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詐預警日均超11萬條 “全鏈條”攻防戰持續上演
手持話筒，緊盯電腦，口中不停地説着各種勸阻的話術——
“這種鏈接請您一定不要點進去！”“千萬不要輸入自己的個人信息，謹防上當受騙！”這是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心勸阻員工作的一幕。而在電話那頭，可能是退休老人、大學生，也可能是白領、企業管理者。
類似的全鏈條攻防戰場景在時時上演。從防詐預警築牢重要防線到公安、司法、工信、金融多方“亮劍”，從“斷卡”行動到“一證通查”再到“資金鍊”治理，反詐“戰場”上硝煙不斷。
怎樣才能斬斷犯罪鏈條，築牢“防火牆”？接受《經濟參考報》記者採訪的業內人士指出，電信網絡詐騙涉及多行業、多領域問題，因而需要多方聯合發力，也要完善法律監管的頂層設計，進一步突出源頭治理和綜合治理，建立健全行業反詐工作體系。
日均下發預警指令逾11萬條 築牢反詐重要防線
2021年，家住北京海淀區的退休市民劉先生遭遇冒充電商客服的詐騙。詐騙分子謊稱劉先生的電商平台賬户被實習生誤操作為VIP賬號，每個月會扣500元的會員費，想要退訂就需要按照騙子的指導，根據其提供的鏈接填寫個人信息、銀行賬號等。“我們接到預警後，及時聯繫這位事主，但多次撥打他的電話均佔線，或者是接聽兩句就直接掛斷了。劉先生一直堅稱自己沒有被騙，還拉黑了我們的電話。後來，我們聯繫其所在地的派出所民警，經過多次溝通，才終於和他進行了面對面交流，也在第一時間對他的財產進行了保護。劉先生最終意識到自己被騙，避免了經濟損失。”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心民警鄒紅説。
打擊電信網絡詐騙，打防結合，以防為先，反詐預警勸阻為百姓築起一道重要防線。
海淀分局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心自2018年9月成立，三年多時間裏，勸阻了無數個像劉先生一樣的潛在被騙人。
“儘管無法完全杜絕，但電信網絡詐騙是一種可防性犯罪。”公安部刑偵局打擊新型網絡犯罪指導處副處長鬍志偉介紹，目前，公安部日均下發預警指令超11萬條，2021年成功避免2891萬名羣眾受騙；會同工信部推出12381短信預警和閃信預警，大幅提高了預警勸阻的時效性和覆蓋面；會同中央網信辦建立涉詐域名網址快速動態封堵機制，累計封堵涉詐域名網址211萬個；持續加強受騙資金緊急攔截工作，共緊急止付涉案資金3291億元，最大限度保護了人民羣眾財產安全。
趙乃育 繪
全年破獲案件超44.1萬起 多方聯動“亮劍”上演“全鏈條”打擊
“業務員”通過打電話、加微信等方式吸引受害人進入聊天羣；“講師”通過聊天羣傳授股票交易知識；待時機成熟，“講師”以各種理由，蠱惑受害人下載一些難辨真假的投資理財APP，誘騙受害人在該平台充值投資，而等到入金量達到一定程度，該團伙便會集中封盤“殺豬”……
日前，重慶警方成功破獲一起部督特大跨國電信網絡詐騙案件，查明涉案金額達3.5億元。實施詐騙的正是一個盤踞在東南亞的電信網絡詐騙團伙，他們在菲律賓、柬埔寨等國家租用場地和設備，通過上述手段、利用網上虛假投資平台實施電信網絡詐騙。
全國公安機關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始終保持嚴打高壓態勢。來自公安部的數據顯示，2021年，公安機關共破獲電信網絡詐騙案件44.1萬餘起，抓獲違法犯罪嫌疑人69萬餘名。
不只是公安部門，面對依然嚴峻複雜的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形勢，多部門聯動亮劍。從“斷卡”行動到域名網址封堵，再到“資金鍊”治理，金融、通信、互聯網等行業主管部門也重拳出擊，旨在打擊詐騙全產業鏈。
大量實名開立的銀行卡、電話卡被詐騙分子購買或租借後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等犯罪活動。全國公安機關會同檢察、法院、工信、金融等部門聯合開展“斷卡”行動，打團夥、摧網絡、斷通道、挖幕後，共打掉“兩卡”違法犯罪團伙4.2萬個，懲戒“兩卡”失信人員28萬名，整治違規行業網點5.2萬家。
