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鵬：提高生育意願、降低養育成本，還須化解養育焦慮

兩會期間，圍繞應對生育率下降及人口老齡化問題，兩會代表提出多項提案和建議，“三孩高考加分”“鼓勵在校研究生結婚生育”“給予三孩家庭優先購房資格”“三孩免費上幼兒園”“允許30歲以上單身女性生育一胎”等紛紛衝上熱搜，成為全社會關注焦點。近幾年，多地出台實施延長產假、增加育兒假、設立生育補貼等措施，但並未達到預期效果，2021年全國人口增長僅48萬，意味着我國或將在2022年迎來總人口的“零增長”，並進入中度老齡化社會。

從背景來看，人口老齡化是挑戰，也是經濟社會持續發展、醫療康養水平不斷提高的結果。2020年全國人口年齡構成中，65歲及以上人口占比達到13.5%，較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提高了4.63個百分點。2021年，全國人均壽命最高的前十個地區除了遼寧、吉林和海南外，其餘均為東部沿海發達地區，人均預期壽命超80歲的前20個城市，除了武漢之外，其餘均為東部沿海發達城市。人均壽命的提高和人口老齡化的趨勢與經濟持續繁榮發展緊密相關。建國初期我國人口平均壽命僅有35歲，到2021年全國人口平均壽命提高到77.3歲，這是中國經濟持續發展、社會長期穩定的偉大成就。隨着醫療康養條件的不斷提升，我國老齡化程度勢必加深，須加快產業結構的規模化調整和配套建設的品質化提升，培育更大規模的康養、醫療及關聯實體產業，深度挖掘老年勞動力市場，力爭對經濟持續發展形成利好效應。

從趨勢來看，人口生育率和生育意願將隨着經濟發展水平和富裕程度的不斷提高呈現降低趨勢。如果説人口老齡化是挑戰，那麼少子化和低生育率才是根本問題。生育率伴隨經濟增長下降幾乎是所有國家面臨的問題。2020年，我國育齡婦女總和生育率為1.3，處於較低水平，在一線城市更是呈現超低總和生育率，蓋其原因包括了生育觀念轉變、初婚初育年齡推遲、養育成本增加等。少子化問題加之離婚率上升導致我國平均家庭户均人口由2010年的3.10人減至2.62人。考慮到我國城鎮化率尤其是中西部地區城鎮化率的進一步提高，一些潛在人口增長區域將隨着人口空間結構的調整呈現更低的總和生育率。從世界經驗來看，但凡經濟越發達的國家，人口出生率越低，人們更加傾向於高品質生活和自身發展考慮。隨着社會不斷進步發展，傳統“養兒育女”觀念正在發生顯著改變，“養兒育女”不再是一個使命，也意味着人們要承擔更大的生活壓力。從日本、韓國等國進入少子化困境階段後總和生育率長期低迷的現實來看，我國勢必將面臨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嚴峻壓力。

從應對來看，提高生育意願、降低養育成本的同時還須化解養育焦慮。人口問題關鍵在於如何應對好老齡化挑戰、解決好少子化問題。影響生育率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從目前各地政策來看，單項政策實施的效果並不理想，且存在一定的未知因素，要以“一攬子”政策綜合施策、全面應對。設立生育補貼、入學政策傾斜、延長生育假期等政策，將對提高生育率起到一定作用，但從根本上，還必須把握生育率降低的共性原因以及不同地區生育率下降的個性因素，找到問題的源頭，延緩向深度老齡化社會的發展。隨着多年房價的持續上漲，學區房稀缺和優質教育資源供給不足不均的問題不斷凸顯，從國家到各地均採取了積極措施，但挑戰依然嚴峻，“房住不炒”是關乎提高人口生育率的重大長期戰略。日本、韓國屬於“年輕時不努力向上，之後便難以挽回”的社會，代際發展憂慮和對高學歷的過度追求是其與其他發達國家的顯著區別，也是造成其年輕人集體“向下流動”的關鍵原因。必須注重教育焦慮對養育焦慮的傳導影響，宣傳引導全社會對下一代教育的正確認識，為人口發展和人才成長創造更多更大的公平空間。通過科學政策的綜合實施，提高生育意願，降低養育成本，化解養育焦慮，進而形成全社會生育行動。（作者是廣西社會科學院經濟發展與戰略決策研究學部主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