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禦:一旦被使用就會成為多餘_風聞
来者建强-仁者见智2022-12-14 19:00
防禦,是最好的進攻。不知從何時起,很多人已經把這句話奉為真理,並不遺餘力地將其精髓滲透在從個人生活到宏大爭端的方方面面。
然後,只有結果才能驗證設想。事後取得成功,事先的防禦才能有幸被追認為是“最好的進攻”。所以,信奉“防禦是最好的進攻”的人,不是狡猾的投機分子,就是把“進攻”偽裝成“防禦”。
防禦的真實含義是什麼?為了能夠直截地窺見它,避免繁瑣和曲解,我們只需從宏觀宇宙“=”微觀宇宙這個公式出發,因為每一次對於來自四周環境的任何現象的拒絕和防禦就是心靈內地防禦的外部表達。揭開防禦的真面目,只需歸結到一個行動即可。
防禦,就是拒之門外。它的對極是迎接進門,這個行動落實到一個感性名詞頭上的話,可以是對愛的定義。沒錯,愛着的人會開放自己的邊界,迎接本來在邊界之外的事物進入界內。
這條邊界可以被稱為“我”(自我)。每一次防禦都是對自我的一次鞏固。現在出現的每一個“是的,但是……”都是防禦,會阻止我們成為統一。每當説出這樣的話,自我就開始了它那形形色色變化多端的行徑,它會不惜運用最高尚的理論來為其劃分界線服務。這就是我們將繼續進行的世界性遊戲。

眼光犀利的人可能會反駁説,存在即合理,是好的;防禦肯定也是合理的,也是好的!
是的,防禦是合理的,也是好的!因為它幫助我們察覺到在一個極化的世界裏有如此多的爭執,以致我們通過辨別就會進步。但是,防禦終究只是一種輔助手段,一旦被使用,它就會成為多餘之物。
在這種意義上,疾病也有其合理性,但是我們依然要使疾病得到治療。
心理防禦是針對意識內部被認為是危險的、因而必須阻止其升入上意識的內容,與此相似,身體的防禦則針對“外部的”敵人即病原體或毒物的。這樣我們就習慣於到處肆無忌憚地使用我們自己杜撰的評價系統,甚至會十有八九地相信這些標準是絕對的。
很多時候,除了我們宣佈其為敵人,可能根本就沒有敵人。
某些人的敵人概念主觀性特別強,所以我們只好宣佈他們有病,他們是形形色色的變應症(又稱過敏症)患者。其症狀就叫做變態反應(或過敏反應),是對於被認為是敵對的物質的過度反應。
從身體的存活能力而言,身體的防禦系統是絕對必要的。身體的免疫系統生成抵抗變應原(過敏原)的抗原,這就相當於抵抗敵對的入侵者而保衞自己。在變應症患者身上,這種有意義的“保衞戰”被無止境地誇張了。裝備過多,心目中的敵人範圍也越大。被視為敵人的物質越來越多,因而裝備也越來越強,以便有效迎擊敵人。
但是,正如在軍事領域中高度裝備總是高度攻擊性的標誌一樣,變態反應也是高度防禦和攻擊性被排擠身體後的表現。變應症患者有攻擊性的問題,但他自己認識不到,或者誤以為是防禦。
患變應症時,攻擊性從意識裏進入身體,並在這裏發作起來:它會隨心所欲地進行保衞、進攻、戰鬥,最後宣佈取得勝利。為了使這種充滿樂趣的事業不至於因為沒有敵人而中斷,就把許多毫無危險的東西宣佈為敵人。例如:花粉、貓或馬的毛、灰塵、煙、草莓、西紅柿等等。這種選擇是沒有限制的——變應症患者什麼都不管,必要時他會向一切宣戰。
眾所周知,攻擊性總是與恐懼聯繫在一起的。人想消滅的總是他害怕的東西。
如果仔細觀察一下那些首選的變應原,我們往往能迅速發現,生活中有哪些事情使變應症患者感到如此恐懼,竟使他會如此激憤地選擇一些象徵性的代表物來加以消滅。
這些代表物首先是家畜的毛,尤其是貓毛。貓的皮毛(像其他皮毛一樣)使人聯想到甜言蜜語和親吻愛撫,因為它柔軟又貼身,還温順,但又是“動物的”。因此它是愛的象徵,而且還與性有關。兔子的皮毛與之大致相仿,馬身上的衝動性太強,而狗則有攻擊性。但這些區別是微小的,並不顯著,因為象徵本來就沒有稜角分明的界線。
室塵變應症患者對於骯髒不潔之物的恐懼也與上述十分相似。變應症患者像避免變應原一樣避免相應的生活中的事物。其實,那些能夠善解人意的醫學以及友善環境是樂於幫助他們的。但病人的要求卻沒完沒了:家畜被弄走了,煙也不許抽了,等等。這些凌駕於四周環境之上的蠻橫行為實際上就是一種偽裝得很巧妙的行動,其目的是暗暗地實現被排斥的攻擊性。
變應原對變應症患者的影響始終不是物質的和化學的,而僅僅是象徵性的影響。這一點即使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也會明白,變態反應必須經過意識才能出現。正因如此,麻醉時不會產生變態反應,精神病發作時變態反應就消失了。相反,一些圖片例如貓的照片、電影中冒煙的火車頭,則會引起哮喘病人發病。
怪不得,變態反應有時候會發展成為具生命危險的自體攻擊病(如免疫性血液病和紅斑狼瘡),從此,平時那麼温文爾雅的人身體上也會惡戰不止,直到他自己最後崩潰為止。
不可否認,大部分變應原是生命活力的表達,愛情、傳種續代的能力、攻擊性——正是這些內容構成了生命最生氣勃勃的形式。但也正是這種極力想表現自己的活力給變應症患者帶來了恐懼,因為説到底他抱着與生命敵對的態度。他的理想是過沒有慾望、沒有攻擊性的生活,無菌、消毒、無生育能力——這種狀態其實已經談不上是“生活”了。
所謂的“脱敏法”的想法是好的,如果要取得成功的話,那就不應該運用在身體層面上,而是要用在心理層面上。
消毒的想法同樣是如此。因為變應症患者只有在他學會有意識地對待那些被他避免和抵禦的內容、並把它們迎進他的意識從而同化它們的時候,才會痊癒。
如果我們支持變應症患者搞防衞戰略,那實在是幫倒忙——他必須與他的敵人握手言和,他必須學會跟它們交朋友,直至愛它們。
愛着的時候,邊界就會打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