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大媽的世界》主演李玲玉、穆麗燕：以中老年人為主角的國產劇太少了！

【文/觀察者網 阮佳琪】

最近，聚焦中老年羣體晚年生活的幽默短劇《大媽的世界》刷新了大眾對於“中國大媽”這一羣體的刻板印象，既展示了大媽們歡樂又硬核的晚年生活，又以逗趣詼諧的敍事方式展現出老年羣體與數字化社會之間的鴻溝，獲得了豆瓣開分8.4分的好成績。

劇中，王大媽“王于田”和楊大媽“楊得馥”是一對在廣場舞內卷中結下深厚友誼的老姐妹，兩人一靜一動、一嚴肅一活潑，攜手戲弄保健品推銷員、智鬥籃球男孩搶佔籃球場……“機智的退休大媽”形象斬獲了不少年輕觀眾的喜愛。

兩位主演，一位是大家兒時的女神、《西遊記》裏的“玉兔精”李玲玉（飾王于田），許多人至今家裏還存着磁帶的“甜歌皇后”；另一位是穆麗燕（飾楊得馥），被稱為國產劇中的“國民母親”，她是《歡樂頌》裏“小妖精”曲筱綃的媽媽，也是《我是餘歡水》中“窩囊廢”餘歡水的丈母孃。

李玲玉、穆麗燕劇照 圖自@短劇大媽的世界

在觀察者網的專訪中，説起這回的出演經歷，李玲玉和穆麗燕都不約而同感慨：想要出演一部以中老年人為主角的優秀作品實在是太難了！在《大媽的世界》之前，她倆被找上門的幾乎都是扮演“男女主角的媽媽”等一系列工具人角色。

穆麗燕直言，導致這一情況的很大原因在投資方身上，他們希望將劇作重點放在年輕角色上。她還提起自己曾經拍的戲，本來屬於中老年人的戲份竟被強行修改到了年輕主角的身上，導致整個戲都變味；此外，創作力量的薄弱也是大問題，很多創作者對中老年人的生活沒有足夠的瞭解，又“丟”了深入生活採集素材的習慣，“看着就讓人着急，中國有這麼多可寫的（故事）呢，是不是？”

李玲玉也透露道，在自己被過往知名角色束縛住後，她急需一部作品打破觀眾對她的固有認知，但遺憾的是一直尋覓不到合適的作品，她也不甘於只演個單純烘托流量明星的“工具人”，索性多年沒再接戲，幾乎消失於熒幕之上。

瞭解到《大媽的世界》劇本後，李玲玉和穆麗燕都向導演毛遂自薦，強烈要求出演。吸引到她們的正是這貼近生活，真實又接地氣的劇本，尤其這還是一部比較罕見的，專門聚焦中國退休大媽生活的國產劇作品。

“咱們當下來説，沒有一部戲是專門寫‘中國大媽’的，因為光這四個字就會讓人家褒貶不一。”在李玲玉看來，雖然“中國大媽”名聲在外，但這四個字其實是廣義的。就説大媽們跳廣場舞這事，的確發生過噪音擾民等不文明行為飽受詬病，但她們也將廣場舞發揚到世界各地，老外都會跟着她們一起跳，儼然成了一種文化象徵，“希望通過我們的演繹讓觀眾感受到大媽們正能量的、全面立體的形象，不僅僅是讓人反感的模樣。”

穆麗燕也認為，中國大媽其實是非常值得創作者們挖掘的羣體，“雖然她歲數在那兒，但她們的心裏並沒有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她們還有很多追求，她們身上的故事太多了，加上社會、時代的變化給她們帶來的影響。”

整部劇不光是為中國大媽“正名”，倆人更期盼不同年齡層的觀眾都能從積極向上的大媽故事裏獲得不同的啓示。對於中老年觀眾，希望他們要開闊眼界，跟上時代的步伐，活到老學到老；而年輕觀眾則能摘去有色眼鏡，更好地理解“大媽的世界”。

