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戰開打，俄“房奴”不用還貸？
本報駐俄羅斯、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隋 鑫 青 木 本報記者 楊沙沙 ●柳玉鵬
由於俄烏軍事衝突，美國信用卡品牌萬事達（Mastercard）和維薩（Visa）於當地時間6日宣佈停止在俄羅斯的業務，稱將在“適當的時候”恢復在俄羅斯的運營。隨着美國等西方國家持續加大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俄羅斯近期也採取一系列管控和反制措施。在這場制裁與反制裁的“金融戰”中，有網絡傳聞稱，如果萬事達等西方銀行主動違約，那麼從上述西方銀行貸款買房的俄羅斯“房奴”或因禍得福，債務將一筆勾銷。事實究竟如何？外國企業資本是走是留？外國在俄資產如何處置？《環球時報》記者對此進行了調查。
1500億美元貸款收不回？
今日俄羅斯電視台7日報道稱，所有在俄羅斯境內發行的維薩卡和萬事達卡發起的交易將無法再在境外進行，同時，任何在俄羅斯境外金融機構發行的這兩種卡將無法在俄境內使用。據《華爾街日報》此前報道，2020年維薩和萬事達卡佔俄羅斯支付交易的74%。
西方銀行在俄羅斯停止運營，將首先導致在俄債務無法收回。俄羅斯《生意人報》近日援引《日經亞洲》的文章稱，因為對俄製裁和外國公司撤出俄羅斯市場，日本、美國和歐洲的銀行在俄羅斯的1500億美元貸款可能無法收回。文章援引日本一家銀行高管的話稱，“我們在俄羅斯的貸款基本上處於違約狀態”。文章稱，項目融資協議通常包含“不可抗力”條款（不能預見、不能避免、不能克服的客觀情況），並在戰爭或經濟制裁等緊急情況下發揮臨時補償作用。只要項目繼續運營，俄羅斯的債務人就很可能不會違約。但是，如果美國或日本等國家對俄羅斯實施新的制裁，干擾其運行，這些項目本身可能會失敗。
交銀國際董事總經理洪灝7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從國家層面來説，如果西方銀行採取凍結俄羅斯資產、停止在俄業務等方式制裁俄羅斯，俄羅斯方面可以啓用“不可抗力”條款，選擇用盧布歸還主權債務，那麼西方銀行可能將蒙受巨大損失；而從私人債務方面來説，俄民眾在西方銀行的房貸等，至少短期內“想還也還不上”，但從長期看，用不用還不好説。洪灝表示，凡是制裁，一定會有反作用力，西方也一定得吞下制裁俄的苦果。
“俄羅斯人在西方銀行有貸款，同時也有存款，貸款不還，那意味着存款也可能面臨被西方銀行凍結的危險，”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研究員支振鋒7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時表示，目前外界並不清楚西方銀行在俄羅斯開展業務時規定的具體違約條款，如何處置上述債務債權，還要看俄羅斯未來和西方關係的走向。有分析稱，針對俄羅斯民眾的貸款，如果未來處於違約狀態，西方銀行可以打包債務，以折扣價格處置給俄本土銀行，對此支振鋒表示“有這種可能，從商業邏輯上也説得通”。但他認為，上述做法要在符合俄羅斯法律和政策的前提下才可以實施，如果西方銀行做出損害俄羅斯民眾利益的做法，不排除俄羅斯採取極端方式。
“目前並沒有聽説俄羅斯對維薩卡和萬事達卡進行制裁的消息，也沒有俄羅斯人欠債不用還的規定。”德國法蘭克福商業銀行的金融專家特爾瓦7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按照俄羅斯法律，如果信用卡公司違約，在特定情況下可以沒收銀行存款，但能不能“欠債不用還”得看俄羅斯政府的規定。
俄警告“故意破產”
針對外國企業可能的撤資行為，俄政府目前既有好言相勸，又有嚴正警告。據俄羅斯《獨立報》4日報道，針對外國企業因制裁影響而計劃撤出俄羅斯市場的情況，俄第一副總理別洛烏索夫表示，目前擺在那些計劃撤出俄羅斯的外國投資者和企業面前的有三種選擇：一是繼續在俄羅斯開展全面工作，二是向俄羅斯的合作伙伴轉讓股份，以備日後重返俄市場；三是完全中止在俄羅斯的生產運營並解僱員工。別洛烏索夫強調，最後一種選擇將被視為“故意破產”，而俄政府將採取干預措施，從而確保俄公民就業和社會福利，以及“有良心”的企業家能夠積極工作。
雖然俄政府目前還沒有就對外企撤資“下狠手”，但是民間關於強硬反制的輿論時有出現。俄羅斯美國問題專家奧爾杜漢楊近日接受俄羅斯“聯邦新聞通訊社”採訪時直言，西方制裁已經越過“紅線”，必須予以糾正，因此有必要將俄羅斯人在那些決定離開俄羅斯市場的外國銀行中的貸款歸零，俄羅斯還可以拒絕保護外國人的版權和技術專利。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在西方制裁和俄羅斯反制下，俄羅斯的外國企業在政治壓力和經濟利益中陷入了兩難境地。法國奢侈品巨頭路威酩軒、愛馬仕、香奈兒以及其他一些西方品牌已決定暫時關閉其在俄羅斯的店鋪。繼H&M和耐克等品牌後，西班牙時尚品牌ZARA母公司Inditex集團也於上週六發布聲明宣佈停止在俄羅斯的交易，關閉502家門店和在線平台的銷售。
在進退走留的問題上，也有一些外國公司選擇了謹慎的態度。亞洲最大的零售商、優衣庫母公司迅銷CEO柳井正表示，優衣庫在俄羅斯的所有50家門店將繼續運營。俄羅斯國際文傳電訊社5日報道稱，銀行業務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關閉的業務領域。文章稱，據接受該社採訪的外國銀行表示，儘管地緣政治局勢惡化，但它們仍打算繼續在俄羅斯開展業務，其中包括美國花旗銀行、匈牙利OTP銀行、荷蘭ING銀行、意大利裕信銀行等。
文章援引金融專家亞歷山大·薩拉耶夫的話稱，如果銀行決定停止業務，則必須與所有客户、債權人進行結算，然後向中央銀行提出申請並等待審核通過。到真正離開俄羅斯市場，可能需要大約6個月到1年的時間。
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7日接受《環球時報》採訪時表示，目前制裁俄金融業等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問題是史無前例的，沒有經驗可循。西方在金融領域制裁俄羅斯，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一方面，歐洲依賴俄羅斯能源等產品，制裁俄羅斯將進一步推高歐美通脹率，另一方面，包括金融業在內的制裁，將使西方金融業面臨巨大的信譽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