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基輔與台北會一起陷入戰火嗎?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雁默】
台灣問題委實與烏克蘭問題無關,甚至連相似度都不算高,但西方就是有些人偏愛冷戰懷舊,將他們心目中的“異端”同質化。然而,即便不談意識形態,從戰略角度上看,這種企圖也是昏招,因為此舉會倍增失敗風險。
此前曾説過,將台灣與烏克蘭打包處理,是拜登政府的重大戰略失誤,操弄這種虛假危機,旨在綁架歐盟,攜手再演一出東西陣營的冷戰;此外,也想裹挾日印在東亞搞軍事競賽。
華盛頓不會不知道此舉勢必深化中俄關系,給予美國雙重地緣政治壓力,但美國的深層恐懼是歐亞大陸整合,陸權時代迴歸,讓海權大國美利堅成為“孤島”,因此念茲在茲地要阻擋歐亞大陸的整合趨勢。
而後,我們便看到了從基輔到台北的歐亞大陸“文宣包圍網”,美國期盼中俄能照着“邪惡軸心”的劇本走,但又想維持鬥而不破的格局,使華盛頓得以展現威嚇力,兵不血刃地重振“美國信譽”。
只是,假戲就怕真做,俄羅斯索性擴大事端,將要價拉到最高,反向測試西方的團結強度與美國耐力,紐約時報一篇時評稱之為“懸念遊戲”。目前的僵局顯示,拜登政府並沒有如自己預期地迫使俄羅斯知難而退,局勢不降反升。
另一方面,這一局是“俄羅斯核心利益 vs 西方次要利益”,俄羅斯更沒有軟化空間。

當地時間1月21日,美國提供的首批武器運抵烏克蘭 圖自澎湃影像
俄羅斯的賭局
這個短期內勢必僵持不下的局面,卻為北京騰出了寶貴時間,並顯然不想按照“邪惡軸心”的劇本走,既未在烏克蘭問題上搶戲,也未在台海問題上幫美國製造口實,而在南亞 —— 印度的後院 —— 鞏固邦交,中印關係也開始產生微妙的轉變,“四方”的破口愈來愈大。
缺乏“軸心話術”,拜登政府就不得不將時間與資源投注在烏克蘭問題上,但又無法取得進展,甚至排除軍事幹預,以致歐美輿論開始質疑“從基輔到台北”的戰略盲點,簡單説,美國沒有能力同時在台烏戰場上兩頭燒。
現在西方集中關注的是,美國轉向印太戰略,是否方便了其他地區的“野心家”製造事端,如俄羅斯正藉機恢復“蘇聯榮光”。再者,西方猜測北京正在觀察美國處理烏克蘭問題能走多遠,以作為台海問題的參考。
也有西方輿論警覺到將烏克蘭問題與台灣問題類比的陷阱,稱美國處理烏克蘭的模式,不能套在台灣問題上,這裏龜縮不代表那裏也會龜縮,因為台灣與全球產業鏈的深度連結,不是烏克蘭能比擬的。
本來就不該類比。雖然兩者對中俄有類似的意義,但除了產業鏈外,兩者還有許多不同的特徵與結構,搞這種不倫不類的連結,純粹是一小撮反華團伙在無事生非,虛構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想像而已,中俄都反對這類居心叵測的冷戰思維。
所以才説這是拜登的重大戰略失誤,將戰線拉這麼長,在任一戰場上失利都會影響大局。美國在烏克蘭問題上若讓步,除了歐盟會對統一戰線心生動搖外,日本與印度又會怎麼想?更別説其他對美國早已心生疑慮的盟友了。
而若是不讓步,難道想打仗嗎?誰都承擔不起。因此,最終不得不讓步的只有烏克蘭,這是讓歐美體面下莊的唯一途徑。也就是説,這一局,俄羅斯立於不敗之地,普京心知敢衝就會贏,只要與中國背靠背,西方的虛張聲勢就算一捅不破,多捅幾次也會破。
中國在烏克蘭問題上不動聲色,是最聰明的選擇,因為那畢竟是俄羅斯的主場,而且俄方目前佔上風,再者,北京也不想與歐洲對立,況且中東歐還有未爆彈必須謹慎處理。全球化後,世界的複雜度已然遠高於冷戰時代,牽一髮動全身,華盛頓精英仍執迷不悟,難怪多數國家不願選邊站,使得拜登的“抗中事業”跌跌撞撞,全無突破性發展。

