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限超越班》，大家都貢獻了最佳演技_風聞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假作真時真亦假，硬糖君一直覺得綜藝應該單獨列為一個表演體系。因為在影視裏，你知道那是假的，只需品論演得夠不夠真。但在綜藝裏，你首先要判斷這是真的還是演的，觀賞推理性極強，演技迷惑性極大。《無限超越班》再次印證了硬糖君的想法。

許紹雄説：“我意思她（薛凱琪）不會自殺的。”惠英紅：“是我很差嗎？是你説我很差嗎？”語罷，惠英紅將本子一丟，頭也不回走出了演播室。

真精彩啊，想不到都2202年了，還能看到魯迅侄兒與金像影后吵架。《無限超越班》還沒正式進入演戲階段，各位監製和小生小花已經開始飆戲——

有緊張到哭泣顫抖的沈月，有語無倫次疑似被魂穿的趙櫻子。有苦口婆心勸薛凱琪不要做少女的惠英紅，有做了一輩子少女在旁邊出言爭辯的趙雅芝。有嘲諷愛豆不敢拍吻戲的吳鎮宇，有找演員排《鹿鼎記》無人問津的車保羅。當然，更少不了非讓內地藝人講蹩腳粵語、背後導演這場戲的吳彤。

似乎每次TVB的黃金一代出現在內地綜藝裏，都會被當成娛樂圈亂象的解藥。那種“把小生小花送去TVB打卡上班”的呼聲不絕於耳，彷彿把他們送去調教規訓一番，尷尬的演技就不存在了，糟糕的台詞就改善了，消極怠工的態度就逆轉了。

TVB是不是這樣的內娛萬靈丹硬糖君不敢斷言，心裏暗忖大概不是。但一上綜藝，各位內娛小生小花演技飆升那是實打實的。這是演員這個職業日益偶像化、網紅化的必然結局——演得好“人設”，演不好“人物”。

我瘋了，我裝的

搜索趙櫻子，高頻關聯詞條是“趙櫻子和趙韓櫻子是同一個人嗎？”沒錯，但凡對剛出道的趙櫻子有印象的人，都會懷疑這不是同一個演員改名，而是徹頭徹尾的兩個人。

《無限超越班》裏，許紹雄問趙櫻子有什麼缺點，趙櫻子説：“我覺得我最大的缺點，就是我太實在了。”鏡頭轉到湯鎮業，老湯估計把這輩子最傷心的事都想了一遍，但還是沒憋住笑。趙櫻子自我介紹裏引用網友起的“迪冪孟扎”，也被監製們羣嘲。一個明顯帶有貶損意味的詞，她卻美美地放進PPT首頁，真叫人頭大。

先導片裏，導演問她有什麼詞彙來形容自己參加節目的感受，趙櫻子回答：“仙女落地。”不禁讓硬糖君想起《浪姐》裏，趙櫻子封神的“可愛至極”。明明在cue節目組把自己拿假花的部分剪進去，卻口是心非：“千萬不要把自己這軲轆剪進去。”在繪聲繪色講述拿花的心路歷程後，趙姐對自己的評價是：“我當時覺得我簡直是可愛至極！”

趙櫻子瘋了，也可能不是裝的，反正硬糖君是傻傻分不清楚了。早年飾演《因為愛情有多美》時，真是一朵我見猶憐小白花，如今覺得自己各種仙女、可愛、絕美。究竟是不紅令人抓狂，還是當年紅毯上造作一摔，真被人奪舍了？

另一個讓硬糖君感到震驚的小花是沈月。她自述是逃避型人格，所以面對那麼多前輩非常緊張，並強調自己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對於一個出道6年的演員來説，這種緊張讓監製們懷疑她是“裝的”。惠英紅直批：“你今天很失敗，你不應該用這個方法來演給我們看。”

**不管是真劇本還是真緊張，台上的沈月顯得百口莫辯。**如果是剛出道的小花，説不定能領一個憐愛人設。但面對演了幾十年戲的監製們，誰還不是千年狐狸呀！惠英紅索性臨時出題，讓沈月演一個對監製不屑的囂張演員。結果沈月演了一半，又回到那種瑟縮狀態，一時讓人分不清戲裏戲外。

以目前情況看，節目中領到暗皇劇本的應該是郭曉婷。一上台惠英紅就誇她是專業全國第一，鄧萃雯也針對郭曉婷老演配角，拋出了“女一燈光永遠比你好怎麼辦”的問題。同志們，這不就是送分題嘛。

就綜藝效果來説，完全四平八穩的面試肯定沒有話題度。但給小花們分配瘋了、哭了、傻了的劇本，又性別凝視過於明顯。為啥監製們看到小生笑意盈盈，看到小花就是百般刁難呢！把火力都集中在女演員身上，男演員只承擔無傷大雅的散裝粵語笑料。是不是吳彤導演想以此反諷社會現實呀？

做少女，行不行？

其他人都是接通告，只有惠英紅一個人真情實感了。先導片裏，她就提醒薛凱琪不要被瓷娃娃的外表給鎖死，並分享了自己患抑鬱症、調整狀態重新找戲拍的低谷經歷。

説者無心，聽者有意。當惠英紅猛攻薛凱琪41歲還在扮嫩時，旁邊的趙雅芝扭來扭去如坐針氈。惠英紅：“每個年齡都有它該有的一個味道。”趙雅芝聽到的可能是：“做一輩子少女什麼的很丟人的啦！”

