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毅:對上不必逞能、對下不宜逞強,疫情雙方代表性人士都應該實事求是_風聞
顺手牵羊-2022-12-19 20:22
來源:公眾號“饒議科學”
昨天,有醫生髮布不負責任的言論。

事實上,今天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斷定疫情走向,沒有一個人可以排除疫情永遠伴隨人類、一年三次、每次輕重沒有規律地搖擺。
真懂科學的人,遇到不知道的時候立即承認不知道。
無論面對上級還是羣眾,無論需求多麼急切,不知道的還是不知道。
新冠期間,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但雙方代表性公開發言者,卻都有同樣的問題:科學不足,又不肯承認,而經常説錯話。
科學不足有兩個層面:全世界的科學有限,所以沒有人知道。個人的科學訓練和科學前沿敏感性不夠而不知道。
一種觀點是誤導上級堅持下去就能戰勝病毒;一種觀點經常告訴大眾馬上就好了。還有就是經常預計科學很快就有疫苗、有特效藥了。
就是不肯説:迄今總結不出新冠病毒流行的規律,所以每一步都是摸着石頭過河。
新冠病毒流行完全不同於已知的病毒,既不是乙型肝炎那樣很少變化、也不是流感病毒那樣每年出現、更不是非典一樣很快消失。
迄今所有新冠的疫苗效果都有限、藥物效果也有限,並不能一蹴而就。
今天,沒有一個人可以排除:新冠就一定不會成為每年流行幾次、每次症狀上下漂移的傳染病。
也沒有人能夠預計,它就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像非典一樣又突然消失。
科技可以不斷改進疫苗、改進藥物,但今天無人有把握:一定會出現如乙型肝炎疫苗一樣可以一勞永逸的疫苗,或者像丙型肝炎藥物一樣的根治性藥物。而不是像結核病一樣長期沒有很好的疫苗,長期沒有很好的藥物。
醫生不會自動就是科學家,絕大多數醫生不是科學家,這是常識。一個優秀的醫生完全不用擔心自己不是好的科學家。
不能因為中國一批扮演科學家的人,醫生也就想扮演。那些不是醫生扮演科學家的科技工作者,因為大部分工作既沒有實際意義,也沒有科學意義,所以需要扮演。醫生應該對自己實際幫助病人而自豪,懂科學就談科學,懂多少談多少,不懂就承認,或者不談。
要懂得病毒流行,需要一定的分子生物學和遺傳學知識。
1950年代,也就是鍾南山大夫上學的時代,中國的遺傳學比較老舊,而中國的分子生物學不可能存在,因為世界上分子生物學那時剛剛起步。而梁萬年上學時代,世界上分子生物學開始起飛,但國內的分子生物學教育很差,能教好遺傳學的老師也不多。張文宏上學時代,教分子生物學和遺傳學的老師都有一些了,但博士論文“借鑑”了其他人7千字恐怕不能證明學的好。
上學期間缺乏機會、或者有機會而沒學好,當然後面可以自己努力。
很多人經過努力而有很大改進。但疫情的代表性發言者通過其言論披露出很多漏洞。
上級下級可能經常希望確切的信息。有,就應該提供。但是,如果沒有確切信息之處,也需要如實説明。
對上逞能、對下逞強,都不是科學態度。
(類似的觀點,散在以前多篇文章中:
誰與誰共存:老祖宗病毒與小孩子人類2021-08-13
“對於新發病毒,世界上的專家數量為零。要不然,就是舊發病毒。每一種新病毒的流行規律,人們只能在觀察之後總結,而不可能在任何一個時期提前預計。提前預計只有兩種:瞎説和心理按摩。很快就出來公開號稱有辦法的,無一例外都是騙子。”
文宏老弟:俏皮話和疫情需要有所區分(沒人知道疫情何時“最後一個寒冬”“倒春寒”)
“去年12月17日,您發文稱:“這將是疫情應對的最後一個嚴冬”。懂生物學的人都不以為然,如果您沒與上帝交流、或者上帝並不存在,您如何知道這是“最後一個嚴冬”?》…”
