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光達和鄒靖華:生同衾,死同穴_風聞
温伯陵的烟火人间-温伯陵的烟火人间官方账号-读历史、谈世事、阅人物2022-12-20 10:14
作者:温伯陵

1
許光達的原生家庭很窮,在以窮著稱的開國將帥中,許光達也是最窮那一批人。
很小的時候,許光達的母親便積勞成疾去世,稍微長大一些,妹妹感染重病不治而亡,父親許子貴是目不識丁的農民,靠耕種三分薄田,勉強養活着許光達兄弟。
一門數口,淪落到父兄為伴,這種日子有多悲慘,各位可以代入體會一下。
生在這種家庭,許光達想入學讀書是不可能的,所以年僅七歲的許光達,便掄起鞭子給人放牛,掙些微薄的薪水補貼家用。
但許光達又是典型的寒門貴子。
他喜歡到村外放牛,經常趁牛吃草的時候,跑到鄰村的私塾窗外,聽私塾教師鄒希魯講課,一來二去,鄒希魯也知道了許光達的身世,允許他站在窗外旁聽。
畢竟對於教書育人的教師來説,最大的心願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遇到許光達這樣的少年,喜歡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趕走呢?
9歲那年的寒冬,許光達照例跑到私塾窗外旁聽,結果天氣太寒冷,許光達穿的太少,他被凍暈在窗外。
鄒希魯立即跑出去,把許光達抱回教室,心疼的不得了:“伢子,你以後就在教室裏聽課吧,我不收你的錢。”
就這樣,寒門子弟許光達有了讀書受教育的機會。
1921年,許光達考入長沙師範學校。
這所學校是徐特立創辦的,鄒希魯又是徐特立的好友,所以許光達到長沙讀書的時候,鄒希魯也被徐特立請到長沙師範學校任教。
從農村到省會,這對師徒又走到一起了,可能這就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吧,而因為鄒希魯的認可,許光達得到一門終生不渝的婚事。
鄒希魯是民國初年的開明人士,但他身後是一個窮困的封建大家族。
整個鄒家有40多口人,靠耕種農村的一些薄田為生,日子過得非常緊張,如果家族有人生病或者上學,開銷就更大了。老族長擔負全族的生計,卻掙不到錢,愁的上吊自盡了。
生在這樣的大家族,導致鄒希魯的小家庭也捉襟見肘。
他做教師本就收入不高,但這些收入還得上交一部分給家族,留一部分贍養父母,那麼用來撫養子女的錢就更少了。
而在農村封建大家族的概念裏,男孩可以做為勞動力培養,女孩遲早是別人家的,養着也沒什麼用。於是家族老人就逼鄒希魯,賣掉年紀幼小的兩個女兒——桃妹子和杏妹子。
親手養大的女兒感情深厚,家族經濟條件差也是事實,怎麼辦呢?
