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詐騙超500萬元，炒偶像小卡也是一門發財生意？_風聞

作者 | 丁茜雯          編輯 | 範志輝

 

一張小卡衍生出來的“價值”，早已超出常人想象。

 

整個11月，首爾警方圍繞着涉及中國、韓國、泰國、新加坡等地的一宗跨國詐騙案進行調查，該案件公開的部分披露中顯示，被告人A某涉嫌通過Twitter等渠道稱可代購出售某女團未公開小卡，在收取錢財後拒不發貨，並銷號失蹤。

而在78名報案人之後，累計至今仍有大量非韓國本地受害人增加，**據不完全統計，詐騙金額已有10億韓元（約528萬元）。**據悉，僅在中國目前可統計的便有30多人被詐騙4～5億韓元，大部分為未成年人。有知情粉絲透露，該詐騙人被稱為“濟州島黃毛”，涉及女團也是如今的卡圈頭部梯隊女團IVE。

 

那麼，一張小卡究竟有什麼魔力，能夠讓人趨之若鶩？

 飯圈為什麼熱衷炒卡？

 

卡圈，顧名思義，便是以收集、交易小卡的圈子。從奧特曼再到球星，卡圈涉及到各行各業。

 

目前，K-Pop偶像小卡是這之中的主要類別，也是炒作小卡和詐騙案件的高發之地。而這些小卡，大多為K-Pop藝人背後的經紀公司推出，含有專輯附贈、不同平台下單特典附贈、籤售贈卡、線下打歌附贈等形式。在面向不同國家售賣專輯時，也會與流通渠道合作，提供僅在這一國家購買專輯附贈的特典卡。

 

一般來説，這些小卡具有極大的隨機性與概率性，粉絲並不能一發即中拿到心儀的小卡。因附贈形式不同和是否限量，稀有程度也會隨之波動。判定一張小卡是否具有炒作價格的價值，主要是看涉及藝人的人氣高低、小卡的稀有程度和卡面的自拍顏值，酷似大眾認知中的盲盒經濟。

這也就造就了卡圈倒買倒賣的集卡與炒卡現象，不過兩年便形成了市場化，出現大量的熱卡投資。比如Red Velvet成員Irene，便是十年如一日的貴价卡種子選手，原因無他，其本身的顏值與自拍皆為正比。對熱衷於炒卡人士而言屬於“入股不虧”，哪怕入手後再度出手，也不會有價格大跳水的現象。通俗來講，卡面好看就升值，難看就貶值，已是默認的“行規”。

 

而這些炒卡人士，也被飯圈稱之為“廚子”，即入股某一藝人組合後開始囤貨小卡，再將小卡價格炒至遠高於市場價的人。對於“廚子”來説，其出發點便是為了投資小卡賺錢，當紅的男團、女團是“廚子”氾濫的重災區，隨着藝人關注度遞增遞減，也會影響“廚子”大範圍買入炒卡的選擇。

 

基於Z世代活躍於社交網絡的關係，“廚子”也利用其進行營銷，為其囤貨的小卡營造出“虛假繁榮”的景象。這也就意味着，如何拍出一張吸引粉絲擁有購買小卡慾望的展示照，是推銷小卡至高價的“廚子”們最在意的部分，也是其能夠在小紅書、微博等平台進行炒作的絕佳道具，像卡冊、小卡塗鴉、沉浸式等都是常見且受歡迎的擺放演示風格。在微博，還有專門的超話“倒賣女王”，來助推鑑定小卡是否能夠進行炒價、教授炒卡步驟等。

而被“廚子”吸引消費卡圈，且樂於從普通受眾“轉生”為“廚子”的，也大多以學生為主，低齡化的現象也極為普遍，甚至有不少小學生跟風投入，以超出能力範圍的價格收入小卡。對於學生羣體來説，這些小卡也是其在朋友圈中的“炫耀資本”，也在一定程度上會致使價格居高不下。

 

另一方面，這些小卡對於並無自有收入的學生來説，相當於一定的“理財產品”。一張具有極大升值潛力或是稀有程度極高的小卡，很有可能會遠超一張專輯的買入價格，在轉手之際動輒漲至幾百甚至上萬，亦或是有市無價。比如，BLACKPINK的Weverse會員特典卡，起初被稱發行數量不過個位數，便曾炒至上萬元一張，但實際上投入市場數量遠不止於此。