在惠英紅得到吳鎮宇聲援後，趙雅芝反擊：“我比較理解薛凱琪，她沒有去裝嫩，她也沒有説她今年41了，我就必須要這樣子出來跟人家見面。”這話在惠英紅耳朵裏也許轉換成了：“老孃一輩子就是嫩，根本不是裝的。過了40接不到女主，是因為你保養得不好！”

惠英紅和趙雅芝代表了兩種演員的發展路徑、甚至是女性的兩種人生選擇，她們難以真正理解對方。惠英紅是打女出身，到了40不得不尋求轉型，在突破戲路和演技後，取得了成功；趙雅芝則是顏值即正義，快40歲了還在演少女胡媚娘、俠女程淮秀，從年輕美到老，從未思考過轉型問題，也有眾多爆劇也很成功。

TVB的角兒們不能説“仗老行兇”，也算是真情流露了。反正對於他們幾十年的職業生涯，年輕的觀眾已經不太知道底細，也沒那麼多要顧忌的東西。

就説張可頤問周潔瓊是否可以為了角色三天不吃飯不睡覺，就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是要演一個垂死的人，而不是要成為一個垂死的人啊。TVB的老粉也來了一波反諷：“張可頤，你可以三天不遲到嗎？”

張可頤年輕的時候，是TVB著名的“遲到女王”。不是幾分鐘的遲到，而是幾小時。沈殿霞在綜藝裏提名經常遲到的藝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張可頤。宣萱與她合作《難兄難弟》時，甚至直接提醒：“張可頤你記得要準時。”

可就是這樣不算敬業的視後，到了《無限超越班》也成了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姐你年輕時都做不到的事，幹嘛強加給後生仔？

相比唇槍舌戰的女監製，男監製裏只有吳鎮宇保持了火力。爾冬升問周柯宇接不接受吻戲，周柯宇回答粉絲可能會介意。吳鎮宇説：“連你媽媽都不關心，贊不贊成你拍吻戲，你還擔心粉絲。”隨後感慨這代演員太“厲害”，什麼都要看粉絲願不願意，怪不得他們這些老演員還能有戲拍。

而趙櫻子在説自己“迪冪孟扎”的外號時，聲稱只是顏值像，演技不和她們比。吳鎮宇給出了最誅心的解釋：“臉孔我不介意，演技別來了。”嗐，這一下讓趙櫻子惹了四位小花。在聽完趙櫻子最大缺點是實在時，吳鎮宇嘆氣道：“我想回到演出方面了，做人方面我真的，我們很難。”

**某種程度上，TVB老人是在幫觀眾出一口惡氣。**那些犀利的批評，好像放在老藝術家身上就有了擋箭牌。所謂的“TVB罵醒內娛”，是觀眾借他們之酒杯在澆自我之塊壘。

TVB不是內娛解藥

演技類綜藝，唯一無法解決的就是演技問題。這些年，不管是《演員的誕生》還是《演員請就位》《導演請指教》，最大的話題都是評委們的舌戰。在緊張的賽制以及導演的點撥下，青年演員確實能出一兩部出圈作品，而一旦離開那個環境，演技多半打回原形。

號稱用“無線”體制訓練小花生的《無限超越班》，也只是一種烏托邦式的想象。**從製作思路看，吳彤給《無限超越班》賦予了《王牌對王牌》式的懷舊，同時也有《演員的誕生》般的drama。**當然，最終呈現的效果則是多方利益的“合謀”。

成龍對劉耀文説：“你的言行舉止很像年輕時的吳彥祖。”同一期節目裏被剪進去兩次，是很能説明問題的。咱就是説，劉耀文展示拳擊時的尷尬程度和當眾大號有什麼區別？一排小生的武打功底，也就鄭業成稍好些。也許是上年紀了，看得出成龍大哥的脾氣蠻好的。

監製對小生的態度與流量大小暗合，小生們對監製的態度，也和江湖地位掛鈎。吳鎮宇的《衝上雲霄》和惠英紅的《宮心計》大家都搶着上，車保羅負責的《鹿鼎記》則是一個舉手的也沒。在一番温情演説後，許魏洲舉手。被車保羅主動喊話的範世琦，則表示作品太經典、挑戰有壓力。不知這樣的情節是否出於設計，反正硬糖君和廣大網友一樣，看了是真心酸。

TVB的藝員體制，有點像八十年代內地的製片廠演員，領死工資並且要服從廠裏安排，對角色和劇本沒有選擇權。郭德綱在《今夜有戲》裏採訪張衞健，問他拍TVB版《西遊記》時拿了多少錢，張衞健答七八萬港幣。不對等的勞資分配曾經是不少TVB演員出走的主要原因。當時和TVB談漲薪失敗的張衞健一度被雪藏，直到來內地拍戲才迎來事業第二春。

就勞動強度和薪酬合理度來説，TVB都不是理想模板，在有充分競爭的內地大市場也不可能實現。但因為內娛如今過於拉胯，它又經常被內地觀眾美化為藝能藝德的無暇化身。

試想周柯宇、劉耀文真進了90年代的TVB，不得先當上10年的背景板。吻戲什麼的自然是説有就有，甚至女裝扮醜也無可避免。而身嬌體弱易摔倒的趙櫻子，一遇到TVB連軸轉的夜戲，不叫救護車才怪。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沈月，台慶的時候多見兩個無線領導，也能被嚇哭吧。

能夠從嚴苛的無線體制裏脱穎而出的監製們，即便當年在內地發展，估計也可成名成角。實在不必因內娛發展中的問題，就把當時帶有平台壟斷性的TVB奉為解藥。不過當內地説話不方便的時候，它依舊是最強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