餘零部件時，要交的進口税也就越低。對於滿足印尼政府國產化比例要求的公司，印尼政府和私有銀行，還會為其提供10年期的貸款，鼓勵其繼續發展國產化汽車。

印尼政府想要通過這種方式，逐步減少車廠零部件的進口，進而完全實現零部件的國產化，最終推出印尼自己的國產汽車，在世界汽車產業中也佔據一席之地。想法很美好，但這個計劃遭到了歐美日等國的的一致反對。於是印尼政府被指控，對汽車工業採取的扶持政策，實際構成了補貼，被上訴到了世貿組織（WTO）。1997年，印尼在WTO敗訴，次年不得不宣佈終止汽車國產化計劃。1999年6月，印尼政府公佈整改後的新汽車政策，再次對外國資本開放汽車行業，允許整車進口，並且取消“本地化含量”與外資持股比例的要求，允許外資在汽車與零部件生產獨資或合資經營。日本車企技術先進、資金雄厚，印尼本土車企根本不是對手。貿易保護政策取消後，印尼本地的車廠再也無力抗衡強大的外國車企。最終，印尼再次成了日本車企的“後花園”。直到今天，印尼汽車市場銷量的90%，都還是日系車。

汽車國產化宣告失敗後，印尼本地的汽車產業，開始向零部件生產和汽車組裝方面轉型。此後的印尼政府，雖然並沒有完全放棄國產化的計劃，但也只能在WTO允許的政策空間內，搞一些有限的“國產化政策”。比如説汽車的發動機，印尼不直接進口整個發動機，而是從海外進口發動機的零部件，到國內再組裝成發動機，以此來提高本國的汽車製造水平。這樣雖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很長時間以來，印尼汽車產業既沒有自主品牌，也沒有研發投入，更沒有自有專利，更多隻是一個幫人幹活的“弟弟”，靠小轎車的生產和組裝，在全球汽車產業鏈上分一口湯，賺點微薄的“辛苦錢”。

但印尼不甘心止步於此，還是想要發展國產汽車的，因為這個國家，客觀上具有很多資源稟賦。印尼人口排名世界第四，足足2.76億，有海量的廉價勞動力，而全國汽車保有量只有2150萬輛，普及率不到10%，未來有巨大的成長空間。此外，印尼還是重要的資源國，掌握着大量煤炭、天然氣、石油、鋁土礦、鎳礦等資源。尤其是鎳礦，印尼全國儲量2100萬噸，全球第一，佔世界儲量的24%。而鎳，又是製造新能源汽車電池的重要原材料。如今，新能源汽車取代傳統燃油車，已經是大勢所趨，許多在傳統燃油車領域落後的國家，都摩拳擦掌，希望能在“能源轉型”的彎道上一舉超車，印尼也不例外。如今，鎳乘上了這股東風，價格越來越高，許多新能源車企，都將鎳視作未來重要的“戰略資源”，在全球市場上“跑馬圈地”。對於新能源車企而言，誰能掌握穩定大量且廉價的鎳資源供應，誰就能進一步降低生產和銷售成本，在市場競爭中處於有利位置。而對於印尼政府而言，如果能憑藉全球第一鎳資源國的地位，“以資源換技術”，未來就能在新能源汽車的“風口”分上一杯羹，各取所需。

2017年1月，印尼宣佈控制鎳礦的出口；2019年9月，印尼政府將原定於2022年實施的出口禁令，提早至2020年1月實施；次月，印尼政府又突然宣佈，停止鎳礦石出口，禁令立刻生效。禁止鎳礦出口，實際的意思就是，印尼不能只當一個單純的資源出口國，如果有廠商要生產電池這類產品，就必須來印尼開廠生產，把工業、產業鏈都帶到印尼來。在鎳礦的“誘惑”下，越來越多的新能源車企，開始把目光轉向印尼。

