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洋：可持續發展，是世界的大事，也是中國對世界的莊嚴承諾_風聞

為推動大灣區可持續金融發展，共建可持續金融生態，首屆大灣區綠色和可持續金融峯會（峯會簡稱“GSFS峯會”）於2022年11月16日在深圳拉開帷幕，引發社會各界廣泛關注。

本屆峯會由深圳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主辦，社會價值投資聯盟聯合主辦，深圳市綠色金融協會、香港中文大學（深圳）高等金融研究院承辦，四川省宜賓五糧液集團有限公司作為首席合作伙伴提供支持。

峯會以“綠色助力大灣區建設，金融創造可持續未來”為主題，設有一場主論壇及四場平行分論壇。峯會集理念引領和前沿實踐為一體，邀請國內外百餘位國內外可持續金融知名機構代表齊聚現場，分享對可持續金融的前瞻性思考及實踐，帶來觀點碰撞與思維激盪。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社會價值投資聯盟主席姚洋出席本屆峯會並發表主旨演講，以下內容根據姚洋在本屆峯會中的演講精編整理。

大家上午好！

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是從中國經濟結構的轉型方面談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問題。

大家知道，在2010年之前，中國經濟粗放式增長，以外延擴張為主，能耗很高，給環境造成的代價也非常高。2010年之後，中國經濟進入到了結構調整時期。過去40年，中國經濟結構有10年為期的週期，10年增長，10年結構調整。過去10年，就是繼本世紀頭10年高速增長之後的調整期，這次調整的深度非常大。90年代的結構調整主要是企業改革、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過去十多年的調整是為了改變增長的方式，從粗放式的增長方式變成以創新為主的增長方式。這樣的轉變方式對我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接下來，讓我們來聊聊中國經濟結構的轉型具體是怎樣的。中國經濟過去十年發生的最大轉型是在工業方面進入到了一個學術上稱作“去工業化”的過程。工業就業的比例、工業增加值佔GDP的比例都開始下降。最高峯時工業就業比例將近50%，現在下降到只有40%左右。整個製造業的就業比例也開始下降。製造業增加值佔GDP比例大概28%，就業佔15%。這個比例恐怕今後還要降低，這是一個趨勢性的走向。與此同時，隨着服務業的興起，服務業已經成為中國最大的產業，服務業的能耗是比較低的。僅僅由工業向服務業的轉型，能耗就會下來，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就會上升。

第二方面，工業內部發生了由重向輕的轉型。過去十年，一個很重要的政策是重工業領域的去產能。特別是在華北地區，鋼鐵、煤炭、有色金屬等高污染、高能耗的企業不斷被淘汰，工業向輕型化轉變。特別是隨着AI的興起，以前作用於第二產業工業的產業已經化作高端服務業、計算機服務業。

第三方面，新能源產業的興起。我國的太陽能、風能，不論是裝機容量還是技術水平，在世界上都處於絕對領先的水平。風能和太陽能裝機容量都應該是世界的一半以上，新增的裝機容量還有一半以上在中國。成本在大大降低，比如太陽能的成本已經接近火電，可以實實在在地通過市場競爭和火電共存。當然，想要實現大規模使用風能和太陽能，還有一定的路要走。但只要風能和太陽能被利用起來，我們就可以克服這些困難。

第四方面，電動汽車的興起。中國電動車的產量在過去兩三年內突飛猛進。去年我們生產了350萬輛電動汽車，到今年9月份為止，就已經有450萬輛。按照這個速度，中國今年大概可以銷售550萬輛電動車，預計佔全世界的70%。當然，電動車在我國不一定有明顯的減排效果。因為我國煤炭消耗量比較大，在能源裏，煤炭能源佔到60%以上。但無論如何，電動車是一個方向，隨着未來能源的轉型，電動車就會成為一種綠色節能的交通運輸工具。如果我們計算電動車和油車的能量使用，就會發現電動車比油車節能，因為電動車的熱效率高很多。我初步計算自己開的電動車，如果把每百公里折算成耗油量，大概是一升油。雖然煤炭價格等等都沒有算，但即使把這些都算上，電動車仍然是一種節能減排的綠色交通工具。

美國人説電動車是一個污染行業，這其實是一種“酸葡萄心理”。中國在能源轉型、交通運輸工具轉型兩方面都比美國走得快。能源和交通運輸工具轉型過程中，我國的能源效率會提高，排放會大大下降。

討論到這，我們不禁會問：“2030年實現碳排放達峯”這一目標能不能實現？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今年要寫一個報告，報告主要涉及2030年碳達峯和2060年碳中和的問題。很高興鄒驥老師在前面提到能源基金會支持我們的這個項目。在我們的計算裏，產業的結構轉型對於減排是一個巨大的貢獻。我們的計算結果是，只要我們按照已有的減排和能源效率提高的步驟推進，基本實現2030目標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關於計算，首先要看GDP增長率。所謂的碳達峯是減排速度趕不上GDP增長的速度。因為GDP增長一定導致排放增加。按照現在的技術，是沒有問題的。但我們所謂的達峯，是可以提高能源效率，可以減排，來對沖掉經濟增長帶來的排放。所以，第一個要估算一下GDP增長率，我的估算是2030年我們經濟潛在增長率在4.5％-5％之間，我們的潛在增長率應該是有所下降的。這樣一個經濟潛在增長速度就確定了達峯的基線。

接下來，讓我們看看以下幾個方面的成果：一是能源效率的提高。過去20年裏，我們能源效率逐年提高3%。相信未來能源效率的提高是不會下降的。二是能源結構的變化。其中最重要的還是降煤，“十四五”規劃是要讓煤炭在能源消耗裏降低10%，“十五五”再降低十多個百分點，每年可以帶來排放下降1.6個百分點。煤炭是排放非常多的一個能源，降低煤炭會比較快地降低碳的排放，3%加1.6%就已經是4.6%。還有一項是碳捕獲，給定能源消耗，但可以降低碳排放，還有一些新的技術，每年捕獲0.5%的碳排放，加起來該達到0.5%的潛在增長速度。 就用不着像前幾年一樣實施減排風暴，按部就班地實施既有的減排安排和推動能源效率提高的速度，實現2030年目標就應該是一個比較容易的事情。

綠色發展、可持續發展，是世界的大事，也是中國對世界一個莊嚴的承諾。但我們也用不着過分的焦慮，因為隨着經濟結構的變化，完成2030年目標，最終完成2060年目標，是一個大概率事件。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社會價值投資聯盟主席姚洋發表致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