不法分子也不斷創新贓款轉移手法。如何在提供更加便捷的支付服務的同時，嚴防高效的支付體系被用於轉移非法資金是金融部門的工作重點之一。在資金鍊環節，人民銀行組織商業銀行、支付機構、清算機構開展“資金鍊”治理，提升風險防控水平，壓實銀行、支付機構風險防控主體責任。總體來看，“資金鍊”治理取得階段性成效，支付行業打擊治理常態化工作機制基本形成。2021年，商業銀行的月均涉詐單位銀行賬户數量同比下降92%，涉案銀行卡户均涉案金額下降22%。電信網絡詐騙資金查控平台協助止付、凍結金額同比增長270%，挽回大量羣眾損失。
值得注意的是，打擊電信網絡詐騙工作的技術對抗性也在日益增強。中國信通院安全研究所防範治理電信網絡詐騙中心副主任、工信部反詐專班工作負責人常雯表示，跨境或遠程操控插卡集羣（GOIP）設備（俗稱“貓池”）被詐騙分子大量運用撥打詐騙電話，涉及婚戀交友、即時通訊、資金支付等多個業務平台，令羣眾防不勝防。
“面對不斷迭代更新的詐騙技術，我們以技制技，利用人工智能、機器學習等技術，不斷提升發現‘貓池’、打擊‘貓池’的能力，把防線設立在電信網絡詐騙行為實施之前或者實施過程中。”常雯説。據介紹，截至2022年3月初，工信部聯合公安機關端掉“貓池”窩點2495個，繳獲設備7673台。
工信部還堅持以技治網。建設信息通信行業反詐大平台，推進行業反詐手段和資源整合，持續深化大數據驅動、行業內外協同聯動的技防體系，2021年累計攔截涉詐電話19.5億次、涉詐短信21.4億條。
一場“攻與防”的“持久戰” 紮緊制度“籠子”打詐騙“七寸”
業內指出，防範打擊治理電信網絡詐騙工作是一項複雜系統工程，零打碎敲不行，必須要突出源頭治理和綜合治理，紮緊制度“籠子”。“儘管前期工作取得階段性顯著成效，但是我們清醒地認識到，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不是一個簡單的社會治安問題，而是一個複雜的社會治理問題。”胡志偉説。
“加強通信、金融、互聯網三方的綜合治理仍是關鍵，各個行業主管部門嚴格落實監管主體責任。”北京市順義區人民檢察院檢察官任巍巍表示，在通信行業，委託開卡環節存在監管漏洞，需要強化監管、健全責任追究體系。在金融領域，銀行業金融機構和非銀行支付機構應進一步建立、健全風險防控措施。而在互聯網領域，更有必要對一些行業規範進行統一和明確。
“儘管按照網絡安全法，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要求用户提供真實的身份信息。但我們在工作中發現，很多網絡平台實名認證並不到位，儘管有些要求上傳身份證照片，但上傳卡通頭像也被審核通過。因此，實名制必須進一步落到實處。”任巍巍説。
吉林省公安廳刑偵局局長楊健説，由於詐騙成本低、形態開放等原因，電信網絡詐騙更加難以管理，很難根除犯罪的土壤，是一場“攻與防”的“持久戰”。單靠嚴厲打擊難以從根本上遏制此類犯罪高發多發態勢，完善法律監管的頂層設計更是重中之重。
2021年10月，第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一次會議對反電信網絡詐騙法草案進行了審議，並將該草案予以公佈徵求意見。這是我國首次對打擊治理電信網絡詐騙進行專門立法，標誌着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正式進入國家立法程序。
針對難點問題，草案用法治打電信網絡詐騙的“七寸”，為打擊治理工作提供全方位的法律支撐。例如，在治理關鍵環節上，落實實名制，規定電話卡、互聯網服務真實信息登記制度，加大懲處非法買賣、出租、出借電話卡、物聯網卡、金融賬户、互聯網賬號行為。在技術治理方面，反電信網絡詐騙法草案為利用大數據反詐提供製度支持，以達到事前防範、事中攔截、事後止損的目標。在制度協同方面，建立涉案資金緊急止付、快速凍結和資金返還制度，明確對潛在受害人進行預警勸阻和開展被害人救助。
業內人士表示，草案把近幾年公安、電信、網信、金融等相關部門在打擊電信網絡詐騙過程當中所形成的好經驗、好做法用法律形式固定下來，進而推進這項工作的常態化、機制化，有利於打擊人民羣眾反映強烈的電信網絡詐騙這一社會“毒瘤”，有利於遏制猖獗的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勢頭，維護人民羣眾切身利益。
（記者：李佳鵬 孫韶華 張莫 梁倩 郭倩 王陽 周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