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斯圖：如何讓梨泰院悲劇不再重演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蔡斯圖】
韓國梨泰院的悲劇已經發生好多天了，但是那些年輕人在小巷裏緊緊擠壓的場面，重放時仍然感覺觸目驚心，令人心痛不已。
在等待警方調查結果的同時，與事故相關的反思仍要繼續，類似的慘痛事故在世界各地不算頻繁，但也並不罕見，血的教訓時不時提醒國際社會要重視踩踏事故的預防。
視頻截圖
很多年以前，我們城市的人民公園發生過一起嚴重的踩踏事故。元宵節期間，在嚴重擁擠的人流經過一座石橋時，有人摔倒在地，後面的人無法停住腳步，繼續被推倒在地，人羣相互擠壓踩踏。事故造成六七個人死亡，有人回憶説，“那種被前後簇擁的窒息感就好像自己的骨頭都被擠在了一起。”如果看過電影中流沙吞人的鏡頭，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就是這種窒息又無力的感覺。
記憶中印象深刻的幾起還有兩座大城市發生的踩踏事件，都死亡30多人，一些相關領導被撤職，直接責任人都被移交司法機關，直至判刑。
不知道多少人讀過政府關於這幾起事故的調查報告，是否掌握必須的安全知識，反正對於我來説，常識是要警惕人多的地方，下坡過橋都會小心翼翼。
尤其過年過節的時候，人們往往被歡樂的氣氛麻痹，不自覺地隨着人流盲目行動。如果喝了酒還會更為興奮，失去理智的結果往往很危險。法國社會學家古斯塔夫·勒龐在《烏合之眾》中説，人羣本來就容易陷入集體無意識狂熱。
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作為個人，如果完全避開密集人羣，自然不用擔心踩踏事故。但從社會、文化、商業的角度來説，人類不可能自覺排除大規模聚集活動，因噎廢食並不可取。問題的關鍵還在於管理。
在世界上最喜歡街頭運動的法國，除了一年到頭的各種遊行示威，還充斥着音樂節、狂歡節等豐富多彩的活動，儘管也做不到徹底杜絕安全事故，但是從概率上來講要好很多。自從1711年10月11日在里昂一座橋上發生了造成245人死亡的踩踏事件以來，至今300多年再也沒有發生過惡性踩踏事件。就筆者親身經歷而言，他們有如下兩點值得參考：
一是民眾有強烈的安全意識，會自覺保持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過於靠近時就會互相提醒。
這種意識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有一年總統大選揭曉當晚，我們幾個朋友在勝利者陣營的慶祝現場，至少二三十萬支持者在歡呼，但是集會密度控制地非常好。一個朋友感慨説，他們是怎麼同時做到聚集這麼多人，又可以走來走去的呢……
二是警方有豐富的控場經驗，各種警察或志願者可以及時引導。
除了提前很久就做好周密計劃外，活動當天所有危險地段都有人疏導人羣，便衣警察一般會在人羣中觀察，機動的憲兵部隊則會在人羣外圍警戒。
我每年都去聽艾菲爾鐵塔下舉行的法國國慶音樂會，這些音樂會都有法國頂尖歌手參加，像流行音樂巨星強尼·哈立戴這種級別的大咖，演出時往往有四五十萬現場觀眾聚集在戰神廣場和塞納河兩岸。在廣場上的人羣都被分成一片一片，分區域坐下，而不是無限制扎堆。
音樂會結束以後已是深夜，所有人可能都急着回家。現場廣播會提醒，大家要分批分撥撤離，告訴有哪些公共交通路線。
在我看來，更有趣的一個手段是，主辦方會繼續放音樂吸引大家繼續嗨，這時不少人就會在草坪上繼續喝酒聊天，等着人流量變小再走。
疏散的道路上有警察在指揮交通，附近的地鐵站則全部關閉，這樣做的目的是儘可能分散人羣，而不是一下子都湧進去乘車。人們需要至少走半小時才能坐上公共交通工具。公共交通也會臨時加班加點，工作持續到很晚甚至通宵。
正是由於法國有這套成熟的管理機制和社會心理，才使得民眾在大規模集會時自由放鬆，又保持安全理性，值得其它國家借鑑學習。
韓國的踩踏事故之所以引起各國震驚，因為畢竟是發達國家，有着完備的法律，也有豐富的政治集會經驗，按理説不至於發生這麼大的疏漏。在世越號慘案發生不到十年，又連續發生這樣大規模的公共安全事故，韓國政府的確應該好好檢討。
1日，韓國總理韓德洙公佈踩踏事故的原因，承認治安人員不足、制度缺失。此前韓國《先驅經濟》報道稱，事發當日梨泰院一帶的警察共有137人，但負責維持秩序和安全管理的警察只有32人。具體到事故發生地，可用的警力恐怕更少。
韓國總理韓德洙公佈踩踏事故的原因，圖片來源：環球網
全球化時代下，尤其對於作為東亞鄰居的中國來説，除了要認真留意韓國的事故調查過程，檢查和改善自己的公共安全設施，更要重視非組織性大型活動，對此也要提前做好預案。尤其在大數據時代，利用好天網系統與人工智能，做好人羣的流量監控，也不失為一項未雨綢繆的技術手段。
而對於缺乏有效防護能力的個體來説，最重要的是加強自身防護。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可以選擇不去危險地帶，不參與危險活動，如果發現身處險境則要保持警覺，保持距離感，發現人與人間距過近時就趕緊閃人。畢竟生命比狂歡更重要。從這一點上來説，從小學到大學的生命教育和安全教育都不可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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