劇中有一幕説大媽們參觀“學霸之家”，並將高二學生錯當清華狀元，爭着與其合影。穆麗燕也想起自己的經歷：“有次我們發小几個照相，拿個絲巾。其中一個發小他女兒幫我們照相，她一邊照一邊説‘我老了以後絕對不會這樣’。劇裏也是，年輕人可能不喜歡，但能讓他們瞭解到我們這個年齡層的人的一些追求、樂趣。”

除了李玲玉和穆麗燕，劇中還有資深演員梁天（《我愛我家》）、王伯昭（《西遊記》）、寇振海（《情深深雨濛濛》）飾演主要角色。

這回，他們這羣老戲骨重返一線主導全局，年輕演員成了他們的配角。

特別談到這回與年輕演員的合作，李玲玉的回答中可見欣慰，“這些年輕演員沒有一個裝腔作勢的。像我之前接過幾部戲，（年輕演員）一來來十幾個人，然後團團圍住，不讓他跟外界接觸。那時候我在想有什麼了不起的，為什麼要這樣做？即便你放着椅子在旁邊坐，也不會有人圍過去，對吧？不要造這樣的聲勢。”

以下為採訪實錄：

1、您的過往作品和風格看起來似乎都和《大媽的世界》這部幽默小網劇的感覺不太一樣，是如何參與到這部作品的？

**李玲玉：**實際上過去我也想過一個問題，就是很多觀眾看我過去的作品，可能感覺我還是更温柔、賢惠一些。實際上我生活當中是非常有喜劇感的，平時愛説笑，我的朋友們都覺得我挺風趣的。

這部戲的表演，導演沒有規劃過具體要怎麼演，還得靠自己。我剛剛跟穆老師還聊，我説我倆都是演自己，其實我們私下聊天、玩也都是這個樣子，有更多自己的性格在這個角色裏頭，所以我覺得才會被大家認可。

前兩天我跟一幫朋友在聊，我説**沒有一個演員幾十年的演藝生涯，都被一部戲的一個角色框住了幾十年，還有被一首歌就框住了幾十年，**我説我就是。《西遊記》“天竺少女”就這一個角色，完了我就出不來了，永遠都是拿這個角色在説我。“甜歌皇后”也是因為《粉紅色的回憶》，完了就是永遠出不去了。

左為《大媽的世界》 右為《西遊記》

其實（這）對我個人來講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我一直在娛樂圈裏面待的，所以當時就想如果有一個角色讓我（突破）幅度很大的，跟我的以往在觀眾心目當中的形象完全是兩回事，我説我一定去突破一下。

**事實上在幾十年過程當中，很多上了歲數的老演員都去當配角了，因為沒有一個故事是專門寫這一類人。**我有時候看好萊塢的片子，看過很多寫的都是三四十歲、五六十歲那種（角色），等於他們的戲都是流量明星在替他們服務。我們國內（的情況），我覺得很可能是跟經濟有關係，還是説它的輿論導向。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有一部戲讓我突破的話，我説我情願放下自己任何的架子，放下自己任何過往的形象。（正好）身邊有個製片人朋友跟我説他們正在籌備一個片子，原來叫《去！大媽的世界》，後來怕有髒話歧義就改成了《大媽的世界》。當時他也沒覺得我會去演，只是隨口一提，我説這有意思啊，咱們現在市場上沒有一部是專門寫大媽他們的故事的作品，而且“中國大媽”在前幾年來講已經是“聲名遠揚”。

我説我想見一下導演，製片人説好。原來就打算在電話裏聊一聊，因為導演對我的印象也是“天竺少女”。我説不行，我一定要見導演，所以就約了我家附近一個咖啡館在那兒坐下來聊。導演一開始還怕我演不好，因為有以前的色彩在裏頭，但一看我以後覺得我就是蠻有喜劇色彩的，他立馬就答應了。所以我當時覺得很興奮的原因是，我覺得這部戲是可以讓我突破我自己的。

**穆麗燕：**這個劇本我看了之後，我説我演這個（楊大媽）是最合適的。然後我就去見了導演，我就説，你放心，這個戲我演的話絕對能讓它演得挺好玩的。

因為我相信我自己，其實演員是有很多面的，你看我演奶奶是另外一種感覺是吧？演婆婆又是一個老人的感覺，完全和一個少女大媽不一樣，但是這個“少女心”是一直有的，我覺得自己還是內心比較純淨、比較乾淨的一個人，所以我覺得出來的東西可能會不一樣，會有年輕少女的那種感覺。

