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楓:丹麥和立陶宛爭相邀請美國駐軍,揚基餑餑又香了?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晨楓】
2月9日,立陶宛總統瑙塞達宣稱,將向美國尋求永久駐軍,以加強立陶宛的安全。2月10日,丹麥首相弗裏德里克森宣佈,丹麥與美國已經開始討論新的防務協議,其中可能包括容許美軍進駐。弗裏德里克森強調,丹麥的決定與當前烏克蘭局勢無關。
而在此前的2月5日,拜登簽署命令,向羅馬尼亞部署1000人,向德國和波蘭增兵2000人,並將再向波蘭增兵3000人。在更早的2月2日,拜登已經命令8500名美軍官兵待命,準備增援歐洲。
美國增兵是因為烏克蘭局勢,這好理解。立陶宛要求美國永久駐軍是拉大旗作虎皮,這個也好理解。丹麥邀請美軍進駐,這是怎麼回事?美軍又成香餑餑了?
“散裝歐洲”苗頭又起?
二戰後,和平沒有維持多久,冷戰馬上開始,榮歸故里的美軍立刻回援歐洲。在朝鮮戰爭期間,駐歐美軍兵力從12萬迅速增加到37萬,在1957年達到高峯的43萬。越南戰爭期間降低到27萬,但里根時代再次增兵,達到32萬。冷戰結束後,駐歐美軍兵力迅速下降,90年代中期到00年代中期,大體維持在11萬。反恐戰爭後再次下降到65000人水平,隨着時間一直有波動,但大體維持至今。美軍戰略重點向印太轉移,駐歐美軍是否會繼續削減,這是歐洲關注的問題。

美國在歐洲的軍事存在(圖自半島電視台)
駐歐美軍的主要基地在英國和德國,其中英國主要是空軍,德國則空軍和陸軍都有。這不奇怪,英國作為島國,處於歐洲戰場邊緣,是離岸控制的理想基地;德國處於中歐,在冷戰時代是抵抗蘇軍入侵的前線,冷戰後則是控制整個歐洲的中央基地,比英國基地更加“腳踏實地”。這次向羅馬尼亞調遣的1000人就來自駐德美軍,估計在派赴德國和波蘭的新增美軍中,部分就是為了恢復駐德美軍的數量,維持戰略機動兵力。
歐洲的地理距離是個很容易誤解的問題,加里寧格勒到德國邊境與沃羅涅什到烏克蘭邊境差不多遠,美國對駐德美軍的定海神針作用清楚得很。英國外相作為首席外交官,歐洲地理會爛到把沃羅涅什和羅斯托夫當作烏克蘭的,則是令人錯愕的,但這是題外話了。
美軍的增援是象徵性的。增援羅馬尼亞的是中裝的斯崔克部隊,新增增援波蘭的是第82空降師的輕裝步兵。真要準備抗擊10萬俄軍對烏克蘭的進攻,以及蔓延過烏克蘭-波蘭、烏克蘭-羅馬尼亞邊境的衝突,這三五千人是不頂用的。美軍需要立刻向德國增調成師的重裝部隊,更要增援大量空軍戰鬥機,並迅速向北海和地中海調集航母。這些都有現成的預案,陸軍重裝備和物資都在歐洲預存,只要人員空運到歐洲,與裝備匯合,就可以立刻形成戰鬥力。空軍也是一樣,設施和彈藥是現成的,戰鬥機飛過去,落地加油裝彈,就能投入作戰。美軍沒有這樣的行動,因為美軍清楚,俄軍進攻並不迫在眉睫,政客的嚴詞厲色只是政治炒作。
但立陶宛和丹麥的姿態超過單純的政治炒作,代表了歐洲散裝化的新動向,更代表了歐美關係的新動向。
歐洲領頭羊心不齊
歐洲團結是老話題了,但歐洲似乎是註定散裝的,只有外敵威脅下才能團結起來。戰後快80年來是工業革命後歐洲歷史上最長的和平時代,只有前南斯拉夫的短暫內戰除外,與歐洲歷史上的血雨腥風相比,也算不了什麼。在冷戰時代,蘇聯算是西歐的外敵威脅。在現在,歐洲的外敵威脅到底是什麼,並不好説。
儘管在政治正確的語境裏,歐洲國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但事實上,歐洲國家是分三六九等的。德國、法國是一等,其他老歐洲國家是二等,東歐國家是三等,烏克蘭、格魯吉亞、亞美尼亞、摩爾多瓦等前蘇聯加盟共和國是等外,俄羅斯和白俄羅斯除非發生反政府騷亂,否則是不算入歐洲的。英國則是單列的“異類”。
