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偉：中國防控放鬆時，面臨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局面？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劉學偉】

近日，中國的疫情對策出現了一個大變局，對已經堅持了好幾年的“動態清零”政策做了重大調整。現在的總政策，還在摸索試探中，也能看出各地各級政府維持平穩過渡的努力。

從奧密克戎變種出現以來，歐美基本以躺平之姿對待，筆者身在法國，已經相當長時間沒有再關注疫情。現在西方出現的新一波，比如法國的第九波疫情，筆者倒真是認為，大概率，當然不是必然，不會有比以前更嚴重的、難以對付的情勢發生。當然，萬事謹慎為上，WHO關於病毒還可能出現惡性變異的警告，也不能置若罔聞。

眼下中國放開防疫，也遭遇了很多不明情況，筆者這裏想借數據來分析下未來可能遇到的情勢，聊供大家參考。所有數據來源於Our Word in Data網站。

一如既往，為了能在圖形上看得清楚，樣本的數量不可太多，因此本文選取了最多23項數據。首先按照不同收入水平，選取各大洲和全世界的集體數據，然後是與我們更相關的西方和東方主要國家的數據。其它地方的國別數據，就只好從略了。時段則儘可能從2020年1月開始，這樣可以看到全貌。

我們先來看第一項數據，就是按人口數量加權之後的累計確診病例。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所有的富裕發達國家和地區，無論東西方，疫情都很重。（中東富國的情形中庸，不述。）其中的東方國家和地區，其實一直到這波奧密克戎疫情到達之前，都是出世絕塵的抗疫標兵。但到頭來，這些富裕的國家和地區，空有東方人民謹慎文化和強大政府管制能力的加持，還是都沒有扛住奧密克戎的超級傳染性，落入了和西方發達國家相當的染疫水平。

作者供圖，下同

大國中，唯一的例外是中國，數據低到約等於零。另一個人口大國印度，也遠好於西方。但是在亞洲國家中間，還是屬於拖後腿之列。

不過中國古人早就説過，福兮禍之所倚。由於三年堅守，中國現在反而成了一個免疫窪地，中國人要想從其中爬出來，走到和現在世界上大多數國家免疫程度相當的平地上，必定有一番艱難。當然我們也可以把中國現在的情形比喻成一個不染疫的高地，現在要從上面平緩地下來，進入到處都是病毒的凡間，也很可能遇到一些意外。

現在我們來看第二項數據，按人口加權之後的死亡累計。這個圖大體與第一個圖的線條平行，依然是越富裕的國家，從頭到尾死亡率越高。不同的是，在疫情初期，西方國家的相對死亡率比相罹病率還要高出許多。東方的富裕國家和地區，依然是在今年以來的奧密克戎疫情中才出現的大量死亡。而此時，病毒的毒性已經明顯降低，整體死亡率也就低下來了。

第三張圖展示的是隨着時間的遷移，病死率的整體下降趨勢。原始病株Alpha的世界平均死亡率是7.7%，德爾塔時代是2%，奧密克戎時代就只有1%左右了。注意這是累計的死亡率，後面的死亡率一直把前面高死亡率時死人的數據帶在裏面的。

第四個圖是滾動的死亡率。為了看得清楚一些，時間軸縮短到從今年2月起。可以看到，現在這一波奧密克戎的罹病致死率已經降至世界平均的0.34%，亞洲的只有0.16%，而中國的死亡率小到無法統計。

下面兩張圖的數據就嚴重不全了。

第五張關於住院病人數的圖中，本人考察的二十三個項目裏，只有七項有這個數據。

我們可以看到，英、美、加拿大現在這一波的住院數據比起以前的高峯，還低很多。只有日本的數據已經再次達峯，相對最嚴重的法國，住院病人數達到曾經峯值的近70%。

好在更重要的重症監護數據要看好得多。這裏有數據的八個國家，ICU病房的病人數量都比以前的峯值低太多。這就是他們認為現在這一波疫情不可怕的主要底氣吧。

病房入院人數和ICU病人的數目，中國政府無疑握有比確診人數確切得多的數據，但是都沒有公佈。個人認為這是一個重大缺陷。因為現在中國已經放棄應檢盡檢的政策，而行願檢盡檢新政策。實際檢測的總人數必是大降，反映在確診數據上自然也是大降。但事實上，隨着監管的放鬆，實際感染者的數量必然大增。而且這個真實數據並無法用以前的辦法統計出來，也就是説，現在的新增確診數據會嚴重失真。

筆者強烈建議，從現在開始，中國的疾控中心每天應當公佈住院和住進ICU的病人存量數量。如果能同時公佈每天新增和出院出ICU的動態數據，那就更好。最好是把前幾個月的歷史數據都補報出來，這樣人們才可以看到新情況下疫情的真實起伏情況。否則人民心中無數，單靠那個不可能靠譜的新增確診數據觀察形勢，難免增加恐慌情緒。

最新的消息是國家衞健委已經宣佈，從12月14日起不再公佈無症狀感染者數據，也是看到了很多無症狀感染者不再參加核酸檢測，無法準確掌握數據，也就沒有參考價值了。

最後兩張圖展示的是超額死亡率。一張是按人口加權後的絕對數，一張是無需加權的百分比，這個數據其實才能最準確地表達各國疫情的嚴重程度。可惜的是，該網站提供的該項數據嚴重不全，超過一半的國家都缺席，這種缺席自然也就造成了集體項目數據的不可能存在。但有數據的國家還是蠻多，為了圖能看清楚，筆者只選擇了儘量多的東亞國家和部分重要的西方國家，數據點沒有選在最後是因為那裏缺的數據還要更多。

從這些數據中，依然可以明確看到，除了香港是例外，東亞的情況比西方要好太多。按百分比看，西方國家的平均值應當在10%以上，而列入表中的東方國家和地區的平均值應當在在5%以下。如果把中國的數據加進去，那就肯定小於1%了。

根據前面幾張圖展示的情況，其實中國人滿可以有相當充足的信心，就是情況不至於太糟糕，總之是不會比已經開封的東方國家和地區的情況更糟。

當然即使以十萬分之一的死亡率計算，如果中國有數億人感染奧密克戎病毒，死亡人數也還是會上萬。如果出現一定程度的醫療擠兑，那這個死亡數就會達到數萬之譜。如果疫情廣泛傳開後，死亡率不能一直那麼低，假設達到這些項目中次好的新加坡的0.04%，也就是世界平均值的九分之一，中國現有的十萬分之一死亡率的大約40倍，那中國接下去的死亡總數就可能是十萬級別了。雖然這個數據依然是世界最好的數據，但這種可能性也是必須預先估計到的。

總之，這就是最後一仗了。無論如何也是必須戰而勝之啊！中國把這個時段拖到了毒性很低的奧密克戎時代，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我們現在需要萬眾一心，齊心協力，像當初對付武漢疫情一樣，向世界交出一份依然靚麗的答卷。都説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筆者真心祝願在對抗疫情這件事上，中國人民能夠一直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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