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奧密克戎共存兩月，英國發現與想象不一樣
【編譯/觀察者網 陳思佳】英國首相約翰遜2月宣佈了“與新冠共存”的計劃，自4月1日起取消與新冠疫情相關的限制措施和免費大規模檢測。如今英國“躺平”已過近兩個月，在確診病例一週增長30多萬的同時，英國的醫療、教育、服務業卻未能像很多人想象得一樣“順利復甦”。
英國《衞報》4月9日以“隨着英國學會與新冠共存，它面臨一場新的疫情破壞”為題發文稱，在英國放棄封鎖和嚴格的隔離措施之後，新冠病毒依然在擾亂英國社會和經濟運行、破壞民眾日常生活。在英國脱歐餘波尚未平息之際，“共存”反而還加劇了部分行業的困難。
《衞報》報道截圖
文章指出，新冠陽性患者的增加持續消耗着英國本就緊張的醫療資源，大量人員缺勤更導致學校無法正常授課。由於勞動力短缺、通貨膨脹等問題至今無法得到解決，餐飲、旅遊等服務行業還沒有擺脱疫情帶來的混亂，前景也充滿了“不確定性”。
消極抗疫不僅沒有讓英國的各行各業恢復，反而還給了病毒“可趁之機”。美國彭博社6日發文稱，倫敦帝國理工學院近期的一項研究表明，3月英國新冠病毒的感染水平較2月翻了一倍多，奧密克戎BA.2毒株已成為英格蘭地區主要流行的毒株。
參與該研究的專家擔心，高感染率可能會讓住院人數繼續增加，英國政府在這一緊要關頭選擇縮小檢測規模，可能還會讓檢測病毒變異毒株變得更加困難。
病例持續增長，醫療資源日益緊張
與疫情初期相比，當前新冠病毒造成的死亡病例數有所減少，但它依然給衞生領域帶來了廣泛的問題。《衞報》稱，在經歷了兩年的醫療系統混亂後，英國的醫療從業者都希望能在2022年“重回正軌”，然而“共存”的壓力卻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在英格蘭地區，新冠肺炎的住院率已經連續五週上漲，為每10萬人中大約有20.5人需要住院治療，達到2021年1月以來的最高水平。其中重症患者人數不多，有315人需要使用呼吸機，大約58%的陽性患者主要在接受其他方面的治療。
英國倫敦，病人被送往醫院 圖自澎湃影像
但問題在於，為了避免傳染，所有陽性患者必須與其他病患隔離、分開接受治療，這導致了嚴重的醫療資源擠兑，使得英國國民醫療服務體系（NHS）更難解決大量積壓的常規疾病治療。
“整個英國目前有2萬多名新冠患者佔用了醫院的病牀。為其他迫切需要治療的病人尋找牀位，已經成為醫院每天的‘後勤噩夢’。”《衞報》寫道。
與此同時，英國醫護人員越來越多地受到感染，也加劇了醫療系統的人手短缺問題。在英格蘭，新冠導致的NHS員工缺勤人數已連續四周增加，上週平均每天有28560人生病或自我隔離。
儘管NHS試圖為英國民眾提供“替代方法”，通過家庭服務、遠程醫療等方式來替代常規的醫療服務，但對於癌症等需要病牀和醫護團隊照料的嚴重健康問題，英國的醫療系統依然束手無策。
學業考試在即，教師卻大規模缺勤
在新冠疫情的衝擊下，英國教育界也面臨着類似的窘境。《衞報》如此描述道：“今年4月復活節假期的到來，讓英國的教師和學校領導們送了一口氣。這讓他們得稍微緩解了一下‘與新冠共存’帶來的人員短缺、學生缺勤和學校停課的損失。”
對於學校校長來説，“與新冠共存”就等同於員工缺勤率將達到空前的水平。根據英國教育部公佈的最新數據，英國中學受疫情影響最為嚴重，3月31日一天甚至有8.7%的教師缺席。而從總體上看，更是有五分之一學校的教師缺勤率超過了15%。
這一輪“缺勤潮”還恰好趕上“關鍵時刻”，英國普通中等教育證書（GCSE）考試和高中課程（A-levels）考試將在5月16日舉行，這迫使許多英國學校採取應急措施，將有限的資源集中在考生身上。
報道稱，英國多數學校選擇讓正常出勤的教師集中輔導參加考試的學生，並在有條件的情況下讓代課教師為其他年級的學生授課。一些受疫情影響最為嚴重的學校還直接把不參加考試的學生送回家，讓他們遠程學習。
