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去年10月就知道俄軍計劃，但情報口碑太差，盟友不信

【文/觀察者網 楊蓉】近日，《華盛頓郵報》通過對於30餘位美國、烏克蘭、歐洲和北約高級官員的深入採訪，披露了俄烏的“走向戰爭之路”。

報道稱，美國情報部門早在去年10月就向總統拜登報告了俄羅斯針對烏克蘭的軍事計劃，美國隨即派外交官前往莫斯科試圖“震懾”俄高官，並向北約盟友和烏克蘭通報了這一消息。然而，由於其分享有所保留，且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之後，美方情報口碑“不可靠”，美國一度沒能獲取以德法為首的北約盟友及烏克蘭的信任。

報道還指出，在一次次外交談話中，美國已經反覆確認了俄羅斯堅定的意圖，但法國還試圖尋求擺脱危機——2月20日，法國總統馬克龍在一通與俄總統普京的通話後本以為已經取得突破，不曾想普京隔天就公開承認烏東兩個“共和國”獨立。

《華盛頓郵報》報道截圖

美方間諜“滲透”俄方，烏情報部門被俄“打成篩子”

在10月的某天早晨，在一次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所安排的緊急會議上，拜登收到了美國情報、軍事和外交部門最高領導人所提供的“一份高度機密的情報分析”。這份分析由新近獲得的俄軍路線衞星圖像、截獲的通信資料和人員消息彙編而成，揭示了俄羅斯“特別軍事行動”的計劃。

報道援引美國官員稱，美國情報界已經滲透到俄羅斯“從高層到前線”的多個方面，包括俄政治領導層、間諜機構和軍隊。

根據美方情報，俄羅斯計劃從多個方向同時對烏髮起攻勢，並在3至4天內攻佔基輔，推翻總統澤連斯基的統治，建立一個對俄有利的“傀儡政府”，必要時將把澤連斯基滅口。而在烏克蘭中部和東南海岸的作戰行動預計需要幾周時間。

報道稱，當拜登向其顧問詢問普京這一次是否真的有可能出擊時，他們給出了肯定答案，唯一不能確定的只是普京“究竟何時會扣動扳機”——儘管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美國政府會公開堅稱，不相信普京已經做出了最終決定。

去年11月的格拉斯哥氣候峯會上，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向澤連斯基告知了這則情報。布林肯稱，這是一場“艱難的對話”。

布林肯和澤連斯基在氣候峯會上。圖片來源：澤連斯基官方推特

布林肯透露，澤連斯基當時半信半疑，因為烏克蘭“在過去看到了多次俄羅斯的假動作”，且澤連斯基明顯擔心提前向公眾告知這一消息會使得本國經濟崩潰、人民陷入恐慌。

澤連斯基則表示，如果自己提前將政府遷出基輔，那麼從去年10月以來，烏克蘭將每月損失70億美元。他認為，讓烏克蘭人留在國內，讓他們為保衞自己的家園而戰，是擊退任何“入侵”的關鍵。

同時，烏克蘭外交部長庫列巴表示，美國人幾乎沒有提供任何具體情報細節來支持他們的警告，“直到‘入侵’開始前的最後四五天”。

庫列巴説：“我們必須在現實地評估風險併為國家做最壞的準備……以及保持國家在經濟和財政上的運行之間取得一個平衡。來自美國的每一個關於戰爭不可避免的評論都會立即反映在（烏克蘭）貨幣匯率上。”

也有部分美國官員對此提出異議，稱其在衝突早期和整個準備過程中向基輔政府提供了具體情報。

不過報道指出，當涉及到烏克蘭時，美國的情報工作很難説是公開的。“烏克蘭自己的情報機構也被俄羅斯人打成了篩子，美國官員對敏感信息落入莫斯科手中感到擔憂。”報道寫道。

“美國情報部門不被認為是必然可靠來源”

在獲得情報後，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艾薇兒·海恩斯（Avril Haines）隨即被派往位於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在11月中旬的一次北大西洋理事會會議上，海恩斯向北約盟友通報了美方的情報證據，但並沒有提供政策建議。

海恩斯回憶道，大多數與會者都對此表示懷疑，法國和德國官員更是無法理解普京這一據信的“入侵計劃”，只有英國和波羅的海國家完全支持美方的情報。

報道稱，巴黎和柏林還記得美國曾聲稱伊拉克有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可靠情報”，這種有嚴重缺陷的分析的陰影籠罩着衝突以前的所有討論。一些人還認為，就在幾個月前，華盛頓在美軍撤離阿富汗時大大高估了前政府的韌性。沒想到塔利班一進入首都喀布爾，政府就崩潰了。

法國安全專家兼法國政府長期顧問弗朗索瓦·海斯伯格（François Heisbourg）直言：“美國情報部門不被認為是一個必然可靠來源（a naturally reliable source），它被認為是容易受到政治操縱的。”

2003年，時任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在聯合國安理會上拿出了一瓶裝有白色粉末的試管，聲稱伊拉克有大規模殺傷性化學武器。

據報道，當持懷疑態度的國家要求獲得更多情報時，美國人又提供了部分情報，但對分享全部情報持保留態度。

《華盛頓郵報》指出，從歷史上看，美國很少向北約這樣一個多元化的組織透露其最敏感的情報，主要是擔心機密會泄露。雖然美國和英國確實分享了大量的信息，但他們隱瞞了原始的截獲情報或人力情報的性質。這尤其讓法國和德國官員感到沮喪，他們一直懷疑美英有時會隱瞞其情報來源，使其看起來比實際情況更為確鑿。

“馬克龍的外交顧問甚至跳起了舞”，但隔天普京就承認“共和國”獨立

報道稱，在幾個月後，儘管美國獲得了新情報，進一步確認了俄羅斯的軍事意圖，但法國和德國仍堅持認為有機會進行外交斡旋。

2月18日，拜登給幾個北約盟國的領導人打電話，告訴他們美國的最新分析。當天晚些時候，拜登在白宮的羅斯福廳告訴記者，“從這一刻起，我相信他已經做出了入侵的決定”，“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一點”。

兩天後，馬克龍致電普京，要求他同意與拜登在日內瓦會面。報道稱，這次談話使馬克龍相信，普京終於願意尋求解決。

普京當時回應稱，“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建議”。馬克龍隨即試圖向其施加一定壓力：“但是，今天，在這次談話結束時，我們能説我們在原則上同意嗎？我希望你在這一點上有一個明確的答覆。我理解你對確定日期的抗拒，但你是否準備好向前邁進，並在今天説，‘我希望與美國人進行一次（面對面的）會談，然後擴大到（和）歐洲人（的談話）’？”

普京沒有承諾：“完全坦白地告訴你，我想去（打）冰球，因為現在我在健身房裏。但在開始鍛鍊之前，讓我向你保證，我會先給我的顧問打電話。”普京最後還用法語説道：“謝謝你，總統先生。”

報道稱，人們聽到馬克龍在掛斷電話時高興地笑了，馬克龍和他的顧問們認為自己取得了突破，馬克龍的外交顧問埃馬紐埃爾·博內（Emmanuel Bonne）甚至跳起了舞。

但第二天，普京便發表全國視頻講話，宣佈承認烏東民間武裝自稱的“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為獨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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