2022年1月19日,烏克蘭首都基輔,美國務卿布林肯與烏克蘭外長庫列巴舉行會見。@視覺中國
台灣的反應
烏克蘭事件,台當局並沒有給出官方態度,沒有呼應西方將基輔與台北連結的戰鼓聲,在外部事務上,僅強調了台灣地區與歐洲的連結,具體行動則只有針對立陶宛的大筆融資,似乎不太願意跟進“冷戰節奏”。
有論者揣測,自從唐鳳的地圖被拉黑後,台美之間出現齟齬,使得近來美國帶的節奏,台灣相對消極。我認為此論高估了蔡英文的膽識,也忽略了“習拜會”在台灣問題上的隱晦共識。美方不讓蔡英文參與民主峯會,實質上就是對北京的退讓,台北被華盛頓要求轉向低調的可能性比較大。蔡就算氣悶,也絕不敢忤逆美爹,但多找一條大腿抱是一定要的,這也是為何蔡英文的元旦講話強調“與歐洲鏈結”的主因。
強調與歐洲在經貿上的連結與價值觀上的同軌,但在烏克蘭事件上保持沉默,顯見台灣當局唱得心虛。吳釗燮去年還在強調中國大陸會引發世界大戰,但隨着烏克蘭的局勢升温,美國蓄意捏造“邪惡軸心”,以及俄羅斯的攤牌後,台灣的“斷交部長”就閉嘴了,因為去年嚷嚷是嗨假的,而人家現在是玩真的。
美國正指導台軍打“城鎮戰”的訓練,這就不是公關層次純演戲而已。玩真的,不符民進黨的黨性,在高度敏感時期與基輔遙相呼應,那台灣會真的跌進“克里米亞模式”裏,這才是“台獨”惡夢。
在普京眼裏,台灣不是烏克蘭,而比較像中國的克里米亞,因此從中俄的角度來看,將烏克蘭與台灣類比實在不倫不類。然而,台灣的專家學者,多在西方語境裏詮釋“從基輔到台北”的連動性,認為在“修昔底德陷阱”的結構下,西方與中俄分別在整隊因應一場新冷戰,甚至大規模熱戰,而美國也可能採取“容俄製中”的策略,集中心力於中美博奕。
此論調的用意,或許在提醒民進黨別玩火,應緩和兩岸關係,但一論及“容俄製中”,就未免在美國論調裏太入戲。
誠然,美國確實有一種論點反對將烏克蘭與台灣類比,更反對其連動性,而強調在資源有限的狀況下,美國應集中火力對付中國,畢竟在他們眼裏,俄羅斯是衰弱的大國,相較之下,中國才是崛起的大國。然而,無論從哪一種物質層面看,中俄聯手才是俄羅斯最大利益,更不用説中俄在意識形態上的雷同度遠高於西方。
另外,美國若拿烏克蘭交換俄羅斯轉向反華,那主流論點——美國應強化在同盟國間的信譽——就站不住腳了,且這是民主黨政府掌摑自己的最差選項。更何況,烏克蘭的價值遠不足以讓俄羅斯與最重要的鄰居翻臉。

立陶宛朗姆酒轉賣台灣,貴了數倍,引島內網民羣嘲。圖自台媒
基輔、台北戰線一起開戰?
“若美國無法阻止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可能引起中共誤判,效法俄羅斯“入侵”台灣”,這是台灣綠營最普遍的揣測,也是美媒頻問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的問題。但由於台灣執政當局(與其操控的絕大部分媒體)不敢炒作這話題,因此沒有引起社會不安,民眾對兩岸可能爆發的危機,依舊無感。
綜合前文所述,這種揣測在理性上並不成立,因為基輔與台北的狀況有本質上的不同,中俄追求的也不一樣。
有鑑於大陸在台海問題上掌握主動權,北京不會將拜登這次處理烏克蘭的模式,視為美國在台海問題上的行為模式,頂多是聊備一格的參考,因為兩者複雜度不同,地緣政治也兩異,而這是避免誤判的基本態度。會產生誤判的就怕是處於被動狀態的台美,若屆時台美在海峽執行過激的警戒任務,難保不會有擦槍走火的可能,而這就脱出了理性範疇。
此外,台灣從2014年至今的10起重大軍機墜毀事件,戰鬥機就佔六件,其中主力F-16佔三件,台灣軍備的系統性問題,也應被納入擦槍走火的考量,這還不包含2016年往大陸方向“誤射”的雄風飛彈事件。
還有,今年台灣地區和美國都是選舉年,雖然都是與外部事務無關的地方性選舉,但美國“抗中”早已滑入非理性陷阱,台灣連牽涉民生的公投都要扯“抗中保台”,因此不能排除失控挑釁的可能。例如美國是否會邀請台灣參加環太平洋軍演,是否會讓身份更敏感的高官訪台,或台高官訪美等等,這些皆屬失控。
考慮到俄羅斯一般民眾對烏東和對克里米亞的態度有些差異,且北約與美國的態度也不夠強硬,戰爭燃點的熱度還不夠,因此俄羅斯發動大規模戰事的可能性偏低,維持僵局的可能性較高,所謂兩邊同時發生戰爭的揣測,大概率只是揣測,但永遠不能排除意外變數。
拜登三度將她的副手稱為“總統”,可見精神壓力不小,既然如此,何苦將戰線從基輔拉到台北那麼長呢?蠟燭兩頭燒的結果,就是兩頭空。他執政團隊玩了一年沒玩出什麼名堂來,這一屆美國政府,還是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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