“八十年代中期以前畢業於中國大學的人們,包括後來陰差陽錯走上中國各級疾控中心崗位的少數人、和全國的醫生,除了少數自己補習了分子生物學、除了少數出國進修了分子生物學,大部分今天高年資者的分子生物學基礎有不足。有些人的欠缺還很多。….也因為部分醫生(包括傳染病醫生)、部分老的疾控中心“專家”(包括以前退休、現在活躍在媒體的“專家”)沒有學過、沒有學好分子生物學,沒有看清楚不同傳染病流行的不同,而公開説瞎話(歡迎對號入座)。”
“Fauci是研究免疫的專家,對艾滋病也懂。他並非急性突發傳染病專家,而是和其他科學家一樣,只是他得到的信息快一些、全一些…對於新冠流行,全世界其實都沒有什麼都懂、永遠都懂的專家。美國沒有,中國也沒有。…現在的醫學生都學分子生物學。但1990年之前的醫學院,分子生物學要麼沒有、要麼比較淺,所以現在的權威醫生懂分子生物學少是情有可原的。少數權威醫生懂分子生物學主要是自己努力。多數學的很少,如果到大場合,不時説錯是因為基礎不夠。”
“我明確批評了一些掛着與生物醫學有關頭銜的人,公開説了一些錯話、假話。雖然去年上海醫生張文宏因為是否人類與病毒可能共存問題受反駁後,我很快發文章支持共存的可能性。但我並不認同他經常發表的觀點。所以,3月份,饒海在肯定其優點的基礎上,點名批評了張文宏有些有關疫情的言論是錯誤的、勸告其言論限於懂的部分(附10)。對此,我也同意,只是不如饒海幽默。
我就不知道怎麼説:除了張之外,鍾南山也不夠懂分子生物學,也發表過不謹慎的言論。從CDC退下的曾光,有些言論也離譜。因為歷史原因,他們沒學過分子生物學、或學的不好,情有可原,但在疫情期間,既然擔任、或者扮演專家,就應該慎重。
因為從我能夠理解的科學的角度,覺得有很多不確定性、對於特定方案與長期最終結果很難有把握,我才如履薄冰,以致於很多讀者認為我含含糊糊。如果是決策者,需要當機立斷、需要冒險。而從旁發言、並不決策的科學家,在有不確定性的時候,只能説到懂的程度,不能越過事實個人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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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幹細胞被國家部委列為三個標準治療的之一。事實證明,不僅那時候完全沒有理由用幹細胞治療新冠,現在也缺乏足夠證據可以用幹細胞治療新冠。對於2020年強行把幹細胞列入國家治療方案的,應該調查,理清楚責任。
如果強制性派發預防或治療新冠的藥品,一定需要嚴格檢驗,而不能讓偽劣產品頂着任何帽子----包括“中藥”的帽子----被強行派發給羣眾。因為如果是假藥,不僅無用,而且影響重要的物資配發工作。如果是假藥,頂着“中藥”的帽子損害真正有效中藥的名譽、影響真正有效中藥的可信度。"
“由於大部分的新冠臨牀試驗不需要對病人長期追蹤隨訪(相比而言,癌症或其他慢性病的臨牀試驗的隨訪研究可以持續幾年),新冠臨牀試驗可以在幾個月內完成。然而至今兩年過去,仍然沒有連花清瘟的大型三期雙盲隨機對照臨牀試驗問世。因此,連花清瘟的有效性仍然需要嚴格的雙盲隨機對照臨牀試驗進一步驗證。”
通常認為新冠感染後遺症不多也一般不嚴重,但目前還有不確定因素
“最新一期的世界首屈一指的醫學期刊《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發表奧地利科學家的研究結果:正如以前的疫苗難以引起對奧米克戎的抵抗力,單純感染奧米克戎BA.1一般也只引起對奧米克戎的中和抗體,不引起對以前其他毒株的中和抗體。
也就是説,用奧米克戎進行自然感染,並不能保證對其他毒株有免疫力。既然不包括以前多種毒株,那麼也就不知道能否能夠涵蓋以後多種其他毒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