鄒希魯想到了許光達。
1922年的某天,鄒希魯找到許光達,問他願不願意做自己的女婿,如果願意的話,就把桃妹子許配給他。
許光達一聽,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當場便答應下來,並且向鄒希魯保證:
“鄒先生是我的恩師,不能見死不救,桃妹子是他的女兒,也是我的親妹子。長大以後,只要她願意,我就和她結婚,如果她不願意,我一定尊重她的意願,絕不強求。”
鄒希魯看着許光達,感覺沒有看錯人,這孩子值得託付。
那年,許光達14歲,桃妹子鄒靖華才11歲。
此後的日子,國共大革命風起雲湧,許光達在長沙蔘加學生運動時,認識了操辦革命的教員,並且經教員介紹,參加了中國共產黨,隨後被黨組織選中,報考了黃埔軍校第五期。
走到這一步,許光達的人生便和革命進程綁定在一起。

青年許光達
國共北伐爆發,許光達和同學們被帶到武昌。南昌起義了,許光達又趕到江西。起義軍需要分兵,許光達追隨朱德留在三河壩,阻擊國民黨追兵,掩護主力部隊南下潮汕。
直到起義失敗部隊離散,許光達才有機會向組織請假,回家看看。
鄒、許兩家覺得許光達、鄒靖華的年紀都不小了,可以完婚了。而且許子貴覺得,外面兵荒馬亂的,許光達參加革命戰爭太危險,一旦結婚,許光達便可以留在家鄉,老老實實種地了。
於是在兩家大人的要求下,1928年8月20日,許光達兑現諾言,和鄒靖華完婚。
但革命是沒有回頭路的。
婚後十天,叛徒向湖南軍閥何健舉報許光達是共產黨員,何健立即派人捉拿許光達。危急時刻,在長沙警備司令部工作的親戚得到消息,派人連夜通知許光達:
“有人去抓你了,跑。”
許光達原本就是請假回家,當然不可能留在農村種地,現在何健派人來抓,便收拾行李準備歸隊。
臨行前,許光達對鄒靖華説:“桃妹子,我走後,你要多保重,我會回來的。”
鄒靖華説:“你走吧,天崩地裂,我也等你回來。”
他們都沒有想到,結婚才十天,再見面需要等十年。
2
離開家鄉以後,許光達發現,湖南到處是逮捕他的通緝令,根本沒有地方容身,而且和黨組織失去聯繫,沒有明確的去向。
這可怎麼辦呢?
許光達想到,結婚的時候鄒靖華説過,岳父鄒希魯已經升任河北清河縣長,不如去河北投奔岳父,然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於是許光達跑到河北。
鄒希魯見到許光達,感覺很意外,聽他説完這幾年的經歷,不禁為愛徒的安全擔心。為了保護許光達的安全,鄒希魯便任命他做清河縣公安局長,讓他安頓下來,再去尋找黨組織。
然而數月之後,許光達的通緝令便傳到河北,許光達再次跑路,鄒希魯也因“瀆職罪”被革職回鄉。
這翁婿兩人真是一對冤家……
1929年9月,許光達輾轉到上海,終於和黨組織接頭成功,重回革命隊伍。
許光達是黃埔五期學員,周恩來知道他的名字,便讓許光達到中央軍事訓練班學習,結業後派到湘鄂西根據地,跟隨賀龍作戰。
**從此時起,許光達的革命生涯,便打上“賀龍”的標籤,他的興衰榮辱,都和賀龍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許光達在賀龍麾下一路戰火一路升遷,到1930年7月,就做到紅二軍團紅六軍紅十七師的師長,那年許光達才23歲。
隨着革命感情日漸深厚,賀龍和許光達成了無話不談的親密戰友。
有次根據地裏一對新人結婚,賀龍和許光達正好路過,賀龍便和許光達説:“你也不小了,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妹子吧,不能總是光棍一條啊。”
許光達臉一紅:“賀老總,其實我是有老婆的。”
賀龍感到意外,立即問他老婆是誰、現在哪裏?
