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裸戲的張子楓,不香豔,只驚悚_風聞
InsGirl-InsGirl官方账号-都市新女性的时尚生活美学2022-12-28 08:06
來源:InsGirl
在被潮水託到高處的這些年,張子楓覺得自己一直處於一種即將被審判的不安之中。
她覺得,在別人的眼中,那個**“泯然眾人矣”**的時刻,似乎隨時要到來了。
但她依然不肯放棄,因為她覺得,她的每一個角色,是不同的。
她們,只不過藉着自己的嘴,在發出同一種呼喊。
最近,《回來的女兒》熱播,張子楓扮演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兒。
裸身出鏡,綁架哥哥,還被送上精神病院的電牀。
亦假亦真,亦真亦假,在一羣老戲骨中,她也攥住了所有人的心。
有人説,**“國民女兒”**回來了。
可她,卻總要提防着,再變回一個温順的女兒。
她希望,自己能夠持續地撕扯,撕扯掉那張不願被人們提起的遮羞布。

神童
“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
很多人覺得,靠**“天”**不算是一件公平的事。
身在其中的張子楓,亦然。
她不喜歡這份被無端砸中的榮寵,更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沉醉。
遺憾的是,她在四歲那年就被凌空架起,不由分説。
彼時的張子楓,還不懂得什麼叫做演員,只知道端了小板凳坐在電視前,模仿裏面五花八門的人物。
父母看出她的天賦,帶她去參加一檔少兒節目。

在其他孩子還在哭着鼻子扭扭捏捏的時候,張子楓卻像電視機裏的人那樣,有模有樣地表演完了節目。
評委像挖到了寶,斬釘截鐵給她個評價:“有靈氣”。
年幼的張子楓不太懂這意味着什麼,只知道因為這三個字,她的北漂生活就要開始了。
住親戚家、租地下室、跑片場、看眼色。

工作到深夜打不到車回家的時候,媽媽就會揹她回去。
她試探着問趴在背上的張子楓,要不,回去?
昏昏欲睡的張子楓不肯,趴在媽媽背上繼續睡。
娘倆繼續住地下室,跑片場,跑龍套,看眼色。一飄就是四年。
2009年,馮小剛為他的新片**《唐山大地震》**選角,需要一個七八歲的小演員。

在一個劇組裏,孩子總是最不可控的因素,這也是讓馮小剛最頭痛的事。
他要在短暫地見面中,選出一個地震中被母親遺棄的女兒角色。
思慮再三,他問了前來選角的張子楓兩個問題。
什麼是地震?
你怎麼理解這個角色?
回答第一個問題時,張子楓想了想説**“地震會死很多人”**,想着那場面,她就紅了眼睛。
到了第二個問題,她乾脆崩潰大哭,“為什麼?媽媽為什麼只救弟弟不救我,我也是她的孩子啊。”
馮小剛一拍大腿,這就是小方登。

不需要再多的角色剖析,她已經把自己帶入了小方登的身體裏。
那場在廢墟的戲,小小年紀的張子楓,在樓板下面呆了6個多小時,悶得快缺氧。
可她沒吭聲,固執地用石塊敲樓板,像是真的等着媽媽來救自己。
可她媽媽卻喊出了那句讓人絕望的**“救弟弟”**。
撐了好久的張子楓,眼裏的火熄滅了。
等她被救出來,獨自站在泥濘之中,臉上是一個女孩兒的信任被擊碎的絕望和空洞。

那天的雨水很冷,躺在那裏也很冷,雨水會流進嘴裏和鼻孔,沒法呼吸。
張子楓在之後的很多年裏,卻只能想起媽媽那輕輕的一句讓人窒息般的“救弟弟”。
後來影片播出,轟動一時。
只穿一個小背心的小方登,攪碎了億萬觀眾的心。
馮小剛的超近景特寫自信地懟到她臉上,她卻旁若無物,沉浸在小方登的痛苦之中。
事後採訪,馮導唏噓一聲,我覺得她是個天才。
只知道地震會死很多人的張子楓,稀裏糊塗憑着感覺就拿下了第31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新人獎。
緊接着,《我的父親是板凳》,張子楓出演女兒,跟她搭戲的是老戲骨陶虹。
她發現這個小姑娘,在面對大量哭戲的時候,次次都能真哭,不需要技巧,情緒一説就來。

