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班真相_風聞
血钻故事-血钻故事官方账号-这里有硬派历史故事。2022-12-22 21:36
當地時間12月21日,塔利班領導的阿富汗政府,頒佈最新法令,禁止女性進入大學學習。法令自頒佈起立即生效。
今天跟大家聊聊塔利班。
本文不止簡單介紹塔利班的成長壯大過程,更涉及塔利班不為人所知的一些“秘密”,包括它為何能在短時間橫掃阿富汗,它對女性態度背後的深層原因等等。相信讀完之後,你會看懂塔利班的真相。

女子流行音樂組合
1998年,克林頓身陷性醜聞,被指與白宮實習生萊温斯基發生肉體關係。起初,克林頓死不認賬,稱萊温斯基瘋狂暗戀自己,由此產生臆想,而自己守身如玉,不曾與對方發生過任何形式的性行為。
一時間,美國大眾對克林頓的證詞深信不疑,將萊温斯基視作花痴,希拉里更是稱其為“傻妞亂冒頭”,直到一件過硬的證物出現。
調查人員從萊温斯基的一件藍色洋裝上面,發現了精液遺蹟,經DNA化驗,發現精液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克林頓。

就在克林頓面臨彈劾、百爪撓心之際,一個來自遠方的噩耗,為他解了燃眉之急。
這一年的8月7日,美國駐肯尼亞和坦桑尼亞大使館遭遇爆炸,導致224人死亡,4600人受傷。此次恐怖襲擊,背後主謀為本·拉登,克林頓精神大振,悍然下令,巡航導彈劃破長空,落在基地組織位於阿富汗東北部的訓練中心。
有美國媒體指出,克林頓的轟炸指令,是為了分散公眾對其醜聞的注意力。報道一出,輿論大譁。
彼時,小布什還未入主白宮,悠哉悠哉地在一家餐廳裏,與同僚一邊用餐,一邊以奚落的口吻,聊着克林頓的大瓜。
同僚突然問道,你知道塔利班嗎?
小布什咀嚼着口中的豬排,做了一個思考的表情,隨即説道,當然知道,塔利班不就是最近正火的那個女子流行音樂組合嘛。

塔利班
2001年9月11日,一架攜帶9千加侖噴氣燃料的飛機向世貿大樓撞去。
一時間,濃煙滾滾,遮天蔽日,一批被困者嚎叫着躍出窗户,下墜時四肢狂舞的身體,如手榴彈般在地面炸開。
萬里之外的阿富汗,基地組織成員圍繞在電視機旁,焦心地等待着,卻怎麼也收不到衞星訊號。一個人用自己的手捧住天線圓盤,把它對準天空,卻只聽到靜電噪音。焦灼之下,另一個人打開收音機,調到BBC的阿拉伯語頻道。
播音員的一則報道剛播完,突然説插播重大新聞:一架飛機撞上了紐約的世貿中心!

基地成員歡呼起來,紛紛匍匐在地,大叫大嚷,本·拉登不動聲色,伸出兩根手指,説等會兒,再等會兒。
就在電視機恢復信號的那一刻,播音員播報第二架飛機撞上了南塔,現場到處都是碎屍。這一次,本·拉登也忍不住哭了,但很快他向同夥伸出第三根手指,提醒他們好戲還在後面。無辜民眾的死亡,對於這些恐怖分子而言,卻彷彿值得慶祝的節日,實在是冷血至極。
上午9點38分,第三架飛機撞進美國軍方總部——五角大樓。五角大樓遇襲的消息傳到基地,面對目瞪口呆的追隨者,本·拉登又伸出了第四根手指。
不幸中的萬幸,在“9·11”當日,恐怖分子針對美國國會的最後一次襲擊以失敗告終。
9月15日,小布什總統宣佈美國進入緊急狀態,同時表態,任何將戰爭加諸於美國的人,都等於自取滅亡。在撂狠話之餘,小布什還喊話他曾稱之為“女子流行音樂組合”的塔利班,讓其交出拉登,否則美軍一到,令爾等化為齏粉。