中國的車企，其實很早就開始在印尼佈局了。早在2015年，上汽通用五菱就宣佈，投資7億美元，在印尼西爪[zhǎo]哇省勿加泗縣，建設汽車產業園區，規劃年產量12萬輛。在這之前，中國汽車也不乏出海的案例，也曾有車企開拓過印尼市場，但基本都侷限在“整車出口”，在海外的產量相當少。整車出口固然方便，但缺點是無法滿足市場本地化的需求，也很難享受當地的税收優惠等政策。還有的國家貿易保護主義很強，會在整車的進口上，設置很高的貿易和技術壁壘，這也容易成為中國汽車出海的阻礙。所以長遠來看，如果想要在當地有進一步發展，投資建廠還是更好的辦法。

五菱在印尼建廠，不僅是中國車企第一次在印尼市場建設汽車生產線，還是帶着中國的“全產業鏈”走出國門，將中國的技術和人才帶了出去。2017年，上汽通用五菱在印尼的工廠正式投產運營，為當地創造了超過一萬個就業崗位。在五菱的帶動下，寶鋼、凌雲、耐世特、曼胡默爾等知名零部件配套企業，都紛紛在印尼投資建廠，生產配套的汽車零部件。在五菱投資的汽車生產基地中，共有20餘家中國配套企業入駐，為五菱生產輪胎、底盤、玻璃、鋼材等設備和材料，推動印尼的汽車產業更上一層樓。

五菱之所以選擇印尼，作為出海的“突破點”，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印尼的市場特點，更符合五菱產品的“氣質”。印尼人的家庭，生育率普遍比較高，一家有好幾口人是常態。普通的小轎車，裝不下那麼多人，無法很好地滿足一家出行的要求。所以比起普通的小轎車，座位更多、空間更大的MPV，更符合本土汽車市場的需求。巧了，五菱最擅長造的“神車”——五菱宏光，不就是MPV嗎？就在五菱印尼工廠正式投產運營的頭一年，五菱就在印尼首都雅加達，公佈了其面向印尼市場的首款家用MPV產品——Confero。這個Confero，其實就是我們國內的五菱宏光。

2018年2月，五菱又在印尼推出了第二款產品——Cortez，對應國內的寶駿730。這兩款車型在印尼市場廣受好評，工廠投產不到一年，就售出了超過14000輛車，成功在日系車的重圍中殺出了一條路。日系車在印尼可以快速佔領市場，背後日系財團作為靠山不可或缺，所以在2019年5月，五菱也在印尼成立了“五菱印尼金融”，為消費者提供本土化的金融分期等服務，補上金融配套的短板。

最後我想説：中國企業積極“走出去”，融入世界產業鏈，本身也是對某些國家“反全球化”、“貿易脱鈎”的一個有力回擊。今年1月，RCEP正式生效，成員國之間90%以上的貨物貿易，最終將實現零關税，也為在中國企業“走出去”創造更好的條件。如今的世界汽車產業，正處於從傳統燃油車向新能源轉型的關鍵時期，行業面臨着“大洗牌”的格局。五菱在印尼，擁有完整的汽車產業鏈，工廠裏有一半以上的零件是在本土生產的，這也就意味着可以在當地的汽車行業裏，擁有更大的話語權，參與標準的制定。2021年5月，在雅加達國際車展上，印尼總統府幕僚長在五菱展台宣佈，印尼新能源汽車協會正式成立，而五菱作為新能源汽車協會的主要成員，將參與到印尼新能源汽車相關政策和技術標準制定，以及生態建設規劃等工作，與印尼政府共同推動新能源產業的發展。一流的企業，不僅要把產品銷售到世界各地，還要有能力參與到標準的制定、主導行業的發展。這也是我們的車企，一定要堅持“走出去”、大力開拓海外市場的重要出發點。

好了，以上就是本期《軒講》的全部內容。這檔節目現在會固定在我的個人號發佈，每週兩更，一般是在週三晚間和週六早上，還請各位點個關注。最後還是少不了大家喜聞樂見的吟唱環節：觀察者網是一家獨立而負責任的新聞網站，我們秉持全球視野、中國關懷的理念，為大家制作節目。新年馬上就要到了，我們為大家制作了一份獨一無二的《2023年軍工大事件日曆》，現在充值觀網會員頻道觀察員即可領取，使用我的邀請碼007可立減十元，日曆限量600套，送完即止，大家趕緊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