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 羅思義：美國倚重軍事威脅將是長期趨勢

美國威脅要將烏克蘭納入北約，引發烏克蘭戰爭，這表明美國已經準備好在其侵略性的國際軍事政策中跨越一個新門檻。此前，美國對武裝力量遠弱於自己的發展中國家採取過軍事行動：南聯盟（1999年）、阿富汗（2001年）、伊拉克（2003年）、利比亞（2011年）。但美國威脅要將北約擴大到烏克蘭，它事先知道這項政策將影響到俄羅斯，這個擁有包括核武器在內的強大軍事力量國家的最根本國家利益，這一舉動明確越過了俄羅斯的紅線。

1992年到2000年間，我住在莫斯科，因此我知道俄羅斯每個重要的政治觀點。不管俄羅斯內部的其他分歧如何，都不會同意烏克蘭加入北約，因為在距離莫斯科幾分鐘飛行時間的地方部署導彈，這對俄羅斯將是一個致命的軍事威脅。因此，美國將軍事威脅從針對發展中國家——這些威脅是不公正的，但沒有直接引發世界大戰的風險——升級到針對俄羅斯這樣的大國。

有必要分析一下，是什麼導致美國軍事威脅的升級？這是暫時的，之後美國會恢復和平路線？還是美國政策的一個持續趨勢？

這對所有國家都是一個關鍵問題，對中國尤其重要。比如，在升級對俄羅斯制裁的同時，美國還系統性地試圖削弱一箇中國政策。美國充分意識到，一箇中國政策涉及中國最根本的國家利益，是美中關係的根本基礎，放棄一中政策就是跨越中國的紅線，這比試圖將烏克蘭納入北約更危險。

推動美國這種軍事政策不斷升級的關鍵力量是顯而易見的。美國已經永久失去壓倒性的世界經濟主導地位。即使單獨就中國而言，美國也不再擁有壓倒性的領先優勢。按市場匯率計算，美國經濟總量仍大於中國，但按實際價格水平也就是購買力平價來説，中國經濟總量已經超過美國。

人們可能會認為，由於生產力和技術水平更高，美國經濟實力仍然領先於中國，但華盛頓已經失去了其全球經濟主導地位。到2021年，以購買力平價計算，美國只佔世界經濟總量的16%。在經濟上，全球多極化時代已經到來。

所有國家面臨的危險在於，儘管美國已經不可逆轉地失去全球經濟主導地位，但它還沒有失去軍事優勢。美國經濟和軍事地位之間的這種差異，是它發動的“新冷戰”和對蘇聯發動的“舊冷戰”之間的根本區別。冷戰中，美國和蘇聯的軍事實力不相上下，但美國的經濟規模比蘇聯大得多。美國當時的策略是試圖將問題轉移到經濟領域。就算里根在20世紀80年代的軍事建設也不是為了對蘇聯發動戰爭，而是為了讓蘇聯參加軍備競賽，損害它的經濟。因此，儘管局勢緊張，但是當時的冷戰沒有變成熱戰。

目前美國的情況正好相反。美國的相對經濟地位已經大大減弱，但它的軍事力量卻依然強大。美國就試圖將問題轉移到軍事領域。這解釋了它不斷升級的軍事政策，以及為什麼這將是一個持續升級的趨勢。有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歷史類比。1912年，德軍總參謀長毛奇發表臭名昭著的聲明：“戰爭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越早越好。”在當時的德國看來，這是完全合理的。俄國和美國的經濟增長速度超過德國，這不可避免地導致它們在軍事上比德國更強大。因此，毛奇呼籲儘快開戰。

這同樣是來自美國的巨大現實危險。美國正試圖利用軍事實力來避免其經濟實力相對衰落的地緣政治後果，這導致美國對戰爭手段使用的不斷升級。這將直接影響到俄羅斯和中國。對美國的戰爭威脅而言，中俄的良好關係是一個強大的經濟和軍事障礙。因此，美國政策的核心戰略目標是分離俄羅斯和中國，然後將它們各個擊破，包括動用軍事力量。

總之，美國從攻擊發展中國家到越過俄羅斯等大國的紅線，這種軍事政策的升級，是由美國的整體局勢決定的，它不是暫時的，而是還將繼續下去。這意味着這種侵略性的軍事政策也將針對中國。（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倫敦經濟政策署前署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