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花滑教練當場質問：你為什麼放棄了？
【文/觀察者網 丁悦】“身陷風波心態崩潰而痛失獎牌的瓦利耶娃”、“挑戰自我仍無緣金牌的特魯索娃”、“拿到金牌卻無人關心的謝爾巴科娃”、“拿了第三但是全場最快樂的日本選手”……
2月17日的花滑女單比賽，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實力強大的俄奧隊“三套娃”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在北京冬奧會包攬前三。
此前的奪冠熱門“k寶”瓦利耶娃，發揮失常，位列第四。冰面上摔了4次的她，剛一下場就迎來了教練埃特麗·圖特別裏澤的質問：“你為什麼放棄了？”
亞軍“莎莎”特魯索娃拿出了花滑女單的最高難度，以5個四周跳得到了全場最高技術動作分，但仍因舞蹈表現不足，總分排名第二。賽後情緒崩潰的她一度不願意去上台領獎，哭着説出了：“我討厭花滑！”
在教練和工作人員忙着安撫隊友的時候，冠軍“千金”謝爾巴科在後台孤身一人，手足無措，只能抱住手上的小熊。美國國家廣播公司(NBC)解説員都忍不住説道，不敢相信這是奧運冠軍臉上的表情。
而最快樂的是季軍日本選手坂本花織，沒有挑戰高難度，以穩定的發揮，刷新了自己的賽季最佳成績，最終以9.04分的優勢贏得了銅牌。在後台的她喜極而泣，接受了教練和隊友的祝賀，成為了在領獎台上笑得最開心的那一個。
2月17日，冠軍謝爾巴科娃（中）、亞軍特魯索娃（左）、季軍坂本花織（右）在頒獎典禮上。圖自東方IC
“k寶”：
整場比賽最大的風波，莫過於“k寶”瓦利耶娃的藥檢疑雲。在藥檢呈陽性後，她雖然被允許參加女單比賽，但如果獲得前三名，將不舉行頒獎儀式。
瓦利耶娃曾被視為奪冠熱門，但在巨大壓力下，曾在本賽季9次刷新了短節目、自由滑總成績世界紀錄的瓦利耶娃整套動作失誤頻頻，發揮失常，連續摔倒了四次，又一次次重新站起來表演。
音樂落下時，瓦利耶娃已經淚流滿面，得知分數後，她掩面而泣。
然而，等待瓦利耶娃的，不僅有比賽失利的苦澀，還有教練圖特貝里澤的不滿。剛一下台，她便遭到了教練的訓斥：“你為什麼放棄了，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停止戰鬥？你在那個阿克塞爾三週跳之後就放棄了，為什麼？”
瓦利耶娃在賽場上失誤摔倒。圖自視覺中國
最終，她僅以技術動作分73.31分、節目內容分70.62分、追加扣掉2.00分，自由滑得分141.93分，總分224.09分，排名第四。賽後，在等分區的瓦利耶娃就已經失聲痛哭，情緒崩潰，無法自已。
瓦利耶娃掩面痛哭。視頻截圖
“我在看卡米拉，從她的第一次跳躍開始，我就知道這對她來説是多麼困難，這是多麼沉重的負擔，我理解運動員的感受。”她的隊友，冠軍“千金”謝爾巴科娃在賽後評價道：“在經歷了幾件這樣的事情之後，要繼續下去是非常困難的。”
經歷過“禁藥風波”後，瓦利耶娃的職業生涯前途未卜。而國際奧委會在賽前就宣佈，她此次的成績，將被視為“初步結果”，賽後“要接受進一步調查”。
“莎莎”：我討厭花滑
“每個人都有金牌，每個人，但不是我。我討厭花滑。我討厭它。我討厭這項運動。我再也不會在冰上出現了！絕不！我恨！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能這樣做。”
賽後，“莎莎”特魯索娃同樣情緒崩潰。
特魯索娃是首位在正式比賽中完成勾手四周跳、菲利普四周跳、後內點冰跳四周跳、外點冰四周跳的女子選手。在她之前，四周跳是男子花滑的專屬。
比賽中，特魯索娃同樣將難度刷到了極致，雖然落地出現瑕疵，但仍然拿出了5個四周跳。這一難度，即便放在今年的男單自由滑選手中，除了陳巍和羽生結弦，其他幾乎所有的男選手都難以保證能在一場比賽中完成。
然而，她仍因舞蹈表現不足，最終以技術動作分106.16分、節目內容分70.97分，自由滑得分177.13分，總分251.73分，排名第二。
俄羅斯奧委會隊選手特魯索娃 圖自東方IC
賽後，特魯索娃一度拒絕上台領獎，崩潰落淚。她反覆説道，“我恨這項運動，我討厭花滑，我不想去領獎……”
特魯索娃崩潰落淚，拒絕上台領獎。視頻截圖
雖然最終在教練和工作人員的勸説之下，特魯索娃還是站上了領獎台，但在賽後的媒體採訪中，她依然難掩失落。
“在重要比賽中，我三年沒贏過了。我以為如果跳成了所有跳躍，拼命加上更多四周跳和高難度構成，當我成功之後，我以為我會贏。但這並沒有發生。”
特魯索娃透露，其實在短節目比賽結束之後，她的教練就建議她減少四周跳的次數，但是特魯索娃還是堅持想挑戰自己，並且完成了5個四周跳。
