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花商標被宣告此前的“轉讓”無效：因1994年已被撤銷

國家知識產權局官網9月13日公佈的最新一期商標公告顯示，不久前被撤銷核准“轉讓、續展”的第603857號商標“金銀花”，再被宣告此前的多次轉讓、續展無效。

公告稱，涉金銀花商標的兩期轉讓/移轉公告、三期續展公告，以及一期商標證遺失聲明公告，均屬無效。無效原因是該商標早在1994年就被撤銷。

國知局官網公佈的商標法修改提案答覆函。

此前報道，9月6日，國家知識產權局官網發佈的第1806期商標公告顯示，國知局8月15日發文，做出關於撤銷核准第603857號“金銀花”註冊商標轉讓、續展的決定。

此前，上海碧麗化妝品有限公司以其持有“金銀花”商標，在全國發起數百起商標侵權訴訟，索賠超千萬元。絕大多數法院在一審中判決碧麗公司勝訴，並判被訴企業賠償數萬元至數十萬元不等。

事實上，該“金銀花”商標早在1994年就因註冊不當被撤銷，之後卻又經歷兩次“轉讓”、三次續展。由碧麗公司發起的批量訴訟索賠被質疑為“碰瓷式維權”“惡意訴訟斂財”。

在媒體的持續關注下，今年3月，最高法決定對其中一起金銀花商標案進行提審，6月，廣東中山中院在二審中改判碧麗公司敗訴。

備受爭議的商標：曾被多次申請撤銷

澎湃新聞梳理發現，自2019年碧麗公司發起侵權起訴以來，被訴的相關方從未停止過對“金銀花”商標權本身提出質疑。

上海創遠律師事務所律師馬式輝介紹，他的團隊在代理該案後，曾向國家知識產權局對金銀花商標提出了該商標的無效宣告申請。同時，據馬式輝團隊統計，自2019年4月至2021年10月間，共有5次關於“金銀花”商標的撤銷申請，其中，以該商標“連續三年不使用”（俗稱“撤三”）為由的申請有3次；以該商標屬於“通用名稱”為由的申請有2次，這些撤銷申請基本被駁回。

此外，相關方對“金銀花”還提出過4次無效宣告申請。其中，一份無效宣告申請中明確提到，“金銀花”通常用作爭議商標核定使用商品的原料，爭議商標指定使用在“化妝品、香水”等商品上，僅僅直接表示了指定使用商品的原料等特點，消費者一般不易將其作為商標加以識別，且“金銀花”整體作為商標缺乏商標應有的顯著性，根據相關規定，應予無效宣告。

在江蘇簡文律師事務所律師趙智慶看來，“金銀花”不是顯著性弱的問題，而是“沒有顯著性”。“一個用來表明商品原料的商標名，只有經過長期、大量的使用才能產生商標顯著性。因為只有與商標建立了相對穩定的對應關係，讓消費者一看到金銀花，就能夠想到是其產品，才能體現商標的區分作用。反過來，若無長期、穩定使用，消費者憑什麼認為金銀花商標是你的呢？”

馬式輝表示，他未能查詢到關於這些無效申請的結果的公開信息。不過，碧麗公司曾5次申請其他金銀花商標被駁回。碧麗公司受讓的603857號金銀花商標，僅在第三類商品上（化妝品、潤膚液、香水、爽身粉、美容膏）獲得註冊，未在“花露水”這個名目上獲得註冊。“花露水”歸入了化妝品後，碧麗公司一直試圖在第三類商品上申請註冊“金銀花及圖”“碧麗金銀花”等商標。

趙智慶根據公開信息統計發現，國家知識產權局回應碧麗公司“金銀花”商標註冊的文書一共有五份，包括第9334638號、13555913號、16279909號、24540010號四份“碧麗金銀花”商標駁回通知書，以及第39922281號“金銀花”商標駁回複審決定書。