德國是歐洲的經濟發動機,德國最大的威脅還不是穆斯林移民,而是經濟發展開始乏力。作為傳統製造業和出口大國,德國對中國的外貿竟然高額逆差。據德國統計局數據,2021年1-11月,德國從中國進口1271億歐元,增長18.6%;出口952億歐元,增長10%,順差319億歐元。德國對中國的出口主要為汽車和汽車零部件(256億歐元)、機械(185億歐元)、數據處理、電子、光學設備(118億歐元)。德國從中國的進口主要為數據處理、電子、光學設備(429億歐元)、電氣設備(186億歐元)、機械(112億歐元)。

圖片來源:人民網
中國和德國的貿易無疑是互補的,德國出口集中在高端,中國出口集中在中低端。但在任何時候,中低端在數量上對高端永遠是碾壓的。德國製造曾經是從高到低“全頻譜”的,20年前,北美市場上還有價格親民的德國製造的裁紙刀、大眾廚具家電、聖誕節裝飾品,如今基本上絕跡了。在2008年,小布什問默克爾,為什麼德國經濟能扛住金融危機,默克爾只有一句話:“因為我們還造東西”(Because we still make stuff)。製造業向高端退縮正是美國去製造業的關鍵一步,德國最擔心的不是俄羅斯的坦克,而是中國製造。德國將把中國作為“系統性的對手”並不是空穴來風。
但德國製造業依然是歐洲最強勁的,甩其他歐洲國家幾條街。其他歐洲國家與德國的經濟落差越來越大,歐元區越來越受德國主導。這是馬太效應在發力,進而影響歐洲政治的經濟基礎。
德國對俄羅斯的戰略意向也更加理解,不認為俄羅斯重回擴張主義道路,只要不是無底線壓迫俄羅斯,就沒有俄羅斯強力反彈的問題。這也是法國的認知,而且未必不是美英高層的實際認知,只是美英由於政治需要而炒作俄羅斯威脅。
法國是歐洲的政治靈魂,至少法國自以為如此。法國的經濟早就不行了,與俄羅斯之間還有德國擋着,最大的威脅更不是俄羅斯,而是經濟重振、就業、北非移民。法國也不想抓住俄羅斯沒事找事,但法國對重掌歐洲的政治領導權很熱衷。
歐盟一向是以法德為核心的。在2008年以前,法德聯盟基本上是德國出錢、法國動嘴。但在2008年金融危機中,德國不再滿足於出錢,而是直接抓住了歐洲的錢袋子,使得法國的動嘴成為嘟嘟囔囔,德國才一言九鼎。危機後,德國“懂事”地再次退入後台,但保留了“一票否決”的權力,枱面上的事就留給法國去做了。這也正是重回戴高樂主義的馬克龍熱衷的,在烏克蘭危機中試圖把主導權從美國手裏拿回到歐洲,但法國離重回“歐洲領導”還有很長距離。在經濟議題越來越主導各國政治的現在,德國的“事實領導權”實際上是在加強。
英國本來就對歐洲若即若離,脱歐後更是成為歐洲孤兒了。不僅是政治孤兒,也是經濟孤兒,北愛爾蘭“關税後門”的問題可能激化與歐盟的經濟矛盾,並通過“愛爾蘭問題”激化與歐盟的政治矛盾。
英國的存在感在於充當歐美之間的紐帶和橋樑,英國必須製造一個歐美的“共同敵人”,才能找回這個位置。冷戰結束、蘇軍威脅消失後,英國一直在不斷炒作,從前南斯拉夫的“共產主義威脅”,到利比亞,到敍利亞,到現在的烏克蘭,英國需要一個“歐洲的共同敵人”,一方面把“歐洲的羔羊們”嚇到一起,一方面拉住美國,自己則作為紐帶,所以現在對炒作“俄羅斯威脅”特別起勁,儘管英國其實是離“俄羅斯威脅”最遙遠的。
英國所為與美國是默契的。美國也需要一個歐美的“共同敵人”,才好把歐洲聚攏到自己身邊,並把英國推上去,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爺,既控制歐洲,又便於美國把戰略資源轉移到印太。不過美國不能過度脱歐,否則英國又要失重了。
丹麥的德國陰影
