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制裁抄底，華爾街“圍獵”俄企

本報記者  趙覺珵  本報駐俄羅斯特派記者  隋  鑫

俄烏危機“經濟戰”：自當地時間2月24日清晨，俄羅斯對烏克蘭發起“特別軍事行動”以來，歐美對俄羅斯經濟制裁蜂擁而至。將俄羅斯“逐出”環球銀行間金融通信協會（SWIFT）支付系統、禁止進口俄羅斯石油、跨國公司宣佈離開俄羅斯市場……西方正通過不斷加碼的經濟手段，一步步將俄羅斯“隔離”在國際市場之外。俄羅斯方面表示，美國對俄羅斯施加的制裁，本質上是對俄羅斯進行一場“經濟戰”。西方對俄採取的許多制裁手段堪稱史無前例，任何一種措施都將在國際市場產生漣漪，並波及全球各個角落，深刻影響全球經濟未來走向。從本期開始，本報將追蹤報道俄烏危機下“經濟戰”的最新進展，深入解讀制裁措施帶給全球經濟的“蝴蝶效應”。

緊張的烏克蘭局勢與來自歐美的制裁，讓俄羅斯企業與投資者很受傷。俄羅斯海外證券的價格近日經歷史無前例的暴跌。但就在大多數投資者拋售俄羅斯資產的同時，美國華爾街一些機構卻看到“抄底”機會，在金融市場圍剿俄羅斯企業。據美國媒體報道，高盛集團和摩根大通近日一直在購買與俄羅斯有關的、受到重創的公司債券，尋找有利可圖的套利機會。

“最佳復甦投資”

彭博社援引消息人士的話稱，除高盛和摩根大通外，專門購買廉價信貸的對沖基金也希望增持這些價格暴跌的俄羅斯資產。據報道，高盛主要向俄羅斯鐵路公司等公司尋求在未來兩年內到期的公司債務。高盛還訂購了未來兩年到期的俄羅斯外幣債券，並已投標購買俄羅斯國債。

摩根大通策略師團隊近日發表了的一份研究報告，將3家俄羅斯能源及鋼鐵公司債券升至增持評級。摩根大通認為，這些公司仍保持着良好的現金狀況，尤其是盧克石油公司這樣的能源企業，擁有大量國際業務和較低的股價，被認為是俄羅斯的“最佳復甦投資”。

一名曾在華爾街某大型投行工作的分析師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華爾街擅長的就是尋找被低估或定價錯誤的資產，以此獲得超額的利潤。對一些機構投資者而言，當下的情況是千載難逢的投資機會，而“華爾街從不錯過任何一個致富機會”。

上述人士介紹稱，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爆發後，也有包括華爾街在內的金融機構曾“抄底”俄羅斯。路透社曾報道稱，由於油價下跌、俄烏邊境矛盾激化以及西方對俄製裁，外國投資者2014年紛紛逃離俄羅斯。但一些外國投資機構卻於當時購入俄羅斯的廉價資產，以至於這些機構在2015年取得比在其他幾乎所有新興市場都要高的回報。

相比2014年，當下俄羅斯資產的價格下跌幅度更大。由於西方的一連串制裁，使俄羅斯股票與全球資本市場和資金流動脱節，俄羅斯股票的價值幾乎被抹去，最極端例子如俄羅斯第二大天然氣生產商諾瓦泰克公司，該公司股票從2月16日的215美元崩潰到幾天後的65美分。

韓國抄底隊伍“栽了”

用百分之一的價格購買俄羅斯的廉價資產，這聽上去確實很誘人，但這樣的“抄底”舉動也面臨着極大的風險，尤其是在美歐大規模的制裁情況下。

據韓聯社報道，個人投資者從2月21日到3月4日淨買入韓國國內唯一的俄羅斯股票ETF（交易所交易基金）“KINDEX俄羅斯MSCI”280億韓元（約合人民幣1.43億元）。不僅如此，韓國個人投資者的“抄底隊伍”還延伸到美國交易所。據統計，在兩週內，韓國散户通過國內外渠道對俄羅斯相關ETF的淨買入額達746億韓元（約合人民幣3.85億元）。然而，“KINDEX俄羅斯MSCI”也在兩週內大跌超過2/3，迫使韓國交易所自7日起停止該ETF交易。

根據俄羅斯央行的數據，截至2021年底，外國投資者持有價值200億美元的俄羅斯美元主權債和價值410億美元的盧布計價的俄羅斯主權債。莫斯科交易所數據顯示，投資者持有的俄羅斯股票規模達到860億美元。由於包括將部分俄羅斯銀行剔除出SWIFT的一系列制裁措施，大部分外國投資者現在陷入困境。

海南大學“一帶一路”研究院院長、絲路智谷研究院院長梁海明對《環球時報》記者分析稱，第一，投資者不清楚如何在不違反新制裁措施的情況下賣出這些資產；第二，很難找到願意且有能力購買這些資產的交易方；第三，俄羅斯方面可以以“外匯儲備被凍結”等理由拒絕還錢。

此前，納斯達克交易所和紐約證券交易所暫時停止了一些在俄羅斯上市公司的存託憑證交易。德國最大的證券交易所——德意志交易所也宣佈了類似措施，在該交易所進行交易的俄羅斯公司包括俄羅斯航空公司、俄羅斯石油公司、俄羅斯外貿銀行等。

據媒體報道，多家互聯網券商和中資券商透露，由於當地政府制裁因素，目前美股、英股等市場已暫停俄羅斯股票開倉。若投資者有相關股票持倉，需在一定期限內賣出，否則會被券商強平。也有報道稱，使用美國當地券商軟件的個人投資者已經收到券商通知，要求將相關俄羅斯股票持倉清出，否則會被強平。

風險外溢影響中概股？

俄羅斯企業在全球市場遭到的情況——股票和債券被大量拋售、有機構試圖“抄底”，也引發一些中國業內人士的注意和警惕。

當地時間10日，受美國證監會“預摘牌名單”影響，中概股又一次普遍大跌。美國證監會宣佈，將5家中概股公司列入《外國公司問責法》的暫定清單。11日凌晨，中國證監會相關部門負責人對此回應稱，堅決反對一些勢力將證券監管政治化的錯誤做法。

相關統計數字顯示，截至去年底，在美國掛牌的中概股（包括港股ADR）市值約3萬億美元，佔美股總市值逾5%；而“俄概股”大多數在英國倫敦掛牌，去年底總流通市值約2000億美元。

梁海明説，近期發生在俄股身上的情況可能會導致西方投資者對新興市場的風險偏好出現系統性收縮。即使風波平復後，西方投資者也可能會心有餘悸，對相關股票的估值難免要打個大折扣。假若這場風波持續擴大，長遠更可能造成投資市場“逆全球化”。

中信證券近日發佈的一份報告也提到，2022年外資對中國債券搖擺不定，客觀受年初央行降息和美聯儲加息預期升温影響，外資持債規模同比增速放緩，主觀方面由於俄烏危機，境外機構對俄羅斯乃至新興市場資產避險情緒增強，甚至不排除影響對中國境內債券持倉。

但梁海明也認為，中國人口及GDP規模均較俄羅斯高出接近10倍，與全球經濟更加密不可分，這與俄羅斯的情況有很大不同之處。與此同時，中國的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憑着“互聯互通”及資本自由優勢，有條件在聯通東西方資本市場、抵抗“逆全球化”方面扮演關鍵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