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傳穎：馬斯克收購推特，是福是禍？

當地時間25日，馬斯克以440億美元交易價格與推特公司董事會達成協議，如果得到監管機構的批准，該交易預計將於2022年完成，交易完成後，推特將成為一傢俬人控股公司。

4月初，推特公司宣佈，馬斯克將成為推特董事會成員，僅僅過了5天，推特方面又宣佈馬斯克決定不再加入推特董事會。之後馬斯克向推特發起收購，提出購買其100%的股票並將其私有化，他認為推特需要“轉型”。

馬斯克之所以對推特如此感興趣，與其個人對社交媒體的重視有直接關係。他不僅是推特的活躍用户，擁有8000萬粉絲，還經常在推特上就熱點問題發表意見，是名副其實的大V。

這一收購行為在美國國內引起很大爭議，有人認為推特現有的內容審查機制存在算法不透明的問題，馬斯克收購後的推特將會有更多的言論自由。也有人認為，馬斯克收購推特後，將會隨心所欲地開展內容審查，可能帶來更多問題。根據媒體透露，馬斯克希望未來對推特進行實質性改革，比如添加推文編輯功能，要讓算法透明，打擊機器人水軍，讓更多的真實用户迴歸推特等。

當然，如此金額巨大的一筆交易不可能僅僅基於馬斯克的個人喜好，或者對平台治理規則的不滿，其背後至少有從商業和科技角度考量的長遠目的。

從商業版圖來説，推特擁有13億註冊用户和3億多月活躍賬號，用户遍佈全球。現在馬斯克旗下的星鏈和特斯拉分別在佈局未來的衞星互聯網和無人駕駛汽車領域。如果推特龐大的用户羣體可以轉化為新用户，無疑拓寬了馬斯克另外兩大產業的發展前景。

從科技角度來説，巨大的商業體系背後離不開一個有競爭力的數字科技生態的支撐。推特所掌握的海量用户數據是馬斯克構建其數字科技帝國最重要的一環。特斯拉已經在收集全球的地理位置和道路信息，星鏈正在成為全球網絡用户的接口，將擁有基礎互聯網的地位，如果再加上推特十幾億用户在社交媒體平台上產生的海量數據，馬斯克未來的數字科技帝國已然成型，而且將有可能超越谷歌、微軟、亞馬遜等科技巨頭，成為全球最具競爭力的數字企業。

但也要注意到，推特毫無疑問是一個燙手山芋。一直以來，推特由於具有很大的政治動員力始終處於諸多政治、安全問題的中心。從美國前總統特朗普的推特治國，到他下台後賬號被封禁，美國輿論經歷了一次巨大撕裂。此外，在近期的俄烏衝突中，推特也成為了輿論戰和信息戰的主要場所，各國對於推特上的內容審核機制存在很大不滿。美媒將推特形容為“一個在世界上舉足輕重的工具”。

因此可以預期，未來馬斯克的科技帝國將會在全球數字地緣空間衝突中處於中心位置，越來越多的國際政治和國際安全問題會與其牽扯上關係。甚至在很多情況下，其本身就是風險的來源。在這種情況下，馬斯克毅然出手收購推特，究竟是福是禍還很難説。

對於各國政府而言，馬斯克收購推特後，未來科技帝國與主權國家在數字空間的爭奪會更加激烈。近年來，數字技術的發展給傳統主權觀念帶來了巨大沖擊。各國政府紛紛用包括經濟和國家安全的手段來治理和應對數字科技的發展。

馬斯克構建的科技帝國所擁有的實力是否會改變主權國家與數字科技企業之間博弈的天平還有待觀察。對於很多中小國家而言，對抗科技帝國的應用和產品是不現實的。對於科技大國而言，也將面臨艱難的選擇：選擇拒絕則意味着放棄最前沿的技術，也將會帶來經濟損失；選擇接受，就需要做好準備，探索出一條平衡好國家安全與數字科技之間的路。

馬斯克所構建的科技帝國是代表了人類未來發展的方向，還是會加速數字地緣政治的衝突？筆者認為，或許是福禍相倚，兼而有之。（作者是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網絡空間國際治理研究中心秘書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