“二等”歐洲國家各有各的威脅,有經濟的,有地區安全的(如希臘的頭號威脅永遠是土耳其,即使在冷戰時代也是如此),有非法移民的(意大利、西班牙、希臘),唯獨沒有“俄羅斯威脅”。
但一個不常提到的威脅是話語權威脅。飽暖思淫慾,如果沒有緊迫的經濟壓力,沒有顯著的地區安全問題,也沒有太大的非法移民壓力,就開始“想沒用的”了。丹麥就是這樣的情況。
丹麥連接北歐,扼守波羅的海出口,戰略地位很重要。一戰的日德蘭海戰就是在丹麥日德蘭半島的外海打的。俄羅斯海軍的波羅的海艦隊要進入北大西洋作戰,也必須穿過丹麥的眾多海峽。但波羅的海艦隊實力薄弱,只有一艘30年艦齡的“現代”級驅逐艦、2艘“不懼”級護衞艦(4400噸,但一艘艦齡也快30年了)、5艘“警惕”級輕型護衞艦(只有2200噸)、1艘“基洛”級潛艇,還有2艘“暴徒-M”級大型導彈艇和一堆70-80年代的老式導彈艇,根本等不到威脅丹麥,早被德國、瑞典和北約空軍按在水裏摩擦了。

日德蘭海戰(資料圖)
丹麥最大的威脅既不是經濟上的,也沒有地區安全威脅,非法移民要麼留在德國,要麼途經丹麥前往瑞典,也不是大問題。丹麥最大的問題是缺乏在歐洲的發言權。丹麥與德國的關係也微妙,且不説二戰中的歷史,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問題是丹麥心中永遠的芥蒂。
維多利亞時代是大英帝國的全盛時代,兩度出任首相的帕爾默斯頓以“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恆的友誼”而著稱,他在談到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問題的時候説到:“世界上只有三個人弄得明白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是怎麼回事。一個是親王殿下(指阿爾伯特親王,維多利亞女王的丈夫,本人是德國王子),他死了;一個是德國教授(似乎沒人弄清楚過這個德國教授到底是誰),他瘋了;還有一個就是我,可我都忘光了。”
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北接丹麥,南鄰北德,位於日德蘭半島傷。一般提到維京人,主要指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的瑞典和挪威,實際上丹麥也是斯堪的納維亞地區和維京文化圈的一員。瑞典和丹麥為斯堪的納維亞正主的名位打來打去,但還在維京時代,石勒蘇益格就是斯堪的納維亞的一部分。
但荷爾斯泰因原屬神聖羅馬的一部分,後來普魯士聲稱擁有主權。要命的是石勒蘇益格與相鄰的荷爾斯泰因共享大公,大公也“恰好”是丹麥國王。德國統一時,荷爾斯泰因的人口以德意志族為主,石勒蘇益格也有大量德意志族居民。1848年丹麥王室要取消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自治權而融入丹麥時,德裔居民公開反抗,普魯士軍事介入,但在第一次石勒蘇益格戰爭中失敗。1863年,第二次石勒蘇益格戰爭爆發,丹麥戰敗,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併入德國。一戰後,協約國主持兩次公投後,按公投結果,石勒蘇益格北部併入丹麥,石勒蘇益格南部和荷爾斯泰因全部併入德國。至今丹麥部份的石勒蘇益格還有德裔少數民族,德國的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地區則有丹麥裔少數民族。
如今,丹麥和德國之間彬彬有禮,但在內心深處,丹麥並不樂見德國主導歐洲。2015年的丹麥電影《地雷之地》(Land of Mine)講述二戰結束時丹麥當局迫使德國戰俘冒死排雷,微妙地揭開了丹麥人的深層心結。