 

**更為偏離常規的是，粉絲也會將小卡價格、是否容易出手當作K-Pop藝人的人氣認證一環。**基於此，便有粉絲寧可花高價購買，也不願低價收入。“廚子”如若將小卡炒價越高，反倒還可成為粉絲拿來炫耀的人氣認證。

 

不過，“廚子”氾濫的現象，也令不少真正的粉絲苦不堪言。在K-Pop各藝人的二手交易超話中，已有不少粉絲組織進行限制價格增幅，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扼殺了價格過熱，打擊了“廚子”的滲入。

 

但這一舉動也引發大量粉絲抵制。比如aespa粉絲站子曾對專輯小卡進行控價，引發粉絲不滿，直言“衝專輯銷量就是為了賣卡回血”。在控價施行後，aespa卡圈也徹底疲軟迎來大跳水，全面崩盤。

可以説，小卡上的藝人卡面貌美程度和稀有程度，不僅決定了炒卡價格的起伏，也造就小卡無形中成為飯圈的硬通貨。

 玩轉粉絲的小卡生意

 

小卡原本作為專輯內附帶的產品，最原始目的便是在收藏的基礎上刺激專輯銷量。第一張帶有小卡的專輯為少女時代2010年發行的專輯《Oh！》，後被紛紛效仿，直至現在也出現了僅有小卡無CD的“紙片專輯”，乾脆省去普通專輯的製造成本。比如HYBE旗下藝人的Weverse版本，便是隻有小卡組成的專輯。

 

但也促使專輯小卡因專輯出庫量大，逐漸出現因購買量飽和而貶值的現象，也在一定程度上難以激發粉絲購買興趣。在此之下，小卡隨機版本與數量增加，專輯預售贈卡、豪華版專輯贈卡等也隨之出現。而卡量的豐富程度，也相應地會影響不同圈層粉絲“入坑”。倘若收集到某一人氣成員齊全的小卡“大盤”，還可能賣出天價，比如IVE成員張元英的一份“大盤”，售價便可到18755元。

有了穩定的供求市場，也自然就有了商機。大量的專輯也因為閒置和跨國郵費等問題，催生出了“拆卡專”這一選項，也是隻為投資小卡的粉絲提供的簡化選擇。“拆卡專”便是指由粉絲站子與韓國本土專輯售賣平台或國內平台合作，將專輯拆開僅彙總小卡，其中的PB、CD則流向學校、咖啡館等可捐贈場所或被投入廢品回收站。國內粉絲在統計數量和類別完畢後，即可拼手速拍下自己所購買的“拆卡專”所對應的小卡數量及郵費。

 

隨着小卡愈加流行，一條切卡、賣卡的國際性“灰色產業鏈”也開始出現。得益於K-Pop在世界各地開花的結果，各組藝人在面向不同國家市場時所推出的預售卡、籤售卡、線下卡等皆有所不同，也就導致不少海外代購湧入這一市場交易環節。

 

目前，海外代購以Twitter為主陣地進行聯繫和售賣，大多粉絲往往只能經由Twitter、Instagram等社交平台溝通後再全額打款至代購賬户，基本上是以誠信為基底的二手交易行為。這也令不少韓國、日本本地代購鑽到空子進行詐騙。

 

例如，前文提到的“濟州島黃毛”能夠詐騙成功，便是聲稱有着相對便宜的小卡價格和大量庫存，能夠為海外粉絲提供足夠的IVE日本卡，才吸引到二級代購合作，再由二級代購在各國本土開放團購，最終由二級代購將金額打入“濟州島黃毛”賬户。在其銷號跑路之後，如若無本國人蔘與報案，基本也很難追回損失。

 

相較而言，由於私下交易的騙局行為頻繁，儘管Mercari、Bunjang等海外交易平台要付上一定的關税、手續費，且按照匯率進行金額換算，但也減小了風險性，成為了較為安全的選擇之一。

 

“在煤爐（Mercari的代稱）上，一般是櫻花妹（即日本粉絲）出卡，品類也是日本限定的特典卡、專輯卡、籤售卡之類的，要是熱卡或是稀有卡、好價卡，完全看手速來秒切，所以就需要找代切嘛。”專門收集女團小卡的粉絲魚魚解釋，**“代切也是為了能夠手速更快地搶到這些小卡，在內地也有很多代切羣專門從事這一行。”**一般而言，代切手續費根據實際金額和匯率進行浮動。