“我對結果不滿意，”她解釋道。“沒有快樂。對我來説已經足夠了。我做了一切。之後，它就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我竭盡所能，我第一次在比賽中跳出5個四周跳，我對於最終的結果不是非常滿意，所以我有些憤怒，有些失望。”
“千金”：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屆冬奧
身為冠軍“千金”謝爾巴科娃也沒法單純享受勝利的喜悦。
賽後，在教練和工作人員忙於安撫隊友的時候，謝爾巴科娃一人待在休息室中，手足無措，表情落寞。她沒有坐在為她準備的冠軍座位上，而是坐在了另一邊。美國國家廣播公司(NBC)解説員都忍不住説道，不敢相信這是奧運冠軍臉上的表情。
賽後，謝爾巴科娃難掩失落。視頻截圖
謝爾巴科娃曾獲得去年的世錦賽冠軍，雖然僅完成了兩個菲利普四周跳，難度上不及特魯索娃，但整套動作穩定而完美，在舞蹈表現力上更勝一籌，最終以技術動作分100.49分、節目內容分75.26分，自由滑得分175.75分，總分255.95分，排名第一。
俄羅斯奧委會隊選手謝爾巴科娃 圖自東方IC
賽後的採訪中，謝爾巴科娃分享了得獎的複雜情緒。“我當時什麼都沒意識到，因此我非常冷靜，我在節目結束時感覺到了難以置信的喜悦，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到自己的最好 。”
賽後，她還特別感謝了北京奧組委和自己的中國粉絲：“我想特別感謝我在中國的粉絲，當我來到中國的時候，我沒有想到大家對於花滑如此關注。社交媒體上，你能看到有很多新的用户來關注我，我沒有想到有這麼多粉絲這麼關心我。”“我也要感謝組委會，過去兩年對我們很困難，很多比賽都取消了，但北京冬奧會成功舉辦，而且辦得非常棒。”
對於莎莎的“意難平”，謝爾巴科娃説：“我會私下説想説的所有，但不會在這兒説，我沒有為自己感受到開心或為別人感受到其他情緒，我需要休息 。”
在被問及是否希望衞冕時，面對俄羅斯花滑屆的殘酷競爭，謝爾巴科娃也坦言，不知道能否有下一屆冬奧會。
失落背後：內卷
三人共同征戰奧運，卻無人能純粹享受得獎的喜悦。在15歲的“k寶”，17歲的“莎莎”和“千金”的背後是俄羅斯女單花滑“內卷”的重壓。
大多數俄羅斯花滑選手僅能參加一屆奧運會。一旦成年，進入發育關後職業生涯便迅速下滑，往往驚豔而短暫，可謂是曇花一現。
“莎莎”特魯索娃（左），“k寶”瓦利耶娃（中），“千金”謝爾巴科娃（右）
2014年前俄羅斯並沒有產生過奧運會女單冠軍。2014年索契冬奧會上，17歲的斯托尼科娃奪得花滑女單冠軍，就此開創歷史。然而自2016年起，斯托尼科娃便很少參加比賽；15歲的“軟卡”利普尼茨卡婭率領團隊奪得團體賽金牌，但此後患上嚴重厭食症，早早退役。
此前驚豔世界的“梅娃”梅德韋傑娃先後衞冕了世界花樣滑冰大獎賽總決賽冠軍，以及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冠軍，創造了13次世界紀錄，但2018年平昌奧運上19歲的她獲得銀牌，22歲便宣佈退役。
梅德韋傑娃
2018年平昌冬奧會上，16歲的扎吉託娃大放異彩，奪得金牌，如今也已退場。2019年，因為滑行流暢絲滑而被稱為“飛天”的科斯托納雅脱穎而出，16歲便奪得2019年花樣滑冰大獎賽都靈總決賽冠軍，但此次冬奧會上，同樣沒有她的身影。
科斯托納雅
冬奧賽場上的“神仙打架”的背後，三名年輕選手的命運也引發了眾多網友心疼和惋惜。
有網友直言：“戲劇性的大悲大喜，很難不説是人生的五味雜陳。”
有網友感嘆“內部激烈競爭”，心疼年輕選手。網友感嘆，對於這一羣孩子，“可能這輩子都是她們無法跨越的一筆吧”。
“俄羅斯花滑真的太捲了。作為觀眾既享受了神仙打架的視覺盛宴，也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慨嘆。”
這種遺憾不只影響了俄羅斯最頂級的選手，“卷生卷死”的結果是更多無法繼續的選手只能選擇歸化到其他國家。今年歐錦賽，女單前十中實際包含了七名俄羅斯人。
未來會有改變嗎？
實際上，近年來，國際滑聯（ISU）一直在討論提高最低比賽年齡，目前的限制為15歲。但是此前因為程序規則，類似的提案還沒進入討論環節就被取消。
據NBC報道，在此次ISU理事會的提案中，2023-24賽季的最低年齡被設置為16歲，2024-25賽季及以後為17歲。推遲一個賽季的實施是為了避免懲罰已經進入高級競技系統的滑冰運動員，他們在2022-23賽季將無法達到17歲的最低年齡。這份提案將在6月舉行的國際滑聯大會上進行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