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獨立自主的歐洲安全，還有多遠？

最近一段時間，美國正竭力籌措對俄羅斯——這一世界主要油氣出口國的能源制裁。

3月8日，美國總統拜登簽署行政令，正式宣佈禁止從俄羅斯進口石油、天然氣、煤炭等能源。與此同時，美國正與歐洲國家“積極討論”禁止進口俄石油事宜。7日，美法德英四國舉行聯合對話。8日傍晚，法國總統馬克龍與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巴黎舉行臨時會晤。會後，布林肯還不忘在社交媒體吹噓，“法國的領導力對於讓歐洲團結起來對抗俄羅斯至關重要，我們要繼續與法國盟友團結一致，應對俄羅斯對歐洲民主與和平構成的威脅。”

表面上，美國正不斷炫耀盟友間的團結，鼓動歐洲全面“封殺”俄能源，但歐洲對此態度微妙。美國本想借俄烏衝突強化對歐控制，卻越來越難掩北大西洋兩岸不斷擴大的政治分歧。

歐洲最大經濟體德國嚴重依賴俄羅斯的化石燃料。德國總理朔爾茨在一份聲明中説：“歐洲特意免除了對來自俄羅斯能源供應的制裁……目前無法以任何其他方式確保向歐洲提供供暖、交通、電力供應和工業所需的能源。”

即使是對俄能源進口依賴不大的法國，也與美國的立場相去甚遠。馬克龍8日在巴黎地區普瓦西公社舉行選舉活動時強調，世界上所有國家的民眾都應該受到尊重，應該確保沒有國家受到羞辱，俄羅斯與俄羅斯人同樣應該受到尊重。如果俄羅斯不是歐洲大陸上和平架構的一部分，那麼歐洲就沒有持久的和平可言……即使存在分歧，也有必要繼續與俄羅斯領導人對話，因為問題的最終解決還得回到談判桌上來。

法德等歐洲國家非常清楚，俄羅斯是永遠搬不走的鄰居，俄歐關係惡化對歐洲一點好處也沒有。在各方圍繞俄烏問題持續博弈下，歐洲安全又走到了十字路口。

現有的歐洲安全格局是冷戰的遺產。

冷戰期間，由於蘇東集團的巨大軍事壓力，美國曾在西歐扮演“受邀帝國”的角色。通過組建北約、在歐洲部署美國的常規和核力量，歐洲實現了戰略均衡，而美國也藉此將西歐防務牢牢地控制在手裏。冷戰結束後，美國不再把虛弱混亂的俄羅斯當做一個平等的對手，不顧俄羅斯的強烈反對鯨吞蠶食原蘇聯的戰略空間。北約非但沒有隨華約一同消失，反而經三輪東擴後抵進至俄羅斯邊界，美國以此作為其“贏得冷戰”的最大戰利品。

然而，這樣的北約面臨着巨大的合法性危機。中國人民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主任關雪凌、哈爾濱工業大學(深圳)助理教授張猛共同撰文指出，在冷戰時期，北約的駐紮可以視為保護，蘇聯解體之後的一段不穩定時期北約的作用可以視為警戒，而歐盟東擴接近完成，在沒有威脅歐盟的力量存在於歐盟周圍之際，北約留在歐洲的作用發生了改變：從防務保護轉變為事實佔領。

俄羅斯早已不具備威脅歐洲生存的實力，而歐盟隨着自身的組織完善和不斷發展壯大，已經成為一個體量與美國不相上下的巨型國家集團。這樣歐洲在多大程度上還願意接受美國的“軍事保護”？一旦俄歐之間達成某種排除美國的全面諒解，並與東亞保持經常性的戰略協作，美國在歐亞大陸的勢力將被邊緣化，恐怕不得不回到“孤立主義”外交的傳統，“偏安”於西半球。這種趨勢在法、德、俄、烏四國2014年繞過美國創建的 “諾曼底模式”中已經若隱若現。

為緩解這種焦慮，美國選擇繼續挑動烏克蘭局勢。通過完全無視俄羅斯合理安全關切，執意謀求吸納烏克蘭和格魯吉亞加入北約，美國看到了俄羅斯意料之中的強烈反彈，成功地製造了俄歐矛盾。美國藉此在東歐頻頻進行軍事調動和援助，暫時掩蓋了北約面臨的巨大危機。

未來的歐洲安全，應當往何處去？

中方在衝突爆發伊始就提出了具有建設性的主張。習近平主席2月25日在同俄羅斯總統普京通電話時指出，要摒棄冷戰思維，重視和尊重各國合理安全關切，通過談判形成均衡、有效、可持續的歐洲安全機制。中方支持俄方同烏方通過談判解決問題。

在3月8日舉行的中法德三國領導人視頻峯會上，三國領導人再次一致強調支持通過談判解決問題，表示願加強三方之間溝通協調，勸和促談，避免局勢進一步升級，產生更嚴重人道主義危機。中方支持法德兩國從歐洲自身利益出發，為歐洲持久安全着想，堅持戰略自主，推動構建均衡、有效、可持續的歐洲安全框架。中方也樂見歐俄美及北約開展平等對話。

所謂均衡、有效、可持續的歐洲安全框架，就是要本着安全不可分割原則，秉持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充分照顧到每一方的合理安全關切。

歐洲決不能再走那種贏者通吃、片面安全的老路了。（王禹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