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製造世界分裂，美國為禍不淺

俄烏衝突仍在持續，然而一直在背後挑動這場危機的美國，近來似乎不再那麼高調，以至於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都公開抱怨，美歐沒有給烏克蘭提供類似設立禁飛區的關鍵幫助，“西方領導人好像已經解散了”。畢竟是美國一直在慫恿烏克蘭對俄強硬，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在年初就曾公開表示“決意幫助烏克蘭保衞領土”，而現在除了宣佈經濟制裁措施之外，並沒有兑現多少之前的諾言。事實上，美國在此次俄烏衝突爆發之時，就已經實現了自己事先的“小算計”。

一方面，以最小代價加強北約，實現對俄羅斯的戰略圍堵。美國從來就沒有對俄羅斯放下過遏制之心，一個不受自己掌控的歐亞大國永遠會在美國的“對手名單”上，而北約則被其視為有效的遏制手段。但冷戰結束後，北約作為一個當初對抗華約的軍事組織就已完成了使命，歐洲成員國自然不願再向其投入過多資源，所以其中很多國家軍費開支都沒有達到北約所規定的GDP的2%。當下，美國迫切地要轉向亞太，但又不能任由俄羅斯“坐大”，只有製造所謂“安全威脅”借歐洲之力復活北約，才能順利實現抽身，集中精力對付中國。

另一方面，打掉歐洲“戰略自主”的苗頭，將其綁在美國全球霸權的戰車上。美國對歐策略非常清晰，就是歐洲必須有能力為美國利益服務，所以一體化是受某種程度鼓勵的，但同時又不能挑戰美國的利益，因此歐洲要被控制和分化。無論是金融危機對歐元的“剪羊毛”，還是後來支持英國脱離歐盟，都遵循這一戰略思路。歐洲顯然不願意“被犧牲”，而是希望根據自己的利益來選擇，這即是戰略自主的根源。但這觸動了美國的神經，一場俄烏衝突下來，歐洲將被迫再次與美國領導的北約綁定。

所以，美國在俄烏衝突中很明顯是在玩兩手戰略，一手按住了俄羅斯，一手也按住了歐洲。當然，美國的盤算還不止在地緣政治上。應對氣候變化迫切性的上升，本就缺乏能源的歐洲又正處於轉型的關鍵期，俄羅斯的油氣對其仍至關重要。如今因為俄烏衝突爆發讓“北溪-2”項目停了下來，歐洲加入了對俄製裁，未來可能不得不更多尋求美國更昂貴的液化石油氣，同時也把自己的“命門”更多放在美國手中。顯然，美國的戰略自私，帶給全世界的更多是災難。

*首先，嚴重破壞了國與國之間應有的信任。*俄烏之間的矛盾非常複雜，但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美國不斷對俄進行極限施壓，全然將冷戰後北約不再東擴的承諾棄之不顧，最後“將槍頂在了俄羅斯的頭上”。之後，俄羅斯一再要求對其安全關切予以回應，西方雖然與俄羅斯進行了一系列會談，但並沒有根本改變，直到俄羅斯採取激烈的行動。現在無論是停火還是和談之所以都這麼困難，很大程度上不就是因為俄烏雙方的信任已被消耗殆盡了嗎？

*其次，加劇了新現實主義安全困境。*在西方世界的安全觀念中，新現實主義的邏輯仍很大程度上在作祟。以美國控槍為例，一個人為保護自己買了槍，確實因此獲得一定的安全感，但周圍其他人因為這個人擁有槍卻感到不安全，所以也去買槍，結果槍支氾濫，事實上每個人都變得更不安全了，最終陷入安全陷阱。在俄烏衝突中，美國鼓動其盟友不斷向烏克蘭輸送武器，不斷給烏克蘭輸血再讓其失血，貌似可以變得更安全，但實際只會更危險，歐洲在這裏是典型的“被犧牲掉了”。

再次，給中歐的合作共贏製造障礙。隨着戰略自主空間越來越受到限制，歐洲在很多問題上將被迫跟隨美國的節奏。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歐洲在危機下更依靠美國領導的北約，作為交換，必然要更多犧牲自己的利益。在美國挑撥中歐關係，要求歐洲聯手應對所謂“中國挑戰”時，歐洲將更難按自己的意願來行事，甚至在敏感議題上不得不選邊站隊。此次歐盟對俄羅斯實施嚴厲制裁，貌似西方的整體行動，但難免有被裹挾的影子，絕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甚至損失得更多。因此，未來中歐關係受美國因素干擾的可能性將增大，這將對中歐之間互利合作的發展產生負面影響。

*最後，造成世界進一步分裂。*衝突終將緩和，戰火也自有熄滅的時候，但過程必然痛苦曲折。即便是危機過去了，人心已然改變，就像破碎的鏡子如何修補都很難復原。令人擔心的是，美國挑動的這場危機，破壞的不僅是歐洲安寧，更有人心的對立，非黑即白，非敵即友。像幾百年與世無爭的中立國家瑞士跟着制裁俄羅斯，要知道即便是二戰期間瑞士都沒有停止和德國的合作。這不禁讓人擔心，如果再往這一方向走下去，世界會不會分裂為兩個平行的部分，西方的和非西方的，界限森嚴、壁壘分明。

一家得利眾人皆損，這就是美國製造危機帶來的惡果。美國知名政治學家、進攻現實主義的代表米爾斯海默坦言，美國應為俄烏衝突負主要責任。説到底，害人終將害己，貌似短期對美國維持自己的霸權有利，而真把整個世界都給搞亂了，終將傷及自身。在全球化的當下，人類必然要共同走向命運共同體，美國這種自私短視的作法，為禍世界，終將遭到眾人的譴責。（作者是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