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專訪新東方董宇輝：農產品帶貨，誰能賺到錢？

【採訪/觀察者網 趙挪亞】

新東方在線的直播帶貨，突然之間火了。6天的時間裏，東方甄選直播間漲粉近600萬，累計直播銷售額超1.16億，多次登上微博熱搜……走紅效應也帶動股價，新東方在線港股股價在5個交易日裏上漲了500%，也帶動了教育板塊暴漲。

這次走紅的主角之一，是曾在新東方在線擔任英語教師的董宇輝。他在直播間裏用雙語推銷牛排的視頻，在各大社交媒體上走紅。而他引經據典，談人生經歷推銷書籍的視頻，讓很多網友感嘆“知識的魅力”。

6月16日，董宇輝給觀察者網的微信公眾號留言，我們也藉此機會採訪到他。面對短時間內洶湧而來的關注度，董宇輝説他很“淡定”。東方甄選直播火了，可能和新東方的品牌、社會對農業的關注，以及同齡人之間的“共情”有關，但和他本人沒太大關係。

但這些關注，讓他原本單調的生活，變得異常忙碌，也讓他睡眠變少。他希望如果有機會閒下來，能回到農村老家，去一趟熟悉的環境，吃一頓熟悉的飯，見一見熟悉的人，再看一兩本書。

以下是採訪實錄：

觀察者網：6天時間漲粉600萬，單場直播銷售額破三千萬，一下子上了多個微博熱搜…面對洶湧而來的關注度，你現在的心情如何？

**董宇輝：**我覺得沒啥，我這兩天很淡定。首先，這幾天確實很火，但不是我火，因為大家其實是希望新東方好，希望俞敏洪老師好。很多人其實以前都是新東方的老學員，對不對？可能以前我們默默無聞，現在大家開始慢慢知道我們而已。

其次，我是覺得很多媒體對我們的關注，其實也從側面反映出，大家想讓更多的人蔘與農業，想通過社會各界的力量，真正地幫助到農業農村和農民。

最後，我認為大家對我們的關注，是覺得通過互聯網找到了一批和我們一樣，出生家庭相似，艱苦奮鬥，上完大學來大城市打拼的同齡人。其實很多人看直播，最後看到了什麼？我認為是一種“共情”，一種類似的生活回憶。為什麼大家一説到仲夏夜躺在院子裏，左手那玉米右手拿西瓜會哭，我認為可能是這個原因。

所以你要問我心情，我其實沒有什麼感覺，很淡定。我只覺得這兩天睡眠越來越少，有點累。但是我覺得，（直播火了）背後的原因應該是這些，和我個人沒太大關係。

董宇輝在直播間 受訪者供圖

觀察者網：你之前是教授知識的英語老師，如今成為直播帶貨的主播。而且最初，關注你直播間的人很少。你如何看待一開始身份的轉換，以及初入這個行業的陣痛？

**董宇輝：**其實，很少能有人真正幹一個職業，幹一輩子。坦誠來説，大部分人可能一生中都要幹好幾個工作，而換一個工作，有時候其實就是換了一個領域。

換領域後，人原本的能力，原本的知識儲備，其實相當於從頭再來。坦誠説，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因為要重新學習。但是，這就像大自然的法則，環境變化後，物種要適應、進化才能生存。這是大自然的規則，不進化就會死亡，而進化本來就是疼痛的。

所以，一開始我也很難受，但我覺得這是對的。原來我當老師，你説有沒有價值？是有價值的。當老師能影響青年人，給他們知識、方法、快樂和理想，點燃他們內心的火。當老師，也能把青年人培養成優秀的公民和各領域的人才，最終能改變自己，造福社會。

但是，當主播也有當主播的價值。帶動經濟和就業，最直接的方式其實就是消費。但我們可能是最不像主播的那羣人，我們在直播間裏聊詩詞歌賦、人生理想、大江大河，還有天地行星。其實，我們不是那麼優秀的主播，只是剛好為大家所喜歡而已。