英國全國校長協會負責人保羅·懷特曼（Paul Whiteman）表示，新冠病毒在學校裏持續傳播，讓英國諸多學校的領導們陷入了“沉重的沮喪情緒”。他承認，教育界低估了新冠病毒的威脅，對“與新冠共存”的政策產生了錯誤的判斷。
“我們此前都以為‘與新冠共存’意味着病例水平會變得很低，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懷特曼説，“缺勤率仍然保持在令人擔憂的高水平，學校領導們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英國教育部的數據顯示，儘管英國公立學校的確診病例有所減少，但到3月底仍有超過12萬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但《衞報》指出，復活節假期結束後會有多少兒童因新冠缺課就不得而知了，因為該部門已宣佈停止收集相關數據。
“農作物在田間腐爛，動物只能被撲殺”
英國的農業部門這幾年日子不太好過，不僅要承受英國脱歐和新冠疫情引發的危機，還要面對一個拒絕承認問題、加劇貿易限制的英國政府。
《衞報》稱，英國多名議員在上週發出警告，政府對招募海外勞工的限制和新冠疫情造成的勞動力短缺，已經導致英國食品和農業部門出現50萬個空缺的崗位，其中熟練的屠宰場工人尤為緊缺。
這些議員批評稱，英國政府對這場危機反應冷漠，推出臨時短期簽證計劃這一“補救措施”的時機太晚，使得農作物未能及時收割而在田間腐爛、農場裏健康的動物無人屠宰只能被撲殺。
但英國首相約翰遜對此不以為然，在他眼裏這種種壓力“根本不是大問題”。《衞報》翻出了去年10月的“舊賬”，當時由於屠宰場工人不足，英國各地的農場不得不考慮撲殺10萬多頭豬。約翰遜卻毫不在意這一損失，宣稱“反正這些豬都會被殺死做成培根三明治。”
此外，英國脱歐後對貿易領域的承諾直到現在也沒有兑現。報道稱，英國企業已經被歐盟當成“第三國”對待，出口需要額外的文件並要承擔延遲和更高的成本，但歐盟出口商卻可以像以往一樣繼續向英國出口食品。這直接導致去年英國對歐盟的食品出品明顯下滑。
如今新冠疫情引發的航運價格飆升，已經極大地推動英國飼料、燃料和化肥成本的上漲，“英國的食品行業現在似乎同時面臨成本上漲、價格上漲及食品生產被出口到國外的多重壓力。”
餐飲業前景仍不明朗
“週末擠滿了顧客的餐館和酒吧可能讓人覺得，餐飲行業似乎已經從疫情中恢復。”談及英國餐飲業的近況，《衞報》這樣寫道，“但許多企業仍在努力應對新冠疫情帶來的‘後遺症’，他們需要償還過去兩年的債務，還要應對不斷上漲的燃料價格、產品價格和用工成本。”
許多英國餐飲公司沒能熬過前兩年客户急劇減少帶來的損失。美國財務諮詢公司AlixPartners在1月發佈的分析數據顯示，2021年英國有8228家餐飲場所倒閉，佔到總數的7%，其中受影響最嚴重的是比薩和漢堡餐廳。
不過與其他行業的窘境相比，“與新冠共存”政策下，英國的餐廳、酒吧等場所對於民眾似乎有着更大的吸引力，英國餐飲業在“躺平”後的“火熱表現”似乎有望彌補疫情帶來的巨大損失。
報道稱，在線預訂平台OpenTable的數據表明，由於民眾大量湧入餐廳和酒吧“彌補錯過的社交機會”，今年3月英國餐廳的預訂數量已經超過了2019年同期的水平。英國民眾對外賣的需求也延續了下來，估計英國餐廳業務的10%至20%都來自外賣收入。
今年1月，英國民眾在倫敦街頭行走 圖自澎湃影像
但與英國餐飲從業者的預期不同，英國財政大臣蘇納克3月發佈的春季預算案中，決定不再延長將餐飲業增值税税率削減至12.5%的優惠政策，這引起很多從業者的憂慮。
英國酒店行業組織UKHospitality總裁凱特·尼克爾斯（Kate Nicholls）批評稱，英國酒店仍未擺脱疫情的“毀滅性影響”，“它們可能是失去成千上萬工作崗位，與國際競爭對手相比將缺乏競爭力。已處於生活成本危機中的消費者將看到酒吧和餐廳價格上升，這也會進一步加劇通脹。”
此外，英國消費者也開始注意到，外出就餐的成本已經遠遠超過了疫情前的水平，高通脹和持續上漲的生活成本意味着民眾將減少奢侈品消費。因此《衞報》認為，對於英國酒吧、餐廳和咖啡館來説，餐飲業的前景依然充滿了不確定性。