轉臉,陶虹把她推給了自己的丈夫,徐崢。
彼時,徐崢的《泰囧》正在霸屏,整天跟王寶強黃渤這樣紮實的演員混在一起,卻也被張子楓的靈氣所折服。
徐崢到處跟人説**,我不知道這個小朋友是從哪兒來的,但她是個藝術家**。
一時間,張子楓被名導、名場面和盛讚包裹,成了老天爺賞飯吃的孩子。
至此,神童張子楓,聲名遠揚,與仲永無差。

危機
危機。
通過《摩登時代》和《同桌的你》幾部電影,張子楓乾淨清爽的熒幕形象深入人心。
當被頻頻誇讚天賦的時候,張子楓腦子閃過的,卻是危機。
被強加的天賦,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讓人沉迷。反之,卻像是懸在自己頭頂的一把利刃。
2015年,《唐人街探案》跨年上映。
張子楓在這部充滿懸疑和恐怖氣氛的電影裏一直表現平平,如往常一樣,扮演一個無辜的女兒。
結尾,所有人都以為要雲開見月明的時候。
張子楓一個陰沉邪惡的笑容,翻起的眼白和彎起的嘴角,讓人汗毛聳立。

一個鏡頭,整部劇的底算是翻了。
也成了《唐探》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提起張子楓的大名,大家都後背發涼:就是那個笑得很嚇人的姑娘。
這時候,大家才猛然發覺,原來這個熱衷於扮演女兒的姑娘,已經不知何時,積蓄瞭如此豐沛的能量。
這一切,都得益於張子楓的危機感。

在她看來,僅憑着熱愛和從小積攢的經驗,還有那些所謂的天賦和靈氣,是遠遠不夠的。
天賦這兩個字,太像是一種不勞而獲的東西。
她明顯地感覺得到自己的**困頓。**那種感覺,像是掙扎着要守住一池水,水池的底部卻有很多出水口在往出滲水。
似乎不知不覺之中,就要乾涸。
比起那樣容易被消耗的天賦,張子楓更信賴於去體驗不同的生活,豐富自身的積累。
為了抵抗天賦二字帶來的患得患失,她有自己獨屬的奇怪癖好,坐公交。
她常常隨便跳上一輛公交,然後觀察上下川流的乘客。
搞推銷的小夥子、拎着行李箱的年輕人、推着嬰兒車擠公交的父母、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中學生。
張子楓在車上,用局外人的視角去觀察他們。

觀察那些人的一個表情,一個神態,一個眼神,或者和別人通電話的隻言片語。
以此來揣測對方此刻的狀態,是疲憊的,還是不開心的。
她甚至會想象,如果有一天睜開眼自己成為他們其中的某個人,該如何繼續他們的人生。
這樣的生活觀察類遊戲,她樂此不疲。
這樣充電的方式,亦讓她鬆弛,她甚至會在二層的雙層巴士上沉沉睡去,在夢裏成為某個陌生人。
演戲帶給張子楓的幸福感,通過她的眼睛,延續在每一個陌生人的身上。
生活的素材總是取之不竭,她亦是如飢似渴。
光環加身,她不敢有恃無恐。
她怕,當那些虛無縹緲的光環褪去,自己將成為下一個仲永。

角落
妹妹。
大熱綜藝《嚮往的生活》中,黃磊像稱呼女兒那樣疼愛地叫張子楓妹妹。
並引用米蘭·昆德拉的這句話來形容張子楓的長相和氣質。
“我看見一張臉蛋,既不引人注目地迷人,又迷人得不引人注目。”
這種高級的比喻,和他們融洽的感情,讓“國民女兒”的稱號,從此廣為流傳。
但張子楓自己卻不太喜歡,她覺得,很多時候這個被人疼愛的“女兒”只是一個表象。

在人們看不到或者不願意看到的地方,這個“女兒”這個角色,是沉重的。
在節目中,她一貫地温順懂事,收斂情緒。
但是,儘管小心翼翼,她依舊覺得自己漸漸在被某種審視緊緊包裹。
她看書和刷題,會被人嘲笑裝模作樣。
她寡言少語,不左右逢源,會被人説“撈錢”容易。
她跟《快把我哥帶走》的彭昱暢親近,又被人説她炒熱度。
她因為乖巧被黃磊和何炅寵愛,甚至被説心機暗藏,爭奪資源。
但她也不卑不亢,為每一個角色竭力準備。
她總覺得,自己的情緒,都在戲裏。
在《我的姐姐》拍攝期間。張子楓為了瞭解護士的工作和生活場景,去醫院做護士實習。早上7點準時上班,深夜1點多才交班離開。
可這不是最難的,難的是如何去體會作為一個姐姐和女兒雙重身份的矛盾心態。