塔利班則回應,拉登不只是塔利班的客人,更是全體阿富汗人的貴賓,美國政府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恐怖組織。
9月還未過去,隨着小布什一聲令下,美國戰鬥機踏上轟炸阿富汗的征途,英國等幾個北約成員為其提供後勤,由塔吉克人、烏茲別克人以及哈扎拉人組成的北方聯盟,在美軍的武力配合下,一路南下,最終奪取了阿富汗首都喀布爾,那些依附塔利班的阿富汗軍閥則成了牆頭草,紛紛倒向美軍。
烽火硝煙中,塔利班首領奧馬爾乘着一輛摩托車逃出重圍,消失得無影無蹤。
2001年,11月27日,阿富汗各大政治勢力在德國波恩緊急磋商,卡爾扎伊在會議上當選阿富汗臨時政府首腦。當選之後,卡爾扎伊來到美國會晤小布什,諸多媒體宣稱,這象徵着塔利班統治的覆滅。
誰料,白雲蒼狗,世事變幻,20年後,美國政府撤軍,塔利班重掌政權,阿富汗變天。

最近一段時間,關於阿富汗的新聞,充斥着全球各大媒體頭版頭條,喀布爾槍聲不斷,一些倉惶逃命的阿富汗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險,爬上美國運輸機起落架,隨着軍機扶搖而上,卻在升空後不幸摔落,給世人留下觸目驚心的一刻。歐美的不良商家,還將這個畫面印在體恤衫上,惹得年輕人爭先恐後購買,引為時尚。
塔利班一方面説要重建阿富汗經濟,挨家挨户敲門,催促營業,一方面卻又讓女性留在屋內,不得外出,理由是塔利班士兵“不懂得如何與女性打交道”。
塔利班説要建立一個包容性政府,卻又下達禁令,不允許公共場合播放音樂。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們對塔利班產生好奇和不解,忍不住要問,塔利班到底是個怎樣的組織,其真面目又是如何?

“聖戰組織”
相信很多朋友已經知道,塔利班在阿拉伯語和烏爾都語中,是“學生”的意思,通常用來指伊斯蘭宗教學生。
阿富汗90%的穆斯林都是遜尼派,遵奉哈乃斐學派,而這個哈乃斐學派,作為遜尼派的四大學派之一,其實是相對自由包容的。在一個相對包容的環境下,怎麼會誕生出像塔利班這樣帶有極端主義傾向的“惡之花”呢?這就不得不提一個歷史名詞:阿富汗“聖戰”。
阿富汗位於西亞、南亞、中亞的交匯點,此戰略要衝,乃是自古兵家必爭之地,英屬印度總督寇松爵士曾將阿富汗比作——亞洲的駕駛艙。