丹麥的心結在歐洲並不獨特。
德國在歷史上奉行軍國主義和擴張主義,“有日耳曼人的地方就是德國”,弄得很多鄰國很緊張。説起來,民族國家本來是威斯特伐利亞和平條約里民族國家定義的核心,German和Deutsh是同源的異讀,Germany或者Deutschland還真就是“日耳曼人的國家”的意思。但原則是容易的,現實是複雜的。
日耳曼人是複雜的組合,有可能是凱爾特人對鄰人的總稱。在學術上,匈人與匈奴的關係尚無定論,匈人西征與漢徵匈奴是否關聯也無定論,但4世紀匈人入侵日耳曼人的領地,造成日耳曼人向西羅馬帝國湧來,民族大遷徙綿延200年,波及大半個歐洲甚至北非,不僅加速了西羅馬的滅亡,也促成了眾多日耳曼人的國家,其中包括盎格魯人和薩克森人建立的英格蘭(England意為Angeles人的土地,Angeles人來自日德蘭半島,薩克森人自然來自薩克森)。
19世紀,在鐵血宰相俾斯麥領導下,以普魯士為核心的德國得到統一,但“日耳曼人的國家”並沒有囊括所有日耳曼人的土地,比如奧地利就沒有成為德國的一部分,捷克的蘇台德地區也是一樣,瑞士、比利時、荷蘭、丹麥、匈牙利都有德語區。戰後邊境的變遷使得“日耳曼人的土地”更加撲簌迷離,現屬波蘭的波美拉尼亞、勃蘭登堡和西里西亞地區是戰後劃入波蘭的,格但斯克和加里寧格勒更是當年的東西普魯士,簡直就是德國的龍興之地。
德國一強勢,就會有各種歷史聯想馬上浮現。德國畢竟是歐洲大陸最強大的國家,避免歷史聯想是現代德國在政治上努力保持低調的重要原因,但也是其他歐洲小國努力保持域外大國影響的重要原因。過去這個域外大國是英國,現在則是美國。
德國再低調,也是豹子,要是哪天發威而沒有美國這個老虎在旁邊,林子裏誰也壓不住。丹麥首相弗裏德里克森並沒有説錯:“我們希望強化美國在歐洲和丹麥展現出的實力”。在美國“脱歐入亞”的現在,把美國老虎栓在歐洲不僅符合英國利益,也符合一眾歐洲小國的利益。
這與同一批歐洲國家要求加強歐洲團結的呼聲不矛盾。每個國家的利益都是多方面的。在經濟上,老歐洲與美國競爭,需要通過歐盟加強歐洲團結,抵抗美國侵蝕和壓力,尤其是數字經濟和貿易壁壘方面。拜登還算“對歐洲友好”的,下一任共和黨總統就難説了。歐洲團結這根枴杖不能丟。在安全方面,老歐洲需要美國“鎮場子”,用“外來和尚”避免歐洲內部出現“一強獨大”的情況,需要通過北約加強“跨大西洋合作”。在德國與其他歐洲國家經濟落差越來越大的現在,美國這根枴杖更不能丟。見人説人話,見鬼説鬼話,這將是老歐洲的常態。
丹麥與美國的軍事合作細節還不清楚,可能包括聯合軍事演習、加強海上合作和在丹麥預存軍事裝備,可能與挪威-美國的軍事合作相似,但估計不包括在丹麥構建美國軍事基地。挪威也只是容許美國在挪威的軍事基地上建造設施,這是“基地裏的特區”,並非享有治外法權的英國、德國、日本、韓國那樣的美軍基地。挪威有這個地方,丹麥太狹小,連這點地方都騰不出來。
“三等”歐洲國家自我樹敵
但“三等”歐洲國家就不一樣了。這些國家要麼是前蘇東集團的,要麼是前蘇聯加盟共和國。蘇東波後,他們擺脱俄羅斯影響,但立刻面臨國家復興和民族認同的挑戰,最方便的抓手就是豎一個靶子打,以形成凝聚力。這靶子就是共產黨統治和蘇聯佔領。
東歐各國還不一樣。與俄羅斯直接接壤的跳得最高,不直接接壤的就比較心平氣和一點。但不管哪一個,獨立幾十年後,蘇聯佔領時代早就過去,共產黨統治的中國反而蒸蒸日上,這理由越來越不好用了。
好在蘇聯解體了,俄羅斯還在,用“邪惡的俄羅斯”反襯“無辜的我們”成為好用的理由了。為此,波羅的海國家、烏克蘭、格魯吉亞等的反俄就是政治需要。在民族認同方面更需要這樣,既然説不清楚“我們”是誰,最方便的辦法就是指出邪惡的“他們”。
