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崗：鼓吹修憲暴露日本政客真實邏輯

在日前舉行的自民黨大會上，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表示，要將修改和平憲法作為“重要課題”。這一舉動讓外界一些人感到驚詫，不是説岸田是“鴿派”嗎，怎麼與安倍晉三一樣也熱衷修憲？這是否意味着日本政策將發生“重大變化”？

首先，觀察現在的日本政治人物，首先要聽其言、觀其行，而不是看他們身上的標籤。不能因為岸田是“宏池會”出身，而將其簡單定義為自民黨內的“鴿派”，進而認為他會在修憲、安全議題上持較為温和的立場。事實上，過去的宏池會和現在的宏池會“不可同日而語”。用過去的標準套現在的事實，無異於刻舟求劍。

其次，日本目前是否存在成功修憲的可能性？日本的憲法被稱為“剛性憲法”，修憲案需要眾參兩院各2/3多數通過才能提交全民公決，得到投票者過半數的支持才算通過。所以，修憲要成功，需過國會和民眾投票這兩關，難度並不小。從目前看，在眾議院，雖然自民黨、公明黨、日本維新會等所謂的“修憲政黨”的議席數過了2/3多數線，但在參議院，這些政黨的議席數並不達線。即便在黨派席位上“修憲政黨”在眾參兩院都能達線，也不意味着修憲就能順利推動。雖然這些政黨都認為可以“動憲法”，但主張卻大相徑庭。例如，自民黨極力主張修改憲法第九條，但公明黨則對此非常“不感冒”，維新會的主張也不同。所以，就算議員人數上夠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更何況，就算國會通過了，是否能夠獲得過半數的民眾支持，現在也很難説。綜合來看，筆者認為，近期要想實現修憲並不具備可能性。

第三，既然現在希望並不大，為何岸田還要鼓吹修憲呢？其實去年岸田就表現出這種“熱衷”。在眾議院選舉之後，岸田就將“憲法改正推進本部”改名為“憲法改正實現本部”。12月，他親自出席了“憲法改正實現本部”的會議，提出要“集結全自民黨的力量實現修憲”，而作為首相參加這種會議過去是非常罕見的。

岸田在修憲方面之所以如此“熱衷”，有以下幾個原因：

一是為了接下來的參議院選舉。在岸田看來，要在實現其完整的3年自民黨總裁（首相）任期，今天夏天的參議院選舉是唯一的關口。跨過這個關口，只要岸田不提前解散眾議院，未來3年就不會有國政選舉。參議院選得如何，對他未來的執政至關重要，而修憲是自民黨核心支持層的訴求，高調宣揚修憲就是為了討好這部分選民。

二是為了維持與安倍的關係。現在安倍與岸田的關係非常微妙，岸田希望走自己的路，但安倍希望其延續“安倍路線”，對岸田的動向頗為警惕，兩者的控制與反控制在明裏暗裏已經交手多次。安倍對岸田的“新資本主義”等主張頗不以為然，卻對岸田主張修憲頗為滿意，所以岸田的舉動實際上是賣人情給安倍，維持兩者的關係。

三是讓修憲保持熱度，來逐步影響民眾。無論是安倍還是岸田，都明白修憲目前可能性不大，但通過大張旗鼓地宣揚，可以不斷“教育民眾”，提高支持修憲的民眾比率，為未來的全民公決不斷地補足短板。

有人説，因為日本早已經通過“政府見解”等方式架空了和平憲法第九條，所以是否修憲意義並不十分重大。從這個角度看上確實如此。因為經過幾十年的積累，在所謂“專守防衞”方針之下，除了日本政府列舉的洲際導彈、戰略轟炸機，攻擊型航母等日本不能擁有之外，連只要是名義上的“防守型航母”日本也可以擁有。甚至，1957年時任首相岸信介曾明確表示，擁有核武器符合日本憲法。所以，憲法第九條對日本“再武裝化”的限制作用幾乎可以忽視。

但是，我們如果從更高的層次看待日本憲法特別是第九條，就可以明白其重要作用，也可以解釋為何安倍這樣的右翼會極力主張修改憲法。憲法是對外侵略的日本無條件投降的產物，是戰後秩序的象徵之一，特別是第九條更是右翼的“眼中釘”。在他們看來，通過“自主制憲”抹去二戰的痕跡，否定戰後秩序，日本才能成為“正常國家”，這與日本一直要求刪除《聯合國憲章》中的“敵國條款”，意義是一樣的。

近年來，日本政府和右翼政客一再宣揚其是“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的遵守者”，指責中國等“試圖改變現狀”。針對此次俄烏衝突，安倍表示俄羅斯的舉動是“對戰後我們構建的國際秩序的嚴重挑戰”，其邏輯就是用所謂的“自由民主秩序”來替代“戰後國際秩序”。對此，各方必須高度警惕。（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日本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