左為《大媽的世界》 右為《歡樂頌》

這個戲它的樣式很新穎，比較短小，它是從另外一個視角來表現大媽的生活的，我覺得就得完全忘卻自己的年齡，去演這樣一個很活潑的喜劇。因為我畢竟還是話劇演員出身，我們在中戲的時候演小品也都是喜劇比較多，有這個底子。

我挺喜歡演喜劇的，特別輕鬆好玩，而且要把喜劇演好不容易，不是讓你使勁去演，而是這個劇本賦予的喜劇的元素要有才行。

2、為什麼會在一眾作品中看中這部成本小、體量小、“非主流”風格的網劇呢？什麼內容吸引了您？

**李玲玉：**其實當時也沒在乎片子的成本大小。我的眼光還算是不錯的，當時我跟小穆老師就聊過，我説你別看你一天到晚去演什麼大劇作了，我説我覺得（這個）小成本的影片對我來説是誘惑力相當大。

因為它講的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故事，很接地氣；第二，就在咱們當下來説，沒有一部戲是專門寫“中國大媽”的，因為光這4個字就會讓人家褒貶不一，我們眼裏的“大媽”，你都知道，永遠都是搶東西、大聲喊叫，穿得花枝招展、到處留影、受騙上當什麼對吧？

所以當時導演一説那些故事情節，我們一聽，我説這個真是太牛了，我説在年輕人眼光裏面的大媽怎麼那麼精明，至少來説這是一部很有正能量的影片，這是我覺得非常高興的一個事情。

大媽智鬥保健品推銷員

**穆麗燕：**其實做演員我沒有去考慮什麼，只是看到一個自己喜歡的角色，然後不同的類型，可以有發揮的餘地，讓我的各個層面可以得到發揮。有這樣的一個空間，我就覺得特別好。沒有別的那些想法，只是想怎麼能把這樣好玩的一個東西把它演好。

3、為了拍攝這部劇您做了哪些準備？比如説提前瞭解一些網絡熱梗，或者是互聯網文化的內容？

**李玲玉：**跟你説實話，其實我對網絡熱梗不是那麼清楚。我有個兒子，他是二十一、二歲，對網絡的這些東西，我都是從他那裏知道，等於我跟我兒子是共同成長，更年期遇到了叛逆期。

對網絡上的一些用語，一開始不懂就自己查，然後兒子他們聊天的時候我在旁邊就問，慢慢就懂了。所以導演他有時候在講一些故事情節的時候，就覺得不會那麼生疏。

**穆麗燕：**其實生活中我沒有接觸到的這些，我是跟着這個戲學到了很多，就是跟着他們年輕人一起玩，然後在拍攝的過程中，“哦，原來還可以這樣”。

有一些沒有接觸過的網絡用語，我自己還沒明白，演完了我明白了，就跟着跟着學習了，跟着前進了，所以説跟着年輕人一塊玩玩真的很好。

4、劇中很多內容是圍繞廣場舞展開的，平時有跳廣場舞的愛好嗎？您怎麼看中國大媽跳廣場舞？

**李玲玉：**沒有，我哪會廣場舞。經常每個地方不是有廣場舞，我會戴着個口罩在旁邊看別人跳舞的動作，或者是大媽跟大媽之間聊天的那種動作、眼神，在戲裏面還能看得出有一些影子在裏頭。

現在“中國大媽”的這4個字很廣義的，實際上我比較贊同咱們中國大媽把中國的廣場舞帶到世界各個角落，現在老外很多都在跳。

所以我覺得就看怎麼説吧，中國改革開放以後到現在，幾代人的變化，從中國大媽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聲音大也好，穿着花枝招展，不懼旁人的眼光也好，這完全一切都是出自於自己的底氣。所以從我的眼光裏看，我覺得“中國大媽”挺正能量的。