這是在玩火,玩多了,必然燒着自己。但這不要緊,加入北約啊。
在蘇東波之後,俄羅斯處於歷史最低谷,北約東擴處在俄羅斯想反對也無能為力的窗口期。儘管俄羅斯威脅實際上小時,趁機擴大的緩衝區是廉價的保險,不要白不要。在很長時間裏,新成員國也確實省心,除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裝備和訓練標準化外,並不給北約增加多少負擔,援助些二手裝備也只是做個順水人情的事。
但俄羅斯不會永遠處於低谷,北約最終要感受到東擴的代價。從2017年起,波羅的海三國的安全態勢緊張,北約輪換部隊開始進駐三國。2019年以來,美國也向立陶宛派駐約500人的輪換部隊,瑙塞達正是在要求美軍不要到期撤回,而是永久駐留。這是免費的僱傭軍。

2月9日,立陶宛總統瑙塞達(Gitanas Nausėda)表示將向美國尋求永久駐軍,以幫助強化國家安全。(視頻截圖)
但這不是美國想要的。
在冷戰時代,北約執行前沿防禦戰略,重兵駐防東西德分界線,就地死守。這一方面是因為西德是西方的核心國家,放棄不得;另一方面也因為西德一旦失守,北約就喪失戰略空間了,接下來就是沒有縱深的荷蘭、比利時,法國也難保,然後就是英國。
但現在,北約悄悄地放棄了代價高昂的前沿防禦。這些“新北約”國家是用來換取時間的空間,否則北約主力早就該前出到波蘭、斯洛伐克、匈牙利、羅馬尼亞了。
更加具體地,波羅的海三國是在波羅的海和俄羅斯之間的死地,既不能死守,也不便增援。海路增援靠不住,陸路增援則要通過加里寧格勒和白俄羅斯之間只有50公里寬的瓶頸地帶。老歐洲拒絕尾巴搖狗,美國更沒有興趣奉送上人質。
最主要的是,美國的心不在歐洲了。美國處在相對衰落中,美國最大的挑戰來自中國,美國的所有戰略資源都用於對付中國還緊巴巴的,但歐洲又是美國的基本盤,所以美國很糾結。美國需要歐洲在英國領導下,德國出錢出槍,為美國卸壓分憂。但英國有心,德國無意,而美國去意已決。
美英炒作俄羅斯威脅是給別人看的,否則美國早就該像里根時代一樣,向歐洲增兵了,冷戰英軍主力也是駐紮在德國的萊茵軍。美國不當自費僱傭軍。冷戰時代的駐德美軍是為了確保戰爭在“別人”的土地上打,只有確保這樣,戰火才不至於最終燒到美國。但在今天,不存在俄軍打到老歐洲的可能性,美軍繼續“脱歐入亞”是大趨勢。
“三等”歐洲國家加入了北約,生存有了保證,但他們需要的是安全感,需要在任何時候罈罈罐罐也全須全尾。但這樣的安全感老歐洲給不了,只有把“俄羅斯威脅”最大化,直接要求美國提供安全感。與其投靠靠不住的李鬼,不如直接抱住原裝的李逵。只是立陶宛更加直接,直接要求了。立陶宛在反華問題上上躥下跳也無非是想起個大早,討個大好,先搶到蟲子吃。“等外”歐洲國家連北約意義的生存感都得不到,更慘。
後冷戰的歐洲與冷戰歐洲絕然不同,沒有了壁壘森嚴的陣營和明確的威脅,“前沿”是北約從前沿防禦轉變為進攻性防禦而自找的,以為可以用空城計嚇住司馬懿,結果諸葛亮沒學像。但本質不同的安全環境使得歐洲“解壓”後,散裝性暴露出來了。
德國還是歐洲的火車頭,儘管法國總是想充當火車司機。其他老歐洲國家在經濟上掛靠德國,有空子就撿個漏;在安全上拉住美國,外來和尚好燒香。東歐國家則排隊找爹,經濟上吃老歐洲的,安全上直接抱住美國,因為老歐洲不肯被拖下水。而美國,正在一心想悄悄溜號,專心對付中國。
在這種情況下,一些歐洲國家對美軍突然又“青睞”了,不是因為揚基餑餑又香了,而是看到揚基伯伯要跑路,在哭着喊着、抓着褲腿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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