除此之外，在內地也衍生出了地區“拼車”交易。簡單來講，便是由某一城市或地區的粉絲擔任組織下單的“車主”，但其並非需要這一藝人組合的全部小卡，便會在超話中尋求有意向的粉絲加入“車隊”，人員滿額便“發車”下單海外平台。這樣的做法，也多出現在分擔郵費和小卡套組的情況中。

 

而在國內的閒魚、微博等平台，最常見到的還有“捆綁”銷售的小卡交易，即以一張熱卡搭配數樣小卡或是專輯等周邊，以一次性“出清”或是大回血。

 

不過有意思的是，捆綁這一做法卻在近年來愈加變味，不僅出現了小卡與寒暑假作業捆綁出售的組合，還出現了小卡與二手電視機、冰箱、空調等生活用品捆綁出售的迷惑搭配，要價高達上萬元。即便如此離譜，也不乏有粉絲買單。而這類捆物操作，也同樣可以進行“拼車”，瓜分心儀小卡。比如Red Velvet成員Irene的一張代稱為“潘通姐”的小卡，在一卡難求的市場行情下，大多在600-800元左右的價格，捆物出售也賣出900元的高價。

另外，小卡福袋也是時下倍受歡迎的買賣方式，即將大量小卡以福袋的形式出售，內容不止含有指定藝人小卡，由賣方隨機在自己的卡池中進行搭配，而小卡福袋的價格也跟隨其數量和熱度進行浮動。在小紅書上，有不少賣家曬出的福袋打包視頻中可以看出，定價百元至千元皆有不等。

 

不過，小卡的高價和稀有也同樣滋生了造假鏈條的誕生。一張小卡在面向大眾市場後，通常會有十分高清的掃圖網絡上傳播，而造假分子便將這些高清掃圖自行印刷，再以假亂真出售給粉絲以牟取暴利。即便用常見的對光、色差、是否有排列整齊的小疙瘩等辨別手段，小卡真假也難以完全識別成功。

 

**但不管是拆卡專、切卡，還是捆物出售等各類交易方式，實際上均離不開炒卡這一初始念頭，鮮有單純因喜愛而投機。**而小卡經濟所帶動的紙片大於一切的投機現象，也並未引起藝人背後的經紀公司重視和制止，甚至大多數經紀公司還會因發售的官方小卡帶有“出廠瑕”，令粉絲不滿而被投訴。

 

畢竟，出廠端就出現品控問題，便會直接影響到小卡的二手定價。“SM、YG兩家的卡就很單薄，容易有摺痕，一旦有摺痕這張卡就廢了。”魚魚也以自身經歷舉例，“我曾經開出一張Irene的名卡‘裁縫姐’，在當時最紅的時候價格被炒到1000多，但因為我這張有超大且明顯的摺痕，如果出手可能也就200元不到。”

而這種小卡生意，除了直接的利益空間，也在從側面為K-Pop藝人的知名度添磚加瓦。從不過百元專輯裏的內容物之一被炒到單價百元甚至上萬，小卡身價翻漲的背後也映射了藝人對應的受眾和消費市場，成了變相檢驗粉絲購買力的指標，也常常激化出了作為消費者的粉絲與作為商家的經紀公司之間的矛盾。

 結語

 

當炒卡成為了一切，音樂人所生產出的作品反倒價值不知為幾何，這也就完全忽略了一份音樂作品所要傳遞的音樂概念、內容，甚至音樂本身的意義。

 

一定意義上來講，卡圈也和當年的鬱金香效應一樣，並非是在創造財富，而是粉絲們在轉移財富。這一場擊鼓傳花般的流通手段下，卡圈走向崩盤乃至元氣大傷也是不可避免的循環，歸根到底，也不過是賭博心理作祟。

 

而像“濟州島黃毛”這般，也不過是深諳粉絲的賭博心理和早已被“三寸小卡”綁架了的身心，才能在拋出具有誘惑力的小卡代購價格後成功詐騙。而類似的詐騙案層出不窮，也意味着小卡市場哪怕水再深，也總有下潛者或者説是“韭菜”，賭定自己不會上當受騙或是掉價砸在手裏，這也恰恰給了騙子可乘之機。

 

總而言之，別靠近小卡，大概率不是炒卡發財，而是會變得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