阿富汗戰略位置
美蘇爭霸時期,執掌阿富汗政權的乃是一世俗政府,秉持不結盟立場,其實是想兩頭佔便宜,有點東食西宿的意思,搞得美國、蘇聯兩個大國爭風吃醋,出錢又出力,將這個中亞小國寵得花枝招展。
阿富汗這種憑藉地理優勢,同時向兩個大國拋媚眼的行為,其實是在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會玩砸。終於有一天,這段“三角戀”孽緣走到了盡頭。
1979年,阿富汗政府有個叫阿明的親美的二把手發動政變,搞掉了親蘇的一把手塔拉基,阿明一上台,便官宣與蘇聯“分手”。如此一來,老大哥不樂意了,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卻把我當墊背的凱子,那麼對不起,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當年12月,第一批蘇聯坦克沿着位於中亞的蘇聯土庫曼斯坦加盟共和國一路南下,來到坎大哈,整個行程不過兩天。12月27日,蘇軍特種部隊攻入喀布爾,阿明被殺。
表面上看,蘇聯以雷霆萬鈞之勢輕而易舉地拿下了阿富汗,實際上,蘇聯的噩夢剛剛開始,因為它激活了阿富汗特有的**“帝國墳場”**模式。
阿富汗被山地覆蓋,境內千溝萬壑,不同派別不同種族軍閥,槍在手跟我走,佔個山頭就能稱王,各部落長老則在深山老林裏為各自的信徒們指點迷津,説句糙話,你蘇聯佔據喀布爾那幾個大城市算個逑啊,對於那些遊走在高山峽谷裏的阿富汗人來説,當真是帝力於我有何哉?
當時的蘇聯士兵,多半都是剛成年或尚未成年的半大孩子,他們來到阿富汗,對眼前一切充滿好奇,剛鑽出坦克,拂去制服上的泥土,就湧向附近的小攤討茶喝,卻不曾想到,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將會吞沒他們的青春和生命。
當蘇聯鐵蹄排山倒海而來,憤怒的阿富汗人終於放大招了:發起“聖戰”。
巴基斯坦的三軍情報局是阿富汗“聖戰”背後的玩家之一,它為全世界的聖戰狂熱分子大開方便之門,只要願意參加阿富汗聖戰,任何人都可以從當地的巴基斯坦使館拿到簽證,然後經巴基斯坦進入阿富汗。趕來參加聖戰的人,一來到巴基斯坦,就會受到三軍情報局的熱情接待,為其安排好食宿和軍事訓練課程。
美國眼見蘇聯佔領喀布爾,以為沒得玩了,誰料聖戰一起,還有續集,便按捺不住攪屎棍的天性,橫插進來。
從1982年到1992年的10年間,共有來自43個國家的3.5萬名極端分子離開自己的家鄉,不遠萬里來到阿富汗,接受戰爭的洗禮,此外,還有幾萬名極端分子來到巴阿邊境,在宗教學校裏進行沉浸式學習。
這些極端分子在白沙瓦或阿富汗境內的訓練營裏結識,一起學習受訓,然後走上戰場,彼此打氣,早晚要幹一票大的,讓全世界震驚。在成千上萬的阿富汗聖戰志願者中,有一個年輕的沙特阿拉伯學生,名字叫奧薩馬·本·拉登。
那時,美國與拉登屬於同一陣營,確切地説,是美國出錢出武器,支持拉登等志願者與蘇聯對抗。
所謂“聖戰組織”,並不是一個統一嚴密的機構,內部也是山頭林立,派別眾多,美國作為大金主,也不是隨意撒錢,大撒幣,而是有選擇、有重點的予以扶持。
那麼問題來了,美國更青睞哪類“聖戰組織”呢?
答案很簡單,越是極端的“聖戰組織”越受美國歡迎,也就越能拿到美國人贊助,那些動輒拿平民作掩護、以人肉炸彈的方式襲擊蘇軍的極端分子,逐漸成了阿富汗聖戰的核心力量。
前面説到,阿富汗90%的穆斯林都是遜尼派,遵奉的是相對包容的哈乃斐學派,阿富汗之所以會成為極端分子的樂園,就是因為形形色色的“聖戰組織”為得到美國和巴基斯坦的經濟軍事援助,摽着勁兒比爛,給自己的士兵洗腦,灌輸極端思想,誰更極端,誰就能獲得更多的資源。魔鬼往往是從內部孵化出來的,而操縱這一整套孵化流程的,正是美國。
對於美國這套把戲,拉登看在眼裏,隱而不發,只為從權,畢竟當時“聖戰組織”的首要敵人是蘇聯。像拉登這樣的人,雖曾接受美國大量援助,但他們內心最仇恨的,恰恰也是美國。
在美國支持的“聖戰組織”的狂暴招呼下,蘇聯深陷阿富汗戰爭泥沼,最後終於扛不住了。俄羅斯聯邦總統候選人亞歷山大·列別德曾是一名蘇軍少校,參加過阿富汗戰爭,他説,對於我們這代人,阿富汗的影子一直揮之不去,它已經深入我們的魂魄和心靈,那是一次錯誤的冒險,間接引發了東歐劇變,為蘇聯的覆滅埋下了伏筆。
蘇聯撤軍後,各“聖戰組織”失去了共同敵人,彼此展開內鬥,各路軍閥爭端不斷,斂財貪污,他們強佔民居民田,乃至姦淫擄掠,無所不為,終於打開了阿富汗的潘多拉魔盒:在一片權力真空中,塔利班橫空出世。

