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中國債務融資不是個別媒體或者國家抹黑所説的“債務陷阱”

(觀察者網 訊)4月21日,在博鰲亞洲論壇2022年年會“一帶一路:合作發展的新實踐”分論壇上。在談及債務問題時,博鰲亞洲論壇副理事長、中國金融學會會長周小川表示,債務問題主要複雜在於各種類型的都不一樣,不要想象用單一的一種方式解決。中國有一些債務融資存在一些問題,但總體來講,不像是個別媒體或者是國家摸黑中國所説的是一種債務陷阱,緩解“一帶一路”國家的債務問題,同時要避免各種具有不良動機的説法。

照片來源:第一財經
被問及“去年G20國就開始提出來共同框架,但是仍然説執行的過程中沒有那麼理想,債務的問題怎麼看”時候,周小川回應稱,這個問題我們在其他場合也討論過,剛才大家也涉及到債務問題。債務問題是比較複雜的,主要複雜在於各種類型的都不一樣,有一部分有一些國家宏觀管理的失誤造成過重的債務,這種包袱也許都不是一屆政府是以前好幾屆政府慢慢積累起來的,他們處理就是有一種難度。
還有一些國家的債務比較偏重的是由於有些政府急功近利或者有一些民粹主義的做法急於要給老百姓辦好事也急於在競選中獲勝,所以搞得過頭了,解決方法不一樣。還有一些國家債務要從數字上來看偏重一些,但這些國家可能有很大的潛力,包括資源性產品等等,其實並不見得有特別大的困難,只不過期限要放長一些。
再有就是我們要看到有一些所謂基礎設施項目,互聯互通的基礎設施其實是很昂貴的,比如中老鐵路距離不算太長,但也是很昂貴的,由於地形的原因,成本的原因,這個必須要有長週期的回收,它實際上還取決於東盟這一片的互聯互通情況,短的一段可能弄不好還賠錢,但是如果慢慢變成網絡延伸了,效益就出來了,所以債務問題是非常複雜的,不要想象用單一的一種方式就能解決。
疫情又對債務產生影響,我覺得兩個方面,社會要保持距離,有些工廠不能開工,有些交通停頓了,這樣就造成原來按正常情況下設想的對融資的還本付息、對投資的回報就做不到了,按這個來講,從2020年開始G20就討論緩債計劃,就是説由於疫情的原因有些債應該緩,但同時我個人也在不同場合下説緩債的鏈條儘量拉長,就是説小企業最好不要解僱工人,但是業務下來了房租付不起,最好房租減緩,利息付不起了銀行減緩,租主要減緩,他背後也有負債,一個鏈條去減緩,這樣使得能夠更好的應對疫情,但是這個措施應該説疫情結束以後就能得到恢復。
事情稍微複雜一些,2020年初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疫情一搞就是兩年多,到現在還沒完,所以經過兩輪的緩債緩到2021年底就結束了,留下還有一部分高負債的有可能要用所謂債務重組框架,也是G20通過的債務重組框架來加以應對,緩債是一個措施。另外有嘉賓提到希望通過緩債、債務重組能夠把資金在發展中國家特別是收入不高的發展中國家能夠把資金挪出來去應對疫情,道理上可能有這麼回事,但是實際執行起來就不一定了,因為各個國家疫情情況也不一樣,各個國家治理的情況也不一樣,即便有空餘錢拿出來以後究竟幹什麼你也不是完全知道,所以這個效果需要進行評估。
2021年G20定了所謂債務重組的總框架,債務重組總框架實際上應該説我個人感覺還是比較多的官員坐在一起討論出來的,離這個市場還是有一定的距離,債務太重就要重組,重組的過程中包括債務延長,包括停止付息,包括有一些債務過重要消債,誰是債權人佔頭大的就要多消一點,其中也不乏要求中國,因為中國也是一個比較大的債權人,你要聽市場上的聲音也要聽債務國的聲音,債務國覺得如果疫情過去以後,它還是希望能夠不斷地有新的投資,不斷有資本流入,商業銀行和開發性金融機構能肯繼續借它錢,能有繼續的項目投入,這樣它能健康的週轉起來,而不要説“我不行了,我面臨違約了,我還不起了,你就消吧”。
有一小部分會有這種想法,多數國家還是希望能夠通過健康發展搞起來,就像中國所説的發展是硬道理,發展以後還能循環起來。金融機構會想“我這個債如果要是消了的話,我可能評級就會下降,我下一步融資就會變得更貴,我根據內部評級和信貸的程序或者是買債的程序,我下一步肯定不得不消減或者根本不能買那個國家的債務”,這樣的話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就抑制了這些金融機構在未來幫助“一帶一路”發展中國家的可能性。
從國別來講,有些國家可能也認為走債務重組框架的路雖然聽起來好聽,但是可能損失了自己的信譽,將來跟新的投資者跟新的金融機構打交道,跟新的項目包括基礎設施互聯互通項目跟這些人打交道就不容易了。
從重組框架出來到現在據説是還沒有一個國家真正做成了,有一些國家在進程之中,數量也相當少,還有個別國家做成了債務重組,他們不屬於低收入國家,也有一部分人均好幾千美元甚至上萬美元的國家也在做債務重組,兩萬多美元的像阿根廷,它就是我説的歷史包袱好多屆政府積累的,它也在做的過程,因此也就是説債務問題和債務重組的問題比一般人所想象的或者坐在辦公室裏想象的更加複雜,不是那麼容易做成的,一個要針對不同情況制定不同的方針,另外一個要貼近市場,貼近投資人、金融機構,來設身處地的去想,也貼近債務的國家來考慮它的具體情況怎麼設計,也很難説有一個特別的一種公式一種妙方對於所有的國家都適用,拿出來一推就能夠推廣了,現在看起來情況比這個困難。
這裏頭也涉及到一個問題就是對中國,中國在新世紀以來對外投資增長的非常快,總量也積累了比較大,除了個別有一些是沒有精心設計或者信心也不充分或者是溝通也不夠的情況下,有一些債務融資存在一些問題,但總體來講,不像是個別媒體或者是國家摸黑中國所説的是一種債務陷阱,絕大多數都是債務國的企業有需求,同時有經濟效益,對這個國家未來長遠有好處的項目,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一小部分會遇到困難,也有疫情導致大家在這個過程中都有一定程度的困難,要精心加以考慮和設計來找出辦法,緩解“一帶一路”國家的債務問題,同時要避免各種具有不良動機的説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