包括我這個角色一天到晚老打抱不平，雖然在幫忙的過程當中可能出了很多錯，但是她的心是好的。所以我覺得我們演繹的過程當中，我是希望讓年輕人也好，或者是正處在大媽這個年齡的人也好，感受到大媽是多方面的，不僅僅是他們眼睛裏面討厭的那種角色。

**穆麗燕：**我挺喜歡跳舞的，但是我真的是沒太有機會去跳廣場舞，實際上我要是能每天有時間去跳一跳多好。

5、在拍攝過程中有什麼印象最深刻，或者讓您覺得最難克服的時刻嗎？

**李玲玉：**其實説心裏話，我們這個戲裏面，服裝是很接地氣的，還有裝束，我當時髮型就是我自己的頭髮，然後化妝也不怎麼化，而且我們這個片子根本就沒有什麼濾鏡，什麼都沒有，這對女演員是十分挑戰的。

我們當時就在講，一切都是要面對大家，一切都是要真實的，真實的你才能接地氣，所以走過自己的心理這一關對我來説是挺不容易，但是我還是第一個願意這麼去做的一個人，因為我特別怕挑戰不了我自己。最起碼我接了這部戲以後，我的年齡感在這裏，所以我演得也挺自然，我知道我相對來説還有很多不足，但是還可以，我覺得已經突破了我自己，所以這一點我還挺為自己驕傲的。

**穆麗燕：**太累了，每天從早到晚，然後時間緊任務重，每天睡眠的時間又特別少，整個戲在一個挺疲憊的狀態下完成，但是又每天都很愉快，很開心地在做這個事兒。

拍戲的時候，你在現場一下子就會變得就很開心了，人的身體是疲憊的，但是精神是興奮的。

6、劇情方面您自己比較喜歡，或者是讓您很有感觸共鳴的是什麼？

**穆麗燕：**一個是保健品推銷員小李，那孩子演得真好，遛狗那段他的表情簡直太逗了；還有一個是女兒叫媽媽學鋼琴的，我覺得挺好玩的，因為完全是（母女身份）顛倒過來了，我自己看了都笑得都不行了。

這個就是劇本賦予的喜劇元素，這不是説你要演出怎麼個樣子，真不是，劇本太重要了，他們創作我真的是非常的欣賞。

女兒為逼媽媽練鋼琴狂抽自己耳光：“你不好好學，我就打你的孩子！”

我是前天（1月23日）才回北京，然後有時間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劇），看完我就特別想表達一些什麼，特別想説什麼，然後我也聯繫了導演，跟他説一下我的感觸。我把我自己當觀眾了，然後這麼看着我覺得很開心很好玩。

然後我就覺得這個戲應該再繼續創作下去，因為真的我自己也沒看夠。因為我也想了解更多的現在的社會年輕人的，它是從年輕人的一個視角，不是單純從老年人的視角來寫，它融合的特別好，這個真的是很棒。

我説應該抓緊時間再創作，繼續把它寫下去，因為大媽的世界真的是豐富多彩的，涉及的面非常的廣。**到了這個歲數的人，雖然她歲數在那，但是其實她們的心裏並沒有覺得自己真的老了或者是怎麼樣，她們還有很多的追求呢？她們身上故事太多了，可寫的東西太多了，然後加上現在社會時代的變遷，這種變化給他們帶來的一些（影響），****我覺得是有東西可寫的，**就像一些網友他們説“寫個500集”“我們要看800集”，就都願意往下看。

7、想借這部劇展示一個怎樣的中國大媽形象，它可以給不同年齡層的觀眾帶來怎樣的思考？

**李玲玉：**我現在目前來説，我反正收到的都是好評，我的朋友圈也好，然後別人傳給我的，就覺得我們能把大媽演得那麼正能量是他們覺得特別高興的。以往對中國大媽可能存在很多爭議，一些社會新聞並不是很討喜。但是我們演繹出來的大媽還是非常可愛的，就是他們有那種很接地氣的那些言行。

“王于田”王隊長在裏頭是那麼一個正能量的舞蹈隊隊長，我把這個角色演的不是大家心目當中那種厭惡的大媽，我是希望通過這個角色讓很多人知道自身的價值。

就是有很多退休了（的人）以後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對吧？有很多年紀大的人，在家裏面就看電視、打麻將，聽到的全都是很狹隘的一些想法，自己很少去接觸外界，受騙上當的機會就多。