極端主義
塔利班創始人奧馬爾是一名“聖戰”老兵,在對抗蘇聯軍隊的“聖戰”中,擔當火箭炮手,一上陣就玩命,擊毀不少蘇軍坦克。曾先後四次負傷,並在一次戰鬥中失去右眼,得名“獨眼將軍”。正是這段“聖戰”歲月,讓他與恐怖大亨拉登並肩作戰,結為死黨。
“聖戰”結束後,許多老兵卸甲歸田,嚮往平靜生活,阿富汗時局卻依然紛亂,各路軍閥為自己的利益橫徵暴斂,一片衰敗景象。奧馬爾與幾個老友,常廢寢忘食地討論時局,找機會起事。
1994年春,奧馬爾從一個村民口中得知,一個軍閥頭目擄走了兩位妙齡少女,扯掉了她們的頭巾,強拉到軍營施暴。奧馬爾聽罷,立即召集30名手下,拿上16條槍,對軍閥老巢進行了突襲,解救出少女,並把軍閥的屍體綁在炮筒上示眾。
奧馬爾一戰成名。

奧馬爾
兩年後,奧馬爾和他的塔利班又搞出了一個**“先知的披風”**事件。
在坎大哈,緊鄰阿富汗國父沙阿·杜蘭尼陵寢的地方,矗立着一座清真寺,先知的披風便收藏於此。據説,這件先知的披風,平時難得一見,只有當重大事件發生,或者國家遭遇巨大劫難時,披風才會適時出現。
傳説這件先知的披風,在阿富汗歷史上出現過3次。第一次是1929年,當時的國王阿曼諾拉·汗正處於團結各大部落的緊要關頭;第二次是1935年,坎大哈爆發霍亂的危急時刻;第三次就是1996年,塔利班創始人奧馬爾向士兵們展示了這件披風,手下們山呼海嘯,擁護其為“信徒的領袖”。
其實,奧馬爾只是一個鄉村毛拉,沒有任何王室貴族背景,而以往敢給自己上“信徒的領袖”這個尊號的,要麼是國王,要麼是權貴,這一“先知的披風”事件,令阿富汗各界震驚,更令人震驚的是,塔利班武裝相機而動,只用幾十條人命的代價,就攻下了阿富汗第二大城市坎大哈。
巴基斯坦見塔利班奇貨可居,遂加以籠絡支持,因塔利班的反伊朗政策,與美國不謀而合,當時的克林頓政府也往上湊。為打壓伊朗,美國國會向中央情報局提供了2000萬美元的專項資金,這筆錢全部流向了塔利班。儘管暗中私相授受,在明面上,美國卻三貞九烈,其助理國務卿拉斐爾對外聲明,我方在阿富汗內戰中沒有傾向,也沒有盟友。
有了巴基斯坦、美國等明的暗的支持,塔利班劍指喀布爾,並迅速將其佔領。
提筆至此,有必要澄清一點,塔利班在一片權力真空中異軍突起,橫掃各路腐敗軍閥,無往而不勝,看似一股清流,但事實上,比起從前的“聖戰組織”,塔利班的極端主義更加變本加厲了,這才是他們克敵制勝的法寶,而不是相反。
與塔利班相比,之前那些伊斯蘭極端組織並沒有反現代化的傾向,也不排斥女性參與社會生活的權利。
塔利班的精神源頭是德奧班德教派,該教派發端於英屬印度,旨在改革宗教,團結穆斯林羣體。他們限制女性的社會角色,反對等級制度,對於什葉派信仰,則以異端視之。塔利班繼承了德奧班德教派的這些理念,並將其推向極端。