這事不想則罷,賀龍一問,許光達就特別難過:“我們結婚才十天,敵人就來逮捕我,我逃離家鄉,已經兩年沒有音訊了。她生死未卜,我心裏很想念。”
聽到許光達的話,賀龍也不好再説什麼。
許光達想念鄒靖華,鄒靖華也想念許光達。
自從許光達離開家鄉,鄒靖華就到一家鞋襪廠打工,勞動強度非常大,鄒靖華每天累的不行。
身體累就算了,關鍵是鄒靖華心累。
國民黨政府知道鄒靖華是共產黨員的妻子,便隔三岔五到她家搜查,要麼逼鄒靖華交出許光達,要麼翻箱倒櫃,想找出許光達的線索。風聲緊的時候,他們還給鄒靖華掛上“共匪婆”的牌子遊街示眾。
身心俱疲的鄒靖華,被折騰的得了“癆病”,咳嗽吐血止不住,周圍的人都以為她不行了。
但鄒靖華硬撐着活下來了。
不知道許光達的下落,她不想死,如果一定要死,她也要和許光達見一面,死在許光達的懷裏。
許光達和鄒靖華都不知道,他們其實差點相見,就差一點。
1930年夏,李立三提出“會師武漢、飲馬長江”的口號,命令各大根據地攻打大城市。
6月,彭德懷指揮紅三軍團攻入長沙,鄒靖華聽説紅軍來了,立即拋下工作到長沙打聽許光達,結果大失所望,紅三軍團根本沒人認識許光達。
12月,賀龍指揮紅二軍團攻克常德津市,鄒靖華去了津市,到處打聽許光達的下落,依然沒有結果。
因為許光達的原名是許德華,鄒靖華問的是許德華,紅二軍團官兵認識的是許光達。
這是他們第一次失之交臂,實在太可惜了。
紅二軍團攻克津市,和國民黨軍爆發激烈的巷戰,指揮員正是紅十七師長許光達,而鄒靖華站在一處民房旁邊,在來往的紅軍官兵中找許光達。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足一百米。
子彈唰唰的飛過,炮彈在遠處爆炸,指揮紅軍巷戰的許光達,看到民房旁邊有一個姑娘的背影,便派參謀過去,帶她到房間裏躲避炮火。
許光達不知道,那個姑娘就是鄒靖華。
鄒靖華看到參謀過來,着急的問他認不認識許德華,參謀説不認識,我們隊伍裏沒這個人。把她安頓在屋子裏,便回去向許光達彙報,許光達隨即離開小巷,繼續指揮作戰。
鄒靖華不知道,派人來保護她的就是許光達。
短短一百米的距離,猶如萬里長城一樣,隔斷朝夕思念的許光達和鄒靖華,所謂咫尺天涯,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他們重新取得聯繫,要到1932年了。
那時許光達作戰負傷,子彈射入他的心臟附近,生命垂危,賀龍派人送許光達到上海治療,就在養病的間隙,許光達用“廖運周”的名義給家鄉寄去一封信:
“德華兄,安徽壽縣一別,你説回家成親,婚後即歸,至今兩年有餘不見音訊。是愛妻扯你的後腿,還是自己急流勇退?望來信告之,順致福安。”
父親許子貴收到信,看來看去,不知道“廖運周”是誰,更不知道寫信來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國民黨特務的引蛇出洞之計?
還是鄒靖華瞭解許光達,看完信就知道了,筆記是許光達的,這是一封投石問路的信。
隨後鄒靖華按照來信的地址,給上海寄去回信。果然不出所料,許光達很快用本名寄來第二封信,附帶兩百塊錢。
終於聯繫上了,鄒靖華知道許光達沒有死,頓時淚流滿面。
不久後,許光達到蘇聯留學,繼續和鄒靖華鴻雁傳書,並且在十張小紙條上,用俄文和中文寫着收信地址,一起寄給鄒靖華。
每次鄒靖華給莫斯科寄信,只要把小紙條貼上去即可,不用專門寫地址。
我們現在很難理解寄信的欣喜、等待回信的期待,但這種“雲中誰寄錦書來”的美好,才是中國人骨子裏的浪漫。
許光達和鄒靖華寫信五年,1937年11月,許光達回到延安,出任抗日軍政大學教育長。1938年8月,鄒靖華和小姑子許啓亮帶着徐特立的介紹信,報考延安的抗日軍政大學。
雖然許光達和鄒靖華都在延安,但因為抗戰爆發通信中斷,許光達並不知道鄒靖華要來延安的消息。
還是許光達在花名冊上發現鄒靖華的名字,帶着警衞員到姑嫂兩人住的延安大旅社,才見到闊別十年的妻子鄒靖華。
這一波三折的,如果錯過任何一個環節,他們就見不到了。
這,就是緣分吧。
分別時,兩人是成婚不久的少年夫妻,重逢時,兩人都是經過革命和生活洗禮的中年人。
亂世烽火、關山萬里,再相見,許光達和鄒靖華抱頭痛哭。

鄒靖華和許光達
3
鄒靖華愛許光達,但不縱容許光達。
新中國成立以後,已經是一野兵團司令的許光達,跟隨彭德懷進京述職。當時周總理正在組建外交團隊,考慮到許光達會俄文,便想調許光達到外交部工作。
但是朱老總和彭德懷覺得,許光達是久經考驗的軍事幹部,又在蘇聯學過坦克技術,還是留在軍隊合適。
意見出現分歧,教員便問許光達:“你是什麼意見?”
