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皇帝去泰山封禪，唐玄宗既行封禪泰山禮，為啥又想封禪華山？_風聞

今人模擬的封禪大典

封禪是古代中國帝王至泰山，祭祀天、地的一種禮儀。據《管子》、《史記》等文獻記載，遠古時期的伏羲、遂人氏、黃帝等七十二位帝王都曾行封禪泰山禮。儘管這些大都是後人虛構出來的故事，但對後世帝王卻有莫大的誘惑。唐玄宗即位後，勵精圖治，締造出大唐“開元盛世”，為行封禪禮提供了堅實的基礎。開元十三年（725年），唐玄宗在泰山山頂行“封”禮，祀昊天上帝；之後在社首山行“禪”禮，祭皇地祇。天寶九載（750年），唐玄宗又下詔，欲封禪華山。後因華山火災，關中久旱無雨而作罷。此前雖有武則天封禪嵩山先例，但系事出有因。唐玄宗既封禪泰山，又欲封禪華山，卻是為啥呢？其緣由，大概有以下六個方面：

一、尊古法先，繼踵黃帝

奉先法古，是古代中國曆朝統治者施政的基本準則。杜甫在《封西嶽賦並序》一文中，曾交代唐玄宗封禪西嶽華山的緣由之一，就是要尊古法先，繼踵黃帝：“伊太華最為難上，至於封禪之事，獨軒轅氏得之。”唐朝在金、木、水、火、土“五德”中居“土德”之位，恰與軒轅黃帝“土德”相符。自黃帝封禪華山後，數千年間，再無帝王登山封禪。唐玄宗欲“獨繼軒轅氏之美”，因而有封禪華山之意。對此，杜甫不吝讚美之詞：“大哉鑠乎！真天子之表，奉天為子者矣。……彼七十二君，又疇能臻此？”言外之意，唐玄宗若封禪華山，就將被視為軒轅黃帝后的第一人，功績遠超伏羲、燧人氏等遠古時曾封禪泰山的七十二位帝王。

杜甫所言，或許就是唐玄宗心中所想。既然軒轅黃帝封禪華山在前，今日封禪華山，也不算違背古禮聖訓；況且，軒轅黃帝后封禪華山第一人的榮譽，對很多帝王無疑具有莫大的誘惑，更何況唐玄宗這種自恃“雄才大略”的皇帝呢！

唐玄宗

二、道教聖地，李唐推崇

眾所周知，出身寒微的李唐皇室為在門閥社會中立足，不至遭膏腴華族鄙視，曾先後託附當時北方漢族名門望族趙郡李氏、隴西李氏。李淵稱帝后，自覺上述二族門第雖高，尚不足為皇家依託。恰逢當時道教興盛，而東漢末形成的道教，又攀附春秋道家學派創始人老子為創教鼻祖。老子姓李名耳，這就給李淵提供了充足的想象空間，李淵乾脆宣稱皇室系老子後裔，且規定了道、儒、佛三教的先後次序。

李淵此舉，可謂一箭雙鵰：其一，以老子為皇室始祖，自可傲視魏晉以來的諸名門望族，使皇室在心理上佔據優勢和高地；其二，歷經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發展，至唐初，道教興盛，信徒眾多。李唐皇室以老子為始祖，自然可毫不費力地獲取廣大道教徒的支持。事實證明，李淵的這一決定是極其英明的。後來武則天欲以周代唐時，就不得不編造自己是彌勒佛轉世，藉助當時同樣興盛的佛教與李唐皇室抗衡。

魏晉隋唐時，華山是五嶽中唯一一座為道教獨佔的山峯。因其地勢高峻，難於攀援，人跡罕至，近乎與世隔絕，而被道教徒奉為理想的修煉聖地。據説老子曾在華山隱居修煉，在山上留下了老君犁溝、煉丹爐等遺蹟。北魏天師道創始人寇謙之、北周名道焦道廣等，都曾在華山留下足跡。

