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林隨筆｜以上海命名的這個獎，對發展中國家的城市來説有何特殊意義

聯合國人居署在肯尼亞內羅畢召開的2022年執行局第一次會議上，宣佈設立“上海全球可持續發展城市獎”，並將在“世界城市日”相關活動中頒獎。

在現代主義和功能主義的城市規劃路徑視角下，城市發展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作為生存空間的城市，即人們離開傳統鄉村社會後創造出的新經濟人居空間。在滿足人的物性需要之後，城市發展就走向第二階段，力圖營造精神性、情感性為優先選項的生活空間。其間，“可持續”成為城市生命力的重要考量。

可持續是城市發展的高級樣態，甚至被很多人視為“奢侈品”。在形形色色的國際大都市發展指數或全球城市排行榜上，“霸榜”的多為發達國家的城市。對於發展中國家的城市來説，可持續發展是否就“無福消受”呢？

事實上，不論是在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城市都可以為人提供“生存”與“生活”的空間。城市生活的實踐樣態，同樣都是混合性家園式空間體驗。城市的可持續發展與其説是一個“奢侈品”，不如説是一個“必需品”，更關乎於市民的習慣與素養。它絕不只是發達國家的城市專利，而可以通過各種制度化的設計與激勵予以塑造、強化。

在我國港台地區，一些學者會把“可持續”譯成“永續”。從這個詞來看，提升城市的可持續性便意味着要鼓勵市民從短期利益和單純感官享受中抽離出來，轉而關注更加長期乃至後代的利益。

持平而論，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不僅需要內驅力，還需要一定的外在規制。規制一詞不免讓人聯想到“強制和處罰”。但在城市治理中，因勢利導可能是一種更為有效的規制手段，對於習慣的塑造更有奇效。

初到德國的人可能會被提醒，喝完的飲料瓶千萬別隨意扔進垃圾桶，因為這個瓶子是可以換錢的。

用瓶子換錢，在中國人看來並不陌生。至今還有不少人會把報紙、紙板箱或瓶罐等收集起來賣給廢品站，以換取一點零錢。

但在德國，由於每一瓶飲料售出的時候已預先收取了瓶子的押金，因而只有把瓶子退回到特定的回收機器後，這個押金才會退還。相應地，回收就從“可選項”變成了“必選項”——畢竟，一個空瓶子摺合人民幣值一元多錢。

由此可見，實現城市的可持續發展，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市民習慣的養成，但這種習慣並非必然出自高尚的動機，也可以通過各類激勵來塑造觀念和行為。

例如，對一些中國消費者而言，購買汽車不僅是工具性的生活需要，還是儀式性的面子需要。但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不少城市已無力承受傳統油車所帶來的碳排放量。近年來，通過施行税收、上牌優待等政策，加之宣傳普及等因勢利導策略，購買與使用新能源汽車成為很多消費者的優先選項。

先進技術與特定治理模式的組合，能讓基於因勢利導的城市可持續發展更加有效。

再舉個例子。共享單車模式在歐美一些城市早已有之，一個背景因素就是歐美社會鼓勵設立包括自行車道在內的“慢行道”理念。但直至現在，歐洲大多數城市依然只有有樁共享單車。對於使用者來説，有樁共享單車的便捷性較低，因而大多數騎行者還是願意使用自購單車。

與此相反，中國企業將互聯網技術與傳統的網格化治理工具有機結合起來，打造了集便利性與低成本於一體的城市無樁共享單車系統。特別是，互聯網技術的應用不但降低了共享單車的使用成本與門檻，還能通過車載定位系統基本解決亂停放的問題。

當然，在同一時段，有些地區會出現單車數量激增導致泊位飽和等問題，而在另一些地段則會出現“無車可用”的問題。此時，中國基層治理的傳統機制，尤其是網格化治理等，就有了更多的用武之地，從而讓單車資源在忙閒不均的網格之間實現機動調配。

總之，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城市必定是科技賦能、制度高效、生活便利的城市，人是其核心尺度。通過因勢利導塑造居民的習慣與行為，是實現城市可持續發展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