旅遊與航空行業“措手不及”
旅遊業是受新冠疫情衝擊最大的行業之一，儘管一些國家正嘗試“與新冠共存”，但英國多處機場的混亂表現證明，旅遊行業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應對疫情後重新出現的度假需求增長。
《衞報》稱，英國政府放開對新冠疫情的限制，為國際旅行“打開了閘門”，同時也引發了新一輪航空公司員工感染。例如易捷航空公司和英國航空公司受疫情影響，都出現機組人員短缺的問題，不得不取消了數百個航班。
儘管取消限制的措施符合英國航空業一貫的訴求，但政策突然生效也打了航空公司一個措手不及。自2020年3月以來，英國航空業已有數千名員工被解僱或離職，而機場現在發現很難吸引他們重回崗位。疫情已經讓勞動力市場發生了變化，物流、倉儲等人力短缺的行業可能比機場安檢或行李搬運等職位更具吸引力。
另一方面，機場的新僱員也必須經過審查才能上崗。報道稱，英國政府部門正在處理大量的申請，但這需要耗費很長時間，即使是在平時也需要幾個月才能處理完。
雖然英國已經取消了針對疫情的旅遊限制規定，但其他大多數國家都沒有，這也意味着國際旅行仍有一大堆手續需要處理。英國航空公司表示，大約三分之二的航班目的地仍然需要疫苗接種證明或其他需要人工檢查的文件，這增加了辦理登記手續或在邊境管制處的等待時間。
“躺平”一週，英國新增確診超30萬
2月21日，英國首相約翰遜正式宣佈了“與新冠共存”的計劃，英格蘭從4月1日取消新冠疫情相關限制法律和大規模免費檢測。
在公佈該項計劃時，約翰遜稱“我們不需要依靠為他人着想的法律來束縛彼此，我們可以依靠對彼此的責任感”，強調未來人們對新冠病毒應負有“個人責任”，而不是通過設置限制來控制它。他還表示，抗病毒藥物和疫苗等“藥物干預措施”將是今後的主要防線。
約翰遜將疫情描述為“和平時期歷史上最黑暗、最嚴峻的兩年”，並聲稱英國“已經度過了奧密克戎的頂峯”。他認為，英國可以在保留應急措施應對新冠疫情的前提下，開始向“正常生活”過渡。
隨着這項政策自4月起正式生效，英國現在已經解除了大部分的限制措施。據英國廣播公司（BBC）4日報道，英格蘭的防疫規定已基本取消，病毒檢測呈陽性者不會被法律要求自我隔離，只被建議在家中待上至少5天並避免與他人接觸。
除醫院、診所、療養院等醫療機構以外，英格蘭絕大多數公共場所已不再要求民眾佩戴口罩。當地政府也不再對住院病人、高危人羣、養老院居民等特定人羣以外的民眾提供免費核酸檢測等措施。
相比之下，英國其他地區在“開放”的同時，也暫時保留了部分限制。例如，蘇格蘭地區的公共交通、商店等設施在4月18日之前，依然要求民眾佩戴口罩；免費病毒檢測則會一直開放到4月底。
儘管約翰遜顯得“信心十足”，大肆鼓吹“與新冠共存”，但現實並不像他想象得那樣順利。美國彭博社6日發文稱，倫敦帝國理工學院的一項研究表明，由於奧密克戎BA.2變種表現出更強的傳染能力，英國3月總體的新冠傳染率較2月增加了一倍多。
研究還發現，奧密克戎BA.2毒株已經成為英格蘭地區的主要毒株，佔據了檢測呈陽性樣本的90%左右。
彭博社報道截圖
對於這一結果，研究項目主任、倫敦帝國理工學院流行病學和公共衞生醫學主任保羅·埃利奧特（Paul Elliott）警告説，儘管英國疫苗接種水平比較高，但更高的感染率可能導致住院人數繼續增長。
報道稱，帝國理工學院的其他研究人員還擔心，隨着英國政府縮小病毒檢測規模，未來想要檢測英國新出現的變異毒株可能會變得更加困難。
約翰遜推行的“與新冠共存”政策已實行近兩個月，但英國疫情仍在不斷起伏。據英國政府網站8日發佈的數據，截至當地時間4月8日，英國過去7天新增病例333347例，新增死亡1475例。英國累計新冠肺炎確診病例21549830例，累計死亡病例169759例。
英國政府網站統計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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