現在是互聯網時代，你看網上信息那麼發達，我也希望通過我們的演繹能夠讓很多大媽們大叔們睜開眼睛。（而且）網絡雖然大，但是它有很多欺騙性的東西，凡是天上掉餡餅的都不會是真的是好事兒，所以一定要睜大眼睛。

大媽們被手機APP監聽

**穆麗燕：**其實你看它有很多諷刺的（劇情），但實際上它還是積極的，我覺得還是挺正能量的。我和李玲玉我們倆演的大媽不落俗套，不是那種人們印象中的或者是模式化的那種大媽。

其實年輕人可能很多不是太瞭解大媽的世界，我就記得，我們發小一塊照相，像劇裏那樣拿個絲巾，然後其中一個發小他女兒在幫我們照相。她一邊照一邊説，我老了以後我絕對不會這樣了。

其實這種它是有意義的，我們喜歡怎麼樣，但是年輕人可能並不喜歡這樣，那麼也讓他們瞭解到我們這個年齡層的人的一些追求、樂趣。

前些天我家裏的大姐這些年紀大的人，他們看了之後給我在微信上也説“真好看、真好玩”，我這還沒來得及跟他們交流，但是知道他們喜歡看。就年紀大的人也喜歡看，覺得很輕鬆很開心，然後非常接地氣，演得還特別自然。

他們完全可以接受一個大媽形象和互聯網文化融合，所以我為什麼説這個融合的特別好，這個劇本讓年輕的和年紀大的人之間沒有明顯的代溝了。

8、還想演哪一類比較有突破性的角色？

李玲玉：我原來是唱戲的，演小生，所以我的個性又有一半特別像男孩的性格，我也不知道應該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會更突破，但最起碼要跟自己的個性反差大一點的。經歷了這麼多以後，年齡已經定型了，你再反過來説讓我去挑一個年紀再輕一點，我估計我都不會，我覺得什麼樣的年齡演什麼樣的戲。

如果能夠突破，可能就是女性一點的（角色），因為我生活當中也不是那種特柔和的人，像當年我演《西遊記》的時候，裏面公主跟父王撒嬌的時候，那場戲導演就跟我説了差不多有半天的戲，我演不出來那種撒嬌的感覺。

所以你看現在導演讓我演剛毅一點的，讓小穆老師演柔一點的，如果我們倆翻個個，她演我不見得能演得好，我演她也不見得能演得好。所以以後有類似這種角色，我倒是想嘗試一下我的另外的一面，看看我是不是具有女人味。

其實我是個上海人，我也蠻上海腔調的，但是老沒人找我演上海人，是不是我的個性太北方化了？我是80年代末到的北京，今年是（第）42年了，所以我的個性各方面都已經是形成了北方的個性，但是實際上我身邊的很多北方人都覺得我還是個南方人，可能平時的那種細小的動作、腔調還是蠻上海的。

**穆麗燕：**其實突破性對於一個演員來説，就是演一個不一樣的，每一次它都是一種突破。在表演上，你不能這個戲是這個樣，那個戲還是這個樣，演誰都是你自己，那就沒有突破了。

我可以演任何角色，什麼樣的角色給我，我都會有信心把它鑄造好，而不是我演我自己。當然希望有機會挑戰沒演過的（角色），比如像這次，沒有哪個戲可以讓我這麼演的。

9、很多觀眾看了這部劇後呼籲要多給優秀的中年藝人們一些高光劇本和角色，不要總是男女主的爸爸媽媽這種角色，對此怎麼看？現在市面上以中老年人為主角的優秀劇本是不是的確很少？

**李玲玉：**過去幾年一直有這樣的戲找我，就是女一號的媽、男一號的媽。但是我是這麼想的，媽也好，丈母孃也好，如果她的個性強，我覺得是可以去的。但是如果只是一味地在烘托，也沒有個性，演了就跟不演是一樣，我肯定不會去，所以你看這麼多年我幾乎沒怎麼去演戲。

