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升:歐盟經濟結構為何受制於人
根據歐盟統計局14日發佈的數據,2021年1月至11月,歐盟27國的對外貿易總額出現83億歐元的逆差。這是自2014年1月以來,歐盟首次出現月度貿易逆差。而在2020年同期,歐盟的外貿則為順差245億歐元。在自歐盟以外進口的商品中,歐盟27國在初級產品領域的貿易逆差最為顯著,從2020年的1203億歐元猛升至2021年的2190億歐元,逆差增幅高達82.0%,其中原材料和能源進口總額分別同比增長32.6%和65.9%。上述現象進一步凸顯出,高能源依存度和無大宗商品定價權,是歐盟經濟結構的兩大“軟肋”。

從歷史上看,世界上工業化早或人口密度大的國家和地區,通常都是原材料和能源輸入型經濟。作為工業革命的發祥地且人口密度較高的西歐地區,即是典型案例。而以法國為代表的老牌資本主義國家,歷史上長期奉行將殖民地扭曲成僅為宗主國提供原材料產地的策略。此舉在扭曲殖民地經濟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歐洲國家自己的經濟結構,經濟上嚴重依賴原殖民地國家。而後,歐洲人將同樣的決策邏輯應用於其與世界其他地區的產業關係之中。比如法國於上世紀70年代提出所謂的“後工業社會模式”,無非是其在殖民時代決策邏輯的自然延伸而已。
大宗商品市場的定價權掌握在他國手中,從而容易受到國際大宗商品市場波動的影響是歐盟經濟的另一大“軟肋”。當國際大宗商品市場出現牛市,歐盟多國通脹高企、貿易逆差顯現也就不足為奇了。歐盟統計局的數據顯示,目前歐盟27國60%的能源需求都依靠進口來滿足。尤其是在化石能源方面,27國97%的石油消費、90%的天然氣消費都依賴進口。在如此高的依存度且未掌控定價權的背景下,外貿逆差的猛增現象就自然發生了。
而大宗商品的定價權涉及“美元霸權”。歐盟外貿逆差猛增,絕非僅僅如一些外媒分析的那樣是由於各國廠家對原材料和能源需求猛增導致國際大宗商品和能源市場波動。最根本緣由還在於掌控貨幣霸權的美國出於地緣政治考慮對歐盟、俄羅斯和中國所採取的打壓政策。
假設以俄羅斯原油生產成本價為“基準價”,倘若美國通過脅迫將全球油價定得等於該基準價,作為“能源充沛型經濟”的俄羅斯能源生產利潤將為零。如果使油價低於該基準價,雖能進一步加大對俄羅斯的壓力,卻同時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作為能源輸入型經濟體的歐盟和中國“能源紅利”,這也不是美國願意一直看到的。因此,美國會不斷根據其自身的全球戰略需求,而對大宗商品尤其是能源價格加以適時調整。
有國外學者認為,歐盟只要將創新力和競爭力提高,即可實現外貿逆差的扭轉。然而,根據總部位於倫敦的風投公司Atomico新近發佈的分析報告,歐洲今年新增98家獨角獸公司,在全球獨角獸數量排行榜中名列第二。但恰是在同一時期,歐盟外貿出現了8年以來的首次逆差現象。創新力和競爭力的提升對扭轉歐盟外貿逆差並未起到顯著作用,歐盟的創新努力被“吃掉”了。
歐盟外貿逆差凸顯其經濟受制於人的“軟肋”。而此番大宗商品和能源價格波動,是美國對中、俄、歐進行適時博弈的效應之一。(作者是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法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