劇中的安然,在18歲的時候擁有了一個弟弟。
而後父母兩人卻意外出車禍身亡,留下年僅6歲的弟弟。
張子楓理所應當地成了他的唯一責任人,她想把弟弟寄養給有能力的人家,卻被所有人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
張子楓感受到,作為“姐姐”的女兒,像是一個罪證,也更接近現實。

“女兒”意味着責任,犧牲,委屈,像中國的大多數女性那樣,輪迴上演悲劇。
那段時間,關於小方登的潮濕記憶總會死灰復燃。
陳年的記憶挾裹着新的感受,張子楓在戲中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
《我的姐姐》上映後,口碑爆棚,安然這個角色賺足了眼淚。
劇中,她看到有人已經有兩個女兒了,卻還是堅持在高危的情況下再生一個兒子。
那一刻,張子楓感到自己已經跳脱了安然,以自己的視角用盡全力大喊:“你再生會死的!你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個氣喘吁吁的孕婦卻堅持:“我要生。”
絕望的感受鋪天蓋地湧上來。

隔了這麼久,她感到自己依然躺在《唐山大地震》那天冰冷的雨地裏,沒有爬起來過。
在生活中,她是被人寵愛的“女兒”,但在看不見的角落,還有很多個不得已要承擔起重任的“女兒們”。
這麼多年過去,關於女性那些被強加的壓迫和犧牲,從來沒有消退過。
早就聽説,成年人的痛苦,不是一件接着一件,而是一股腦兒湧過來。
張子楓卻覺得,這種痛苦在女性身上,更顯猖獗。
她覺得自己有責任,一遍一遍去演繹。
以不同的角色,不同的維度,讓大家一遍一遍看清楚關於“女兒們”的困境。

回來的女兒
別再演女兒了。
不是學生妹就是女兒,憨憨傻傻。
很多人會在評論區裏自以為是地開導。
他們覺得張子楓“戲路太窄”,勸她突破。
但在《回來的女兒》中,張子楓依舊扮演一個女兒。

她為了找到朋友小秀,闖入了李家,冒充李家走失十幾年的女兒,李文文。
這個家裏,母親廖穗芳(梅婷飾演)的眼裏,只有那個有點傻的哥哥李文卓。
女兒回不回來,和女兒的DNA結果是什麼,都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怎麼把哥哥李文卓治好。
她四處求醫,不惜找氣功大師,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願意放棄。
但是轉臉,面對文文,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讓張子楓再次體會到那種“女兒”的絕望感。
在洗澡的時候,母親會突然拉開簾子,讓她纖瘦的身體裸露在眼前。

在失控的時候,母親在明知道有DNA親生認證的情況下,把她送進精神病院,並毫不留情地叮囑醫護人員用電擊,“狠點沒關係,只要能治好。”
在文文這個角色裏,張子楓一次次溺水。
在她裸露着身體站在浴池的時候,在她被按在電擊牀上的時候,在她被電得神志不清卻抓住父親的手求助的時候。
在她知道自己的朋友可能是被傻哥哥掐死的時候,她崩潰了。
她的不解和憤怒爆發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即便有殺人的嫌疑,“哥哥”也值得被原諒。
在那一刻,飽滿的情緒背後,是張子楓對女兒這個角色的深度感知。
是她一次次觸碰到那個黑暗又潮濕的人性角落,再從男女的偏見中爬出來,才能夠體會的真切。
殺人兇手,或許另有其人。
但她想用這樣的方式呼喊,讓更多的人聽見。
即便有人覺得她,已經“泯然眾人矣”。
但她知道,自己並沒有變回一個尋常的女兒。
當年躺在雨裏的小方登,在醫院歇斯底里的安然,在精神病院黑暗的特護病房裏的陳佑希。
她們每一個人,都值得被更多的人看見。
部分參考資料:
新週刊:《我的姐姐》不行,張子楓可以
讀者人物:3歲出道,票房超20億,張子楓能成為首個“00後”影后嗎?
圖片來源:張子楓微博,網絡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