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糖藥未批先火：被炒成“減肥神藥”，價格超過黃金1000倍
（文/張玉 編輯/馬媛媛）
“打針五天，瘦了六斤！”近段時間來，此類關於“降糖藥”司美格魯肽的減肥功效，在各大社交媒體火爆瘋傳。
司美格魯肽是諾和諾德公司的一款新型長效胰高糖素樣肽-1（GLP-1）類似物。2017年12月，美國食藥監局（FDA）批准司美格魯肽注射液上市，用於成人2型糖尿病患者的血糖控制。2021年6月，司美格魯肽注射液用於減重的適應症獲得美國FDA批准上市。
在國內，2021年4月，司美格魯肽適用於2型糖尿病的適應症獲批上市。
今年7月，司美格魯肽在部分地區藥房出現銷售斷貨情況，引發業內關注。根據醫藥魔方數據顯示，8 月 26 日，司美格魯肽在國內已完成減肥適應症 III 期臨牀。9月27日，CDE（國家食藥品監督管理局藥品審評中心）信息顯示，司美格魯肽用於體重管理的適應症已獲得臨牀試驗默示許可。
被捧上天的司美格魯肽，在減肥這件事上效果到底如何？
1g價格=1270g黃金
觀察者網查詢發現，在淘寶官方平台上，3ml/支*1支/盒的司美格魯肽價格為1300元；1.5ml/支（1.34mg/ml）*1支/盒標準裝+7支針頭的價格為985元。根據客服人員的介紹，這款藥物主要用於糖尿病患者和肥胖症患者。其中1.5ml/支劑量的最小使用量為0.25mg。如果按照1.5ml/支的規格來計算，1mg司美格魯肽的價格為490元。根據黃金網最新數據，1g黃金的價格為386.6元/克。由此計算，1g司美格魯肽注射液的價格相當於1.27kg黃金的價格。
諾和諾德在公告中多次提到，司美格魯肽的市場需求大大超出預料，部分劑量也出現供貨短缺的現象。其表示，“將盡力在2022年下半年恢復所有劑量供應，2023年增加產能，但目前無法確定具體日期”。
一位長期關注醫藥行業的業內人士向觀察者網表示，司美格魯肽是一種GLP-1類似物，原本的功效是輔助降血糖，“實際上經過幾個月的長期服用，減重範圍是5~8公斤，但是副作用是情緒低落、噁心嘔吐。”
也有醫藥代表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自己試藥，“第一個月打了0.25ml（每週一次），瘦了7斤，後來把劑量加到0.5ml（每週一次），吐了”。
上述業內人士向觀察者網表示：“從黃牛那裏拿貨，一支1.5ml的司美格魯肽只要550元，從廣州發貨。此前西京醫院同一規格的司美格魯肽只要478.8元一支。但現在部分地方，1.5ml司美格魯肽的價格甚至炒作到了1200元/支。”
病毒學專家常榮山向觀察者網表示：“GLP-1藥物在體內和血糖濃度密切相關。內分泌激素的作用非常複雜，作為一種腸源性激素，GLP-1需要在營養物質特別是碳水化合物的刺激下才能釋放入血，其促胰島素分泌作用呈葡萄糖濃度依賴性。即使用了以後有減重效果，一旦停止使用，馬上就回彈，這樣就被迫長期使用。長期使用的話，甲狀腺髓樣癌和胰腺炎發病的可能就大大增加，這可比肥胖嚴重多了”。
減肥藥靠譜嗎？
事實上，無論是在歐洲、美國還是中國，都有過減肥藥先批准後下架的情況。其中最為大眾熟知的就是西布曲明。
“歷史上，西布曲明比司美格魯肽效果還要好，減重效果快，但是後來在中國被取締了。”常榮山説。
西布曲明是一種非苯丙胺類食慾抑制劑，常温下為白色結晶性粉末。它主要通過其次級和初級胺類代謝產物產生作用，適用於運動及飲食控制仍不能減輕和控制的肥胖症，可減輕體重和維持已減輕的體重。
西布曲明於1997年由美國一家制藥公司註冊，隨後在美國、歐盟、日本等國家地區相繼獲批上市。2000年，西布曲明作為處方藥在我國批准上市，商品有曲美、澳曲輕、可秀、賽斯美、曲婷、浦秀、亭立、奧麗那、曲景、新芬美琳、希青、申之花、衡韻、苗樂、諾美亭等。
其中，“曲美”是太極集團2000年推出的減肥產品，因為有多位明星代言，市場佔有率較高，也一度成為減肥產品市場中的明星品牌。
然而，在西布曲明作為減肥藥物上市後，不斷有使用期間和使用後發生不良反應的報告。歷史上，西布曲明曾有引起可逆性血小板減少症的報道。西布曲明臨牀實驗研究中發現0.7%的患者出現出血性淤斑。心血管系統方面，西布曲明可引起心動過速、血壓升高。
