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新冠疫情未來的看法_風聞
已注销用户-2022-11-25 09:13
轉自微博: 三思柯南
1、
問:自從新冠肺炎暴發,已經經歷了3年,你認為什麼時候才能宣佈疫情結束?
答:疫情結束不是因為某個人”宣佈“而結束的。正如人類登月是因為阿姆斯特朗站在月球表面,而並非尼克松宣佈登月成功。我認為新冠疫情結束的標準是,在取消掉目前的強控制措施(包括並不限於隔離和大規模檢測以及戴口罩的要求)之後,不會出現局地大規模暴發,那麼這就意味着疫情結束。
這聽上去似乎有點不可思議而且令人沮喪。但是想想第三次鼠疫大流行,它始於19世紀中葉,直到大約100年後才結束。
當然,我並不是説當前的防控措施必然需要持續100年。我們完全有可能隨着新的有效工具的出現,防控的舉措對生活的干擾越來越小。
2、
問:你是不是在説@寧毅博士 推崇的”壓平曲線“?
答:不是。我認為疫情結束的標準是不採取強控制措施也不會出現大暴發。而所謂”壓平曲線“是在大暴發期間的無奈之舉。
事實上,有兩種”壓平曲線“,一種就是美國式的——結局是超過一百萬人死亡,至今壓了一波又一波的曲線。另一種,你可能有點吃驚,中國其實也壓過,那就是今年初的上海。上海採取的靜態措施把感染峯值壓到了每日不到3萬人,然後迅速衰減。
美國式的壓平曲線無疑是失敗的(這取決於你從什麼角度看。例如,如果你認為死100萬人比死1000萬人好,那並不算失敗),但是上海的壓平曲線本身損失也很大。
更重要的是,即便以上海式的壓平曲線,仍然有數百人死亡,而靜態措施的代價也很大,這説明了任何壓平曲線都不如先發制人地避免大規模暴發。
如果我們簡單計算一下,14億人,6個月感染一半,那麼平均到每天仍然會有388萬感染者——平均數是最“平”的曲線。試問一下,你該怎麼壓曲線?
3、
問:這個病毒的關鍵是什麼?
答:在暴發的早期,它的致死率足以在短時間內引起社會的恐慌,但是傳播效率相對低。後期它的致死率雖然開始降低,但是傳播效率急劇升高。其結果是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致死率的降低。
換句話説,它的關鍵是現在傳播力太高,但是致死率又沒有降到可以忽略的程度。一旦取消管控,那麼在國內會出現急速暴發的情況,然後是醫療資源迅速被耗盡。
4、
問:我們採取分級醫療不就可以避免這種情況了嗎?
答:西方國家多數都採用了分級醫療。然而我們都看到了,它們的分級醫療並沒有阻止大量的死亡。
從理論上看,似乎分級醫療可以把醫療資源讓給”真正需要醫療的人“。但是這裏有幾個問題:首先,有醫療剛需的不僅僅是新冠重症患者,醫院的資源在平時就緊張。突然多出來的新冠病人如果分級來了,其他病的病人呢?其次,這個分級醫療假設的前提是醫護人員是機器人,不會受到新冠病毒的影響——這是十分幼稚的假設。第三,如果新冠病人入院傳染造成了普通病房病人死亡,大規模的院感如何處理?
從本質上説,用”分級醫療“和”壓平曲線“用來對付新冠,都屬於沒有辦法的辦法。
5、
問:如果我們把老年人、有基礎病的脆弱人羣隔離起來,其餘人直接放開,不就可以了嗎?
答:這是金東雁以及一批西方躺平派自從2020年就提出過的建議,並不新鮮。
很遺憾這種方法無論中外都沒人敢去實踐。
實現了這種防疫泡泡的,可能只有北京冬奧會。但是北京冬奧會是小場地付出了國家的努力。而把數億人老年人長期隔離起來,而外界新冠病毒大流行,防疫泡泡非常容易攻破。一個很簡單的反駁:只要人人戴好口罩,那麼新冠的再生數一定很低。但是為何現在並不低?因為一項簡單的要求卻不是簡單就能做好的。而且,長年把數億老年人隔離開來,這本身就是不切實際的做法。
6、
問:是否應當告訴大眾,新冠並沒有那麼可怕?