對於德奧班德教義,塔利班並非全盤接收,後者提倡修行,質疑傳統,塔利班對此嗤之以鼻。塔利班對一切現代事物無甚興趣,從科學理念到經濟發展,甚至對自己的歷史也毫不在意。
毛拉納·薩米烏爾·哈克是德奧班德教派的風雲人物,先後在巴基斯坦參眾兩院任職,影響力橫跨政教兩界。從哈克創辦的宗教學校裏,走出了多位塔利班領導人,在1999年塔利班內閣中,有8人是哈克的學生。
哈克的宗教學校“哈卡尼亞”位於巴基斯坦西北邊境,包括一所容納1500名學生的寄宿學校,一所容納1000名學生的中學,以及12所規模較小的宗教學校。“哈卡尼亞”始建於1947年,由哈克的父親一手創辦,設有碩士和博士學位,學校不收分文,一切費用全靠社會捐贈。
哈克生性爽朗,其鬍鬚用指甲花染成橘紅色,塔利班起事之初,他便對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進言,一定要讓這些學生接管阿富汗政局。
1996年,哈克訪問坎大哈,與奧馬爾見面,對他讚不絕口。在哈克唆使下,大批學生離開巴基斯坦的宗教課堂,前往阿富汗前線為塔利班打仗。塔利班奪取馬紮裏沙里夫後,哈克聯合巴基斯坦境內12家宗教學校召開會議,商討加強塔利班軍事力量事宜,結果,12家學校同意停課一個月,派遣8000名學生為塔利班而戰。
極端思想灌溉下的極端分子自然要行極端之事。
1996年9月,塔利班佔領喀布爾,北方聯盟領袖馬蘇德倉皇撤走。拿下喀布爾後,塔利班立即處決了前總統納吉布拉,其具體過程讓人聽了頭皮發麻。
凌晨一點左右,塔利班士兵將納吉布拉打得半死,然後把他扔上汽車,連夜押送至總統府。納吉布拉在自己的府邸裏遭到閹割,隨後被掛在一輛皮卡車尾部拖行,皮卡車繞着總統府轉了幾圈,塔利班士兵大聲叫好,最後紛紛走上前,亂槍打死了已經奄奄一息的納吉布拉。
1996年塔利班佔領喀布爾與2021年塔利班佔領喀布爾之後的一系列操作有着驚人的相似,對比歷史與當下,宛如凝視影影綽綽的湖中倒影,你會發現塔利班最大的秘密。
塔利班與阿富汗女性
2021年,塔利班某負責人,提醒喀布爾女性,為了自身安全,儘量多呆在家裏,別出來亂跑,給出的理由是,塔利班士兵不知如何面對女性,與女性打交道。

此話一出,引起無數爭議,有網友評論,什麼叫不懂與女性打交道?難道這些塔利班士兵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嗎?家裏沒有女性親屬嗎?沒有姐姐妹妹,至少也有母親吧。
實際上,該塔利班話事人並未信口開河,許多塔利班士兵出生於巴基斯坦,隨後在西北邊境的難民營度過童年歲月,巴阿邊境上的宗教學校是他們唯一接受“教育”的所在。
這些年輕人失去家園,沒有機會工作,也沒有機會接受更多元的教育,唯有在戰爭中討生活,毛拉向他們灌輸的極端思想是他們唯一的精神食糧。這些年輕人有些是孤兒,從小生活在沒有女性的環境裏,有些人雖然親人俱在,卻因身處宗教學校,生活在嚴厲的教規中,而這些地方不對女性開放,連親屬間的探望都是一種奢侈。
當下,塔利班承諾將給予女性受教育的權利,並實行包容性政策。其實,早在1996年第一次佔領喀布爾時,塔利班就作出過同樣的承諾,但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
那一年,塔利班關閉了喀布爾所有的美髮店、美容店和女子公共浴室,裁縫們也收到警告,禁止為女客人量體裁衣,一切尺寸數據只能靠記憶完成。
那一年,塔利班還將電影、電視、錄像帶、音樂與舞蹈一股腦兒地驅逐出人們的生活。塔利班的教育部長哈尼非聲稱,塔利班之所以禁止音樂,是因為“音樂在頭腦中製造的旋律打擾了伊斯蘭學習”。
1996年10月17日,100多名阿富汗婦女上街抗議塔利班關閉公共浴室的行為,宗教警察傾巢而出,劈頭蓋臉對這羣婦女一頓好打,之後,警察挨家挨户上門,宣傳禁錮婦女的必要性。