2002年起，一項長達6年的上市後研究得出的初步結果認為西布曲明能夠增加心血管風險，歐盟、美國等國家的藥品監管部門分別採取了暫停上市許可、修改説明書、增加禁忌症等風險管理措施。
2010年，美國停止銷售西布曲明減肥藥。同年10月30日，中國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決定停止西布曲明製劑和原料藥在我國的生產、銷售和使用，撤銷其批准證明文件，已上市銷售的藥品由生產企業負責召回銷燬，宣告了西布曲明作為減肥藥物的終結。
截至目前，我國獲批上市的唯一減肥藥是奧利司他。奧利司他通過抑制腸道內油脂（主要是甘油三酯）的吸收來排油，從而減少熱量攝入，達到減肥的目的。
國家藥監局數據庫顯示，截至9月27日，奧利司他膠囊/片共有19個批文，生產企業包括浙江海正藥業、杭州中美華東製藥、山東新時代藥業、湖南明瑞製藥、重慶華森製藥等等。
不過，奧利司他的副作用也很明顯。服用後可能會出現油性斑點（便）、帶便性胃腸排氣、大便緊急感、大便次數增多，甚至大便失禁。
在網絡媒體平台上，關於奧利司他的副作用並不少見。一位網友坦言：“奧利司他吃了2周，體重沒減輕，但是副作用嚇死人。其實整個腸胃幾乎沒任何不好的感覺，但是致命的副作用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次放屁，是真的放屁，還是蹦出一屁股油，停用了48小時還是這個樣子。”
警惕瘦素抵抗
除了GLP-1受體激動劑類藥物（受體激動劑是指能與受體結合，並且使受體激動，從而表現出相應的生理效應或者是藥物作用的藥物），常榮山表示，目前學術界研究認為還有一種叫做瘦素的物質具有更好的減重效果，也比GLP-1藥物更加安全。但到目前為止，瘦素依然很難開發成減肥藥。
瘦素（Leptin）是一種由脂肪組織分泌的蛋白質類激素。人類之前普遍認為它進入血液循環後會參與糖、脂肪及能量代謝的調節，促使機體減少攝食，增加能量釋放，抑制脂肪細胞的合成，進而使體重減輕。
常榮山告訴觀察者網，瘦素的功能是多方面的，主要表現在對脂肪及體重的調控。首先，瘦素可以抑制食慾。瘦素可以使人類進食明顯減少，體重和體脂含量下降。其次，瘦素能夠增加能量消耗。瘦素可以作用於中樞，增加交感神經活性，使大量儲存的能量轉變成熱能釋放。
第三，瘦素對脂肪合成具有一定的影響。瘦素可直接抑制脂肪合成，促進其分解，也有人認為其可以促進脂肪細胞成熟。此外，瘦素對內分泌具有一定的影響。常榮山表示，胰島素可促進瘦素的分泌，反過來瘦素對胰島素的合成、分泌發揮負反饋調節作用。
“瘦素在體內對人體的體重調節是雙向的，通常稱做體脂的自穩系統。可理解為：當人體能量攝入正平衡時，體脂增加，促使脂肪細胞瘦素分泌增多，瘦素作用於下丘腦，結合其受體，產生飽食反應，從而降低食慾，減少能量攝取，促進能量消耗；當人體體重降低時，脂肪組織瘦素分泌下降，作用於下丘腦的另一受體，產生飢餓反應，增加食慾，提高攝食量，降低能耗。”常榮山表示。
按照這種説法，人體體重應該保持在正常範圍內，為何會出現肥胖者越來越多的現象呢？常榮山解釋稱，這就是瘦素抵抗問題。瘦素雖然分泌很多，但是發揮不了作用。大多數肥胖者血清瘦素水平比非肥胖者高；只有不到5%的肥胖者，其瘦素是缺乏的。“最為遺憾的是，肥胖者不但出現體內瘦素的抵抗反應，並且對外源性的瘦素也同樣存在抵抗性。因此，應用瘦素治療肥胖，目前還處於實驗階段。”
對於確實嚴重超重的，比如説比正常體重高50%，常榮山建議可以通過藥物輔助減肥。前提是第一需要減少吃飯量，第二需要長期保持運動。不過這種方式並不能促進體重一直下降。當體重到達一定程度（比如正常體重的120%）就會陷入減肥瓶頸，因此對於比正常體重高20%~30%的人羣來説，用GLP-1來進行減肥是不合適的。
“還是因為基礎代謝率的問題。”常榮山説：“如果一個人長期比正常體重高50%，其基礎代謝率會比正常人高不止50%。這種情況下其本身心臟、運動所需要的能量就會比正常人高很多。如果吃不到足夠的量就會感覺餓、沒有精力，因為心臟、肺和大腦已經習慣了一定的能量消耗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