許光達回答教員,自己對外交工作不熟悉,現在又是軍隊正規化的關鍵時期,希望繼續留在軍隊工作。
於是許光達留在軍隊,被任命為裝甲兵司令兼政委。1950年9月,許光達以第一野戰軍第二兵團為基礎,正式成立裝甲兵司令部,統一領導全國裝甲兵部隊的建設。
也正是這個原因,1955年授銜的時候,許光達得到大將軍銜。
因為許光達是裝甲兵司令,代表解放軍的一個軍種,他又出身於賀龍的紅二方面軍,代表大將裏的紅二方面軍山頭。
但許光達覺得,大將軍銜太高了,堅決要求降低軍銜。
許光達向老領導賀龍請求降銜,結果被賀龍嚴厲駁回,他又給教員寫信,言辭非常懇切:
“我感謝主席和軍委領導對我的器重,高興之餘,惶恐難安。我捫心自問,論德才資功,我佩戴四星,心安神靜嗎?為了心安,為了公正,我曾向賀副主席面請降銜,現在我誠懇、慎重的向主席、各位副主席申請,授我上將銜,另授功勳卓著者以大將。”
類似的信,許光達連續寫了三封,教員看完很感動:
“五百年前,大將徐達,二度平西,智勇冠中州。五百年後,大將許光達,幾番讓銜,英名天下揚。”
但感動歸感動,降銜,教員是不允許的。
什麼人授什麼軍銜,這是政治上的平衡考慮,不是戰功高低的事,更和許光達的個人意願沒有關係。
許光達非常發愁,便和鄒靖華商量,倒是鄒靖華給他出了個主意,軍銜降不了,你可以請求降低行政級別呀,只要和別人拉開距離就好了。
許光達一聽,感覺這個主意很好,就請求把行政四級降為五級,這次教員同意了。許光達拉着鄒靖華的手説:
“生我身者,父母也,知我心者,靖華也。”
60年代初,中國發生嚴重的自然災害,饑荒問題很嚴重,但餓誰也不能餓軍人,軍隊還是有糧食的,於是很多軍隊幹部的親戚,都跑到機關大院裏白吃白住。
軍隊有糧食,但數量也有限,經不起軍屬常年累月的吃,許光達就給幹部們開會,要求軍屬只能吃住三天,一旦超過三天,必須動員他們返回原籍。
但就在許光達開完會不久,他的兄弟許德富和許德強來了。
你司令員剛下命令,不允許軍屬吃住,現在你的兄弟來了,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處理的?
事實證明,司令員也要遵守規定。
但畢竟是親兄弟,許光達不方便親自勸兄弟回去,便由鄒靖華出面和許家兄弟談。然而話沒説完,許德富大怒:“這個地方頂你官最大,你不發話,誰敢讓我們走。”
説完轉身走進廚房。
轉了一圈,他們發現確實沒什麼吃的,甚至水缸裏還養着小球藻,準備做代食品。
看到這樣的場景,許家兄弟很不好意思,住了兩天就坐上回湖南的火車,結果因為飢餓,許德強還沒回到湖南就餓死了。
鄉親們都説許光達“當了司令餓死弟弟”,但在那樣的環境下,許光達也得講規矩,餓死弟弟的“罪名”,鄒靖華要和許光達一起扛。

而許光達愛鄒靖華,但絕不寵溺鄒靖華。
1952年,中央決定部分軍隊幹部轉業到地方工作,裝甲兵系統也一樣,需要專業一批幹部。
鄒靖華是1938年參加八路軍的,屬於根正苗紅的三八式幹部,以資歷來説,他是可以留在軍隊的,但是許光達勸她:
“國家要進行大規模的經濟建設,需要人,你又是司令員的妻子,更應該帶頭離開軍隊。”
這兩個原因,後一個才是主要的。
所以鄒靖華離開軍隊,轉業到重工業部工作,她很理解許光達,“誰叫我是司令員的妻子呢。”
後來,許光達為提高裝甲兵的戰鬥力,要求各級指戰員必須學會一種駕駛技術,要麼是坦克,要麼是汽車,最差也得學會開摩托車。
做為裝甲兵司令員,許光達都爬進笨重的蘇式坦克裏,操作着幾十斤重的操縱桿,學會了如何駕駛坦克作戰。

為了支持許光達的工作,住在裝甲兵機關大院的鄒靖華,也開始學習開摩托車,否則別人就要説了,司令員的妻子都不學,我們憑什麼要學?