弔詭的是,塔利班針對女性的殘酷政策並非教義或文化的產物,而是植根於現實的需要。
塔利班一個負責人曾直言,如果給予女性更多自由或接受教育的機會,就等於面對壓力而妥協,失去大批奉行極端主義的支持者。更重要的是,解放婦女會導致士兵階層的腐化,到時,塔利班士兵們的腦子裏都被性幻想佔據,不再有戰鬥的熱情。因此,壓制婦女是塔利班極端主義意識形態的基石,是保障士氣、贏得戰爭的必要手段。
對於以極端主義橫掃阿富汗的塔利班來説,壓迫女性不是作為意識形態的點綴,而是現實博弈的剛需。當你明白這點,大概就會理解2021塔利班重返喀布爾之際,那些一邊撕心裂肺痛哭,一邊叫喊着“塔利班來了”的阿富汗女性眼中的絕望。
阿富汗未來:危如累卵
阿富汗因其得天獨厚或者説“被詛咒”的地理位置,得到過便宜,更深受其害,古代諸多王者一直認為阿富汗是世界最中央,印度詩人穆罕默德·伊克巴爾則將這片土地形容為**“亞細亞的心臟”。**
還有我們上面提到的,英屬印度總督寇松爵士,將阿富汗形容為**“亞洲的駕駛艙”**。那些稱王稱霸的帝國,經不住誘惑,想要到這座駕駛艙裏操縱感受一番,卻難以駕馭,把握不住,無一不被甩了下來。
蘇聯進來嗨了一把,耗盡無數財力人力,終於無果,間接導致諾大一個帝國,頃刻間消失於歷史長河。美國偏不信邪,9·11之後,小布什上下嘴唇一碰,大兵壓境,駐紮下來,一呆就是二十年,愁壞了下沉年代裏一蟹不如一蟹的幾代總統,最後還得辛苦老朽拜登,橫槊賦詩,始亂終棄,一聲撤退,上演西貢舊事,為天下笑。
拜登登台講話,表演老淚縱橫,細數阿富汗戰爭中身亡的2461名美軍,但敢問總統先生,自美軍入侵阿富汗以來,已有3萬多名阿富汗平民被美軍打死炸死,1100萬阿富汗人淪為難民,這筆帳,要找誰算?
塔利班重掌阿富汗政權後,似乎明白**“可以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的道理,提出了發展經濟、建立包容性政府等構想。對比1996年和2021年,塔利班拿下喀布爾後,它最大的心病,都是如何獲得國際上諸多國家的承認。
實話説,獲得外界認可,先得改變自己,告別戰時的極端主義以及與東伊運等恐怖組織切割,是塔利班當下最應該做的。
但這裏面,有個悖論。
最近,所謂“伊斯蘭國”(IS)組織的一個地方分支——IS-K(“伊斯蘭國呼羅珊分支”)在喀布爾機場發動自殺式爆炸襲擊,導致170人死亡。
IS-K是阿富汗所有激進組織中最極端最暴力的一個,與IS-K相比,塔利班甚至都能稱得上“温和”了。這個組織與塔利班存在着重大分歧,並對塔利班進行譴責,説其放棄戰鬥,與美國人談判,沒有骨氣。
回看塔利班從創立到取得阿富汗政權的漫漫長路,他們所憑藉的不是別的,就是極端主義,當初塔利班指責參與“聖戰”的各路軍閥腐敗墮落,以極端的方式贏得了最後的勝利。重掌政權後,塔利班若想坐穩江山,獲得國際承認,必得進行改變,與恐怖主義組織切割,建立包容性政府,這樣一來,它之前的極端主義造成的優勢也就沒有了,而像IS-K這種更為極端暴力的組織必將磨刀霍霍,時刻準備取而代之。
《左傳》有云,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
如今的塔利班,猶如被架在火上烤,寬也不是,猛也不行。稍有不慎,走錯一步,整個阿富汗就可能陷入無休止的暴力恐怖循環之中。
END
部分參考書目:
《塔利班:宗教極端主義在阿富汗及周邊地區》,(巴基斯坦)艾哈邁德·拉希德 著,重慶出版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