我們在主播這個賽道，做的是農產品。這是最苦最累最受委屈，而且也是看起來最難的領域。我們選這一領域，還是遵循了俞老師的初心。另一方面，我們也覺得“苦盡甘來”是對的，從難入簡易，從簡入難難，所以從農產品領域着手，是一種“修煉”的過程。

所以關於身份的轉變，我的結論是每個領域都有各自的價值，社會的分工依據需求產生，本質上做好任何一份工作，都能夠造福他人。

觀察者網：你受到了如此大的關注度，所謂“樹大招風”，你以後的一言一行勢必會像在顯微鏡下一樣被審視、放大。你如何看待這種挑戰？

**董宇輝：**我在鏡頭前説過這樣的話：“如果批評不自由，則讚美無意義。”

這就像老師教課，學生若做得不好，老師必須批評。所以，我感謝大家的監督，我會努力改進。

其次，人不可能招所有人的喜歡。如果一個人的目標是追求所有人的喜歡，那麼就會痛苦一生，並且徒勞無果。我想通了，想通就行了。

觀察者網：最近，俞敏洪在公眾號裏談到：“希望東方甄選能夠從此打開局面，為新東方的發展，開闢一條全新的道路。”這和你的職業生涯息息相關。聊聊未來吧，你怎麼規劃，還會直播多久？

**董宇輝：**我們公司，對員工很開放。例如，有人想在鏡頭前當主播，那就當主播。同時，我們公司還有很多商務團隊去和各地的農場、農業合作社和公司直接聯繫，尋找產品。如果有員工的志向再在此，他可以去做。

新東方在線還想直接入局做一些農產品，這樣能夠更直接地方便農民，使農民受益。如果有員工想做這一方面，也可以去做。

我們做農業這方面，是俞老師定調的。

董宇輝在直播間 受訪者供圖

觀察者網：俞老師當初為什麼會定下這個調子？

**董宇輝：**俞老師總是自稱“農民的孩子”，他去很多地方演講，都提到自己的農村奮鬥史，他的父母，以及在農村的快樂時光。我覺得俞老師有一種農村的情結。

如果你現在去一趟農村，會發現很多農村都空了，而我的父母家人還在農村。我爸媽今天還在種地，但一羣記者趕過去採訪他們，很尷尬。

其實我不希望家人過多被打擾。他們是樸實的農民，一見鏡頭就緊張得話都不會説。這樣會打擾到他們。

所以，俞老師就是出於自己質樸的情感，才選擇的農業。農業是第一產業，如果我們能做得好一些，農民市場能受益，快遞小哥能受益，售後能受益，我們也能受益。農業是個大產業鏈，只要是產業鏈上的人，其實都能夠受益。買一袋米，能讓農民掙錢，能讓快遞小哥掙錢，這都是最基層的普通勞動者。

所以，不關注他們，我們關注誰？選擇農業，一是出於俞老師的個人情感，第二農業也是這個社會真正的底色。

觀察者網：最近你比較忙，日程安排地很滿。如果你有機會閒下來，會想做點什麼？

**董宇輝：**如果我能閒下來，最近幾天我想能回趟老家看看父母，因為他們都很擔心我，睡得不好。我自己這兩天睡眠也很差。其實，我一般回到農村老家，睡眠就很好，去一趟熟悉的環境，吃一頓熟悉的飯，見一見熟悉的人，再看一兩本書。其實我平時的生活就是這樣子，很單調。

我們這次能聯繫到你，也是機緣巧合，看到你給我們公眾號留言。平時有“暗中觀察”觀察者網嗎？對我們的讀者也説幾句話吧！

我平時默默關注着觀察者網，“喜歡是放肆，愛是剋制”。我會看一些觀網時政經濟類的文章，對這些話題感興趣。

我想對觀察者網的讀者們説：我和你們一樣，都是默默的勞動者，是社會中千百萬個平凡奮鬥者之一。我們也關注着同一個公眾號，在這裏尋找着對世界的理解，和對人生真諦的追求。我在這裏祝大家身體健康，喜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