**穆麗燕：**這種男女主角的媽媽我演的太多了，真的是很多。它是工具式的，只是一個輔助的，當然了一個戲他肯定要有主角配角，每一個角色都有它的定位，真的是以我們這個年齡段角色為主的戲真的是很少。

《逆流而上的你》《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我是餘歡水》

這次因為是個輕喜劇，所以它並沒有涉及到更深層的比如説個人情感之類的，要是那種正劇，以我們這個年齡的大媽是最有故事可寫的，因為經歷了很多的事情，感情上的也好，事業上的也好，方方面面都經歷了很多。

**但是現在還是投資方的問題，他們都希望把（重點）都放在年輕人身上。**其中包括以前拍的一些戲，本來就是在中老年人身上的戲，但在拍的過程中強行地改到年輕人身上，那戲都不對了，你知道嗎？最後它就會影響整個戲的品質。

我就覺得特別遺憾，其實還是認知問題，不是説年輕的小鮮花小鮮肉的戲就好看，你看國外的這些好的片子沒有説只是長得漂亮就能怎麼着的，都是有故事的，每一個出現的人物，他怎麼來的，最後怎麼回事，我們這兒經常爸媽演演就沒了，就沒勁，其實還是創作上的問題。

我們看着也着急，但是現在創作力量的話還是以年輕人為主，年輕人要寫我們這個年齡段的可能也也不是很容易，因為畢竟瞭解的不是太多，現在的創作很多也不是像以前那種深入生活去採集很多素材，所以説創作力量還是要加強，中國有這麼多可寫的東西。

10、現在很多上了歲數的老演員都去當配角了，很少主角戲，怎麼看這種業內環境？在這部劇中，是年輕演員成為了你們的配角，和他們的合作怎麼樣？

**李玲玉：**我都不知道他們來的那些年輕的演員是誰，但是在我們這個戲拍攝的過程當中，所有的演員來的時候都非常的友善，就沒有像我之前有一次接過幾部戲，一來來十幾個人，然後團團圍住，就不讓他跟外界接觸。那時候我在想有什麼了不起的，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即便你放着椅子在旁邊坐，也不會有人圍過去，對吧？不要造這樣的聲勢，我是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們這部戲裏面沒有（這種情況），因為首先這是個低成本的片子，能夠過來演戲，大家可能看中的就是劇本，錢也不多，但是我覺得這是一個突破我個人形象最好的一個機會，所以我很高興的，而且非常榮幸地碰到一些製片，碰到好的導演，然後身邊的這些年輕的演員，大家在一起都非常好，沒有一個人裝腔作勢的。我是最接地氣的，他們所有的人跟我合作完了都會覺得我這個人好，因為也沒有什麼可以了不起的。我覺得是擺正自己的姿態，你來幹嘛來了就行。

**穆麗燕：**我覺得這次搭配得特別好，他們找的每一個人都有特點、特別形象。雖然鏡頭不多，但是這個人物我覺得非常生活，好像就是身邊發生的事。

那我們在別的一些戲裏，我們做配角去演什麼，這個都沒有什麼。但是作為一部戲的男一號、女一號，你是流量也好，什麼也好，你要得撐得住這個戲，你不能只把台詞唸完了，你這個人物就算演完了。

表演不是這樣的，表演是一門專業，這是一門專科，為什麼專業的都要學4年，（因為）他要挖掘人物更深層的東西。所以出來的東西好不好看？能不能夠吸引人？你給觀眾什麼東西？你演到什麼程度，人家就看到什麼程度，要一一杯白開水，沒什麼味，不好看就不看了，所以説現在整體觀眾的觀劇審美也在提升。

為什麼説要看戲，要去看戲劇，戲劇的魅力還是不一樣的，現在很多中小學的孩子也在看戲了，從小就給他們養成這種看戲的習慣，知道什麼是好戲，慢慢提高審美。

11、如果《大媽的世界》還要拍第二部的話，還會參演嗎？

**李玲玉：**肯定的呀，第一部如果拍得我自己不是很滿意的話，第二部我一定會更好一點。

**穆麗燕：**我當然願意演了，觀眾沒看夠，我也沒演夠，上癮了，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