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骯髒、襤褸、驚懼”，俄媒講述首批亞速鋼鐵廠守軍如何舉旗投降

【編譯/觀察者網 楊蓉】被封鎖在亞速鋼鐵廠的烏方武裝人員終於決定投降。

當地時間5月16日，10名烏克蘭軍人手持白旗，走出亞速鋼鐵廠的地堡，此時他們已經在這個強大據點堅守了3個月。

俄新社指出，事實上，到5月中旬，亞速鋼鐵廠守軍的生存情況已經從嚴重轉為危急：食物、水和藥品的存量都已見底，廠內傷員人數超過600人。

“骯髒、襤褸、驚懼”，俄新社記者安德烈·科茨（Андрей Коц）全程跟蹤報道了首批烏方人員如何“舉旗投降”。

“挑釁”的風險

當地時間16日下午5點，俄方談判人員抵達鋼鐵廠所在城市馬裏烏波爾。集合地點是東區的梅爾茲利亞卡街（Merzlyaka Street），這裏距離亞速鋼鐵廠僅約1公里。街道兩頭分別被兩輛虎式裝甲車封鎖着，只有官方代表團才被允許進入。記者們仍在簡易檢查站等待。

亞速鋼鐵廠（Azovstal）與梅爾茲利亞卡街（Merzlyaka Street）相隔不遠

俄方同時派出了十輛巴士，其中五輛小型客車作為救護車，照護已經卧牀不起的傷員，另外五輛大巴則用於運送仍能獨立行動的士兵。

科茨透露，根據最新信息，亞速鋼鐵廠內共有2026人避難，其中400人受傷，55人傷勢嚴重。廠內守軍中，有800人從屬於烏方軍事力量“亞速營”，剩餘的都是來自烏克蘭國民警衞隊（NGU）和烏克蘭武裝部隊（AFU）各旅的士兵。

俄方在亞速鋼鐵廠區域實行沉默制度，並開闢了一條人道主義走廊。來源：俄新社 下同

“這是一支相當嚴肅的軍事力量。”科茨指出，這羣人並不一定會乖乖聽從指揮，因此俄方派出來自國家近衞軍——一支由總統普京直接掌握和指揮的精鋭之師——特警部隊數百名戰士“全面戒備”，以防當地駐軍決定違背協議行事。

“我在北高加索的山區追捕土匪已經16年了，但烏軍還是讓我都感到驚訝。”俄羅斯國家近衞軍特警部隊士兵丹尼斯（Денис）告訴俄新社，“他們甚至比最強硬的恐怖分子還要狠，躲在‘平民’後面，折磨囚犯。”

“我認為當他們投降時，他們應該得到治療和食物。然後他們應該被審判，並被判處終身監禁，就像別斯蘭事件裏唯一倖存的叛軍努爾-帕希·庫拉耶夫一樣。”丹尼斯説。

2004年9月，車臣分離主義武裝分子在俄羅斯南部北奧塞梯共和國別斯蘭市第一中學劫持近1200人，其中70%是兒童。參與制造這起慘案的恐怖分子總共有32名，除庫拉耶夫被活捉外，其餘均被消滅。

5月16日撤離首日，總計265人投降，其中51人受傷。

科茨透露，俄羅斯國家近衞軍強烈建議記者不要脱掉防彈衣，隨時小心亞速守軍可能的偷襲行為。

“例如，一個迫擊炮組可能就藏在附近，或者在某個被損毀的大廈閣樓上，可能就坐着一個探子。”科茨寫道，“而當一車車的囚犯從城市撤離時，他們可能將受到攻擊——儘管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民粹主義地聲稱，‘烏克蘭需要烏克蘭的英雄活着’。”

“沒有人嘲弄他們”

16日晚上10時許，車隊在俄方警車、坦克以及夜色的掩護下，離開了馬裏烏波爾。

撤離的第一天，總計265人投降，其中包括51名傷員。五輛大巴北上，駛向位於俄羅斯邊境地區沃羅涅日州葉列諾夫卡的一個戰俘臨時營地。另五輛載有傷員的小客車則就近前往涅茨克地區新亞速斯克的醫院，為傷員檢查傷勢、提供補給，傷勢嚴重的則需進行手術。

頓涅茨克武裝士兵將傷員抬上客車。來源：俄新社 下同

一小時後，傷員車輛抵達醫院停車場。科茨登上其中一輛車，車裏擔架擺成上中下鋪三層，烏克蘭士兵靜靜躺着，久未清洗的身體的臭味和傷口腐爛的刺鼻味道撲鼻而來。

“他們看起來很可憐：瘦弱、蒼白、骯髒、污穢，裹着骯髒的繃帶。恐懼在他們的眼中揮之不去。”科茨寫道。

車門敞開着，離門較近的幾個烏軍士兵小心翼翼地由此觀察守衞醫院的頓涅茨克武裝士兵。然而，沒有人嘲弄這些烏克蘭士兵——相反，還與把水分給他們喝。

“他們已經放下了武器。他們受了傷，不再是危險人物。”頓涅茨克武裝107團一名呼號為亞里（Ярый）的士兵解釋道，“我們與他們不同，不會向囚犯的膝蓋開槍，也不會閹割傷員。”

“我並不仇恨他們每一個人。這是一個嚴肅的對手，整個西方世界已經武裝和訓練他們8年。從技術上講，他們的裝備是完美的。我們應該在2014年就擊敗他們的，事情的結果會不一樣。”亞里説。

“勝利者的憐憫”

醫生們進入車內，詢問傷口的性質，大部分是爆炸傷，或是飛濺的彈片射進了四肢。有兩人已經做過截肢手術：其中一人的一條腿自大腿根處被截斷，另一人則失去了膝蓋以下的部分。其中一個被燒傷的烏克蘭武裝部隊士兵看起來傷得最重，他告訴醫生自己“被火焰槍擊中”。

身穿迷彩服的士兵則在醫務人員身後，詢問傷員的姓名、呼號、軍銜、指揮官的名字、服役地點。

科茨稱，“盤問”的士兵表意清晰準確，態度卻又非常隨意，彷彿只是碰巧問起：“你目睹過酷刑嗎？他們有沒有在亞速鋼鐵廠強姦過任何人？你是否接到過向平民開槍的指令？誰下達的保衞居民樓的命令？”

隨後，107團的士兵們脱掉防彈衣，把機槍放在牆邊，開始從車上搬下傷員。士兵把他們帶到醫院一樓，把他們放在空閒的病牀上。由於位置不夠，所以晚來的幾名傷員的擔架被放在了地板上。醫務人員再次上前進行檢查，並對部分傷員進行麻醉。

科茨看到，在經歷了亞速鋼鐵廠的黑暗地堡之後，發現自己身處明亮、有暖氣的房間的囚犯們明顯平靜了許多。他們吃上了晚餐，還發到了配有餅乾和煉乳的茶。一名年輕的護士在走廊上挨個“查房”，偶爾俯身在傷員身上，調整他腳邊的毯子。

身處新亞速斯克一家醫院的烏軍士兵。

明天（17日）早上，傷員中的許多人將被送往其他醫院。趁着短暫的喘息機會，護送小組裏疲憊不堪的頓涅茨克士兵們直接在走廊的地板上睡着了。他們的戰爭，與投降的亞速守軍不同，還沒有結束。

新亞速斯克一家醫院一樓，躺下休息的頓涅茨克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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