答:我的回答是:所有隻宣傳病毒致死率降低、沒什麼後遺症的所謂”客觀“科普,其實都是在間接宣揚躺平。比如微博上的那個某某某某。
正確的做法是需要讓大眾區分”個體的風險“與整體的風險,即,對於某個人,如果比較健康且正值青壯年,那麼你死於新冠的可能性就小(但是未必是0),但是由於整個社會什麼狀態的人都有,一旦感染暴發,就會有大量高風險人羣中招。銀行怕擠兑,醫療體系同樣怕擠兑。
儘管新冠對個體的風險有高有低,它全面爆發後造成的這種”社會風險“對每個人都是高的,因為它不但會造成大量死亡,還會造成社會秩序的破壞。
話雖如此,讓所有人理解這種社會風險仍然很難,因為相當一部分人是短視且自私的,正如劉慈欣的《流浪地球》裏描述的因為不相信太陽會發生氦閃而出現的叛亂。
另外,自身風險低的人可能更傾向於反對防疫措施,因為後果更多地落在脆弱者的身上,雙方可能會形成一種零和博弈。
但是總的來説還是應該勸低風險個體打消這種想法,因為如果創造出這種讓脆弱者承擔最大風險的慣例,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當低風險個體若干年後面臨的風險升高,他們最終也會成為那個代價。
還有一個可能的風險,就是如果中國大量人口感染,產生更多變異病毒的可能性也就越高。變異是沒有方向性的,我們無法預測這個走勢。所謂病毒越變毒性越低,是一個過分簡化的思考模式。
7、
問:從今年來公佈的死亡病例看,他們都是死於基礎疾病,這不是正好説明新冠已經不怎麼殺人了嗎?
答:有一種病毒,感染者幾乎都是死於其他疾病——它叫做獲得性免疫缺陷病毒,也就是常説的艾滋病病毒。是否可以認為艾滋病並不殺人?
如果有基礎疾病的人感染新冠死亡屬於“正常”,那麼我們是否可以説,有基礎疾病的人屬於可以放棄、沒有價值的人?那麼,為什麼醫院還要開門?畢竟,去醫院看病的人,很大一部分是有基礎疾病的,治療,不是浪費資源嗎?
8、
問:有人説,再不放開就沒飯吃了,你怎麼看?你總要説説這啥時候是個頭吧?
答:毫無疑問,這三年受衝擊最嚴重的是服務業,尤其是餐飲、電影、交通和旅遊業。任何與顧客強流動的行業受到的衝擊都很大。
但是倘若現在放開,並不會改善這些行業的處境,因為人們都有風險厭惡情緒:就算哪怕是個感冒,你要知道某地正流行,你願去嗎?如果你説什麼手停口停那必須去上班,那你必須下館子、看電影、乘火車飛機去旅遊嗎?為國家感染病毒我光榮,為社會感染病毒我幸福,是這樣嗎?
可以預見的是——正如國外現在遇到的——一旦取消疫情管控,這些行業仍然會迎來長時間的大蕭條。
所以,如果我們能用短期的強管控措施換取較長時間的服務業正常運行,就像國內在2020年下半年到2021年做到的那樣,那麼這仍然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關鍵是,我們如何才能做到回到2021年的水平。我的觀點是,即便不對入境和國內的流動性實施更強的管控,也應該對這種流動性實施更強的追蹤監控,而不是像不久前那樣,甚至連跨區域的核酸證明都取消了。
更長期的策略是,我們用強管控的手段換時間——如果我們能夠撐到新的、能防感染而非僅僅降低重症數量的疫苗和新的藥物出現,那麼我們至少可以回到2021年的水平。
所以,當有人問前方道路是什麼,我的回答是,等新疫苗和藥物,而且應當加大開發的力度。
9、
問:這不過是大號流感/小號流感/就是個感冒,你看世界盃上都不戴口罩了,這不就是疫情結束了嗎。
答:疫情應該由國際足聯宣佈結束嗎?世界盃看台上沒口罩,但是看病也不會去體育場對吧?而且,這種大規模流動帶來的後果,可能不是短時間內能夠發現的。僅僅用世界盃看台來衡量,是非常狹隘的。
其次,來説説這個所謂就是個流感的問題。彷彿把新冠拉到流感的位置上就萬事大吉了——不,這是完全錯誤的。數十年以來,各國一直對禽流感、豬流感等動物源疾病極為關注,因為研究表明,過去一個多世紀的多次流感大流行,都源於這些動物;而流感大流行本身是災難性的,例如著名的1918年流感大流行,造成了全世界數千萬人死亡,這個“大號流感”你覺得如何呢?順便説一句,當時的世界人口還不到20億,人口的流動性業遠遠弱於現在。
10、
問:兒童感染沒啥,健康的人感染也沒啥,所謂長新冠、後遺症都是妄想出來的,不是嗎?
答:很多醫學從業人員對即便使用很久的老藥都持保守態度,但是卻對一個新病毒持樂觀態度,這是雙重標準。
這種新冠病毒從出現不過3年時間,我們對於它對人體的長期影響仍然知之甚少。例如,1991年發生的海灣戰爭,有不少美國參戰老兵後來出現了海灣戰爭綜合徵,至今科學界仍然對此綜合徵的原因存有爭議。
一個僅出現3年的病毒,對人類尤其是正在發育中的兒童會不會有長期影響,這仍然是有待確定的,因此,我不認為讓人羣大規模感染,是一個謹慎的態度。
而且,從博弈的角度,如果我們能長期保持人口的大部分不感染,倘若新冠的長期效應確實顯著,那麼我們無疑保住了一種競爭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