唐玄宗為消除武則天崇佛的影響，大力崇奉老子，扶植道教。開元十年（722年），唐玄宗下詔在華山上修建道士觀。從開元十九年（731年）起，唐玄宗大力崇道，推行崇奉老子、廣造道觀、增度道士、無論士、庶皆家藏一本《道德經》、科舉加試《老子》等舉措。華山作為道教聖地，自然引起唐玄宗的高度關注，萌生封禪華山的念頭，自在情理之中。

華山

三、西嶽華山與唐玄宗本命相合

唐玄宗出生於垂拱元年（685年），其年干支為乙酉。在干支與金、木、水、火、土五行的配屬中，酉與金相配，在方位上，金被配置於西方，華山為西嶽，故而與唐玄宗的本命相合，自然被唐玄宗視為保護神。因此，唐玄宗於先天二年（713年）七月即帝位，八月就下詔封華嶽神為金天王。華山因此成為五嶽中首位被唐玄宗封王者。隨後，東、中、南、北四嶽諸神才分別被玄宗封為天齊王、中天王、司天王、安天王。唐玄宗對華山的青睞，於此可見一斑。

四、追求長生神仙之術

唐玄宗即位初，勵精圖治，不熱衷鬼神之事。開元十三年（725年），他更是公開宣稱：“仙者憑虛之論，朕所不取。”且改集仙殿為集賢殿。

自開元十九年（731年）開始，唐玄宗日益尊崇道教。道教宣揚的可使人長生不老、羽化昇天的長生術、房中術、神仙術等，也引起唐玄宗濃厚的興趣，以至達到如痴如醉、“靡神不宗”的境地。華山峯巒奇峻，洞壑幽深，溪流潺潺和千變萬化的氣象，長期被視為神仙居住、修煉之處。唐玄宗熱衷封禪華山，未嘗沒有冀此遇仙、獲取長生不老秘術的目的。

五、京畿鎮山，國之屏障

華山作為雄踞中國西部地區的高山，自先秦時期，即被信奉“萬物有靈”的先人尊為神山。秦始皇二十八年定天下名山，華山就被列入西部名山行列中。漢武帝時定“五嶽”之名，漢宣帝時正式確定“五嶽”祭祀禮儀，華山被尊為西嶽。因其山勢險峻，唐定都長安，華山自然而然被視為京畿鎮山，國都屏障，而備受統治者禮遇。

六、羣臣百姓多次“勸請”

開元十八年（730年），百僚及華州父老多次上表，請封西嶽。開元二十三年（735年），左丞相蕭嵩領銜，率文武百官多次奏請封禪嵩山、華山。開元二十八年（740年），邠王李守禮率宗子、左丞相裴耀卿率百官、僧道、文老奏請封嵩、華二山。上述三次上表、奏請，皆被唐玄宗“婉拒”。天寶九載（750年）正月，禮部尚書崔翹領銜文武百官兩次奏請封禪華山。在宗室、羣臣、百姓多次勸請下，玄宗下詔：“以今載十一月有事華山。”

羣臣奏請

文史君説

由於上述諸因素的綜合作用，促使唐玄宗在封禪泰山後，又萌生封禪華山的念頭，並欲付諸實踐。後雖因天災而停，卻在古代中國封禪史上留下了永不磨滅的記載。由於唐玄宗對華山的推崇，導致唐朝中期華山在神靈世界中的地位飆升。華山神由最初的興雲雨、產萬物，進而與職掌世人生死的“泰山府君”一爭高下：初期華山神雖掌控關中地區生靈的死亡命運，但仍需聽命於“泰山府君”；到了後期，華山神就與“泰山府君”平起平坐，操控着世人的生死大權。不過，華山神的興盛恰如現代很多“網紅”，紅得快，過氣得也快。隨着唐朝衰亡，政治中心日益東移，華山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其曾被賦予的職掌生靈生死之責，又被返還給東嶽大帝屬下之神，主掌人間生死、榮祿的“五道將軍”了。

參考文獻

（後晉）劉昫等：《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

任爽：《唐代禮制研究》，東北師範大學出版社，1999年。

何平立：《巡狩與封禪：封建政治的文化軌跡》，齊魯書社，2003年。

賈二強：《唐代的華山信仰》，《中國史研究》2000年第2期。

（作者：浩然文史·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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