上述5份文書均認定“金銀花”作為商標使用在化妝品等商品上都不具有合法性，和1994年國家商評委的裁定觀點一致。

專家：碧麗公司已喪失對相關商標實體權的訴權

“金銀花”商標9月6日被公告撤銷後，碧麗公司相關負責人表示，該公司將由專業團隊提起行政訴訟。

工商信息顯示，曾註冊該商標的上海紅星日用化學品廠早在2002年被吊銷營業執照。後該商標被“轉讓”給碧麗公司，2017年，金銀花商標註冊證曾被公告遺失，隨後補發給上海碧麗公司。

趙智慶律師介紹，9月6日的送達公告，收件人為上海紅星日用化學品廠，應該是國知局對作出的“關於撤銷603857號金銀花商標轉讓、續展決定”的一種公告送達方式，視為當事人收到撤銷決定。

趙智慶説，9月13日的無效公告相對人是現商標權人上海碧麗公司。公告對於1994年商標撤銷後的二次轉讓、三次續展、一次補證的行為一併進行無效宣告，實質上是對603857號金銀花商標1994年被撤銷後，後續出現的程序錯誤進行的一種糾正行為。“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國知局的網站上，第603857號金銀花商標的權利狀態會顯示為‘無效’。”

江西省保健與消毒產品行業協會秘書長武常委認為，“國知局的做法很徹底，等於重新宣告金銀花商標從1994年撤銷起就無效，之後涉及到金銀花商標的所有行為，都是無效的，碧麗公司沒有任何權利基礎了。”

趙智慶介紹，金銀花商標1994年被撤銷後，裁定已經生效。上海碧麗公司即使對上述公告提起行政訴訟，也只能針對國知局的程序性錯誤進行起訴，無法對1994年的撤銷裁定提起訴訟。因此，如果發生行政訴訟，也不涉及第603857號金銀花商標的實體權利，對金銀花商標的民事訴訟結果不產生任何影響。對於金銀花商標的實體權利而言，上海碧麗公司已經喪失起訴權。

澎湃新聞注意到，2022年1月金銀花商標案曝光之初，在各大電商平台輸入關鍵詞“金銀花花露水”，檢索頁面顯示的絕大部分為碧麗公司的金銀花花露水產品，而現在各大電商平台均可以檢索出大量其他品牌的“金銀花花露水”。

9月9日，在一份答覆政協委員《關於加快商標法及其實施條例修改的提案》中，國家知識產權局明確表示，在新一輪《商標法》及其實施條例修改中，將更加註重權利保護與公共利益、社會效果、在先權利的平衡，釐清權利行使的邊界，解決公共利益維護不足的問題。如，強調不得以欺騙或者其他不正當手段申請或者取得商標註冊；研究明確提供虛假材料的法律責任；強化信用監管和信用懲戒；明確惡意搶注給他人造成損失的民事賠償責任、建立惡意搶注商標移轉制度；明確商標專用權的行使邊界；研究引入惡意訴訟反賠制度。

金銀花商標時間軸

1992年7月30日，上海紅星日用化學品廠註冊了“金銀花”商標，商標號603857。

1994年1月27日，因註冊不當，該商標被撤銷。

1995年3月28日，該商標被公告撤銷。

1999年4月28日，該商標被“轉讓”給上海彩蝶化妝品有限公司（第一次轉讓）。

2002年5月21日，該商標第一次續展。

2010年2月6日，該商標被“轉讓”給上海碧麗化妝品有限公司（第二次轉讓）。

2012年7月29日，該商標第二次續展。

2017年9月27日，該商標註冊證被公告遺失。

2019年，碧麗公司向全國多家花露水企業發起金銀花商標訴訟。

2021年11月6日，該商標第三次續展。

2022年1月，澎湃新聞介入報道金銀花商標糾紛。

2022年3月24日，最高法決定提審金銀花商標案。

2022年6月30日，中山中院二審改判碧麗公司敗訴。

2022年8月15日，國家知識產權局作出關於撤銷核准第603857號“金銀花”註冊商標轉讓、續展的決定。

2022年9月13日，國家知識產權局宣佈該商標曾經的兩次轉讓和三次續展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