她年輕時受過傷害,導致中年以後體弱多病,以這樣的身體條件操作摩托車,可想而知難度有多大,所以鄒靖華經常摔的鼻青臉腫。
如果是現在的戀愛腦小男人,看到妻子摔成這個樣子,肯定是哎呀寶寶你受傷啦不要再學了,但許光達是戰場殺出來的猛將,心疼歸心疼,還是給鄒靖華點了個贊。
這才是老爺們該乾的事啊。
4
很快,六十年代中期到了,許光達的命運急轉直下。
原因有兩個。
首先是賀龍不支持大革命,教員等了一年都等不到賀龍回心轉意,這意味着賀龍不跟着教員走了,於是教員説“賀龍不保了。”
許光達做為賀龍的老部下,自然受到牽連。
其次,裝甲兵是以許光達的二兵團為基礎成立的,裏面有很多紅二方面軍出身的將領。而裝甲兵是攻擊力非常猛的高技術兵種,如果不能掌握在“可靠”的人手裏,假兵變可能變成真兵變。
所以由於賀龍的關係,許光達帶上“二月兵變總參謀長”的帽子,裝甲兵系統也遭到血洗。
1967年8月,許光達被捕,出門前和鄒靖華説:“你要有個準備,可能還要再過一次十年(28—38年)那樣的生活。”
而鄒靖華也被拉出去遊街,脖子上掛着“許光達的臭老婆”的牌子,小將們還搜到一封許光達寫給鄒靖華的信,罵他們老不正經,頭髮都白了還寫情書。
鄒靖華大怒,讓他們仔細看看落款的日期是什麼時候。
小將低頭一看,發現落款是1938年10月14日,那天他們在延安重逢,許光達給鄒靖華寫了一首情詩:
我們倆結婚已經十年,
也曾經受盡艱苦與辛酸,
絲毫不能摧毀我們鐵一般的心願。
在生命旅途上還會遇到狂風巨瀾,
像從前一樣衝破,
我們永遠的驕傲自豪。
——結婚十週年後寫給我的華以後留念
這樣的日子,許光達沒有熬過去,死於1969年,去世前一段時間,還在醫院告誡兒子、兒媳:“好好照顧媽媽,她身體一直很弱,多給她搞點有營養的東西吃。”
淪落到谷底了,許光達依然掛念鄒靖華,而鄒靖華也在想着許光達,這份感情的濃度就像鄒靖華向小將們説的:
“你們無法理解一對老夫妻在戰爭年代用鮮血和生命凝成的愛情,它無礙於革命,卻鼓舞我們獻身革命。”
鄒靖華熬過去了,活到2004年,畢生積蓄只有兩萬塊,她把一萬塊交了黨費,剩下的一萬用來處理後事,堅決不允許家屬以操辦後事的名義,麻煩黨組織。

鄒靖華和許光達合葬在北京福田公墓,墓碑正面寫着兩人的生卒年份:
許光達 1908——1969
鄒靖華 1911——2004
這四個不同的年份,背後是時間的滄桑和歷史的鉅變。
墓碑的背面寫着四個大字——永恆的愛。
他們這輩子聚少離多,去世後葬在一起,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