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鎮濤：越美關係的“近”與“遠”

美國東盟峯會期間，越南美國充分展示了一波“親密秀”，給外界造成兩國關係進入一個新“蜜月期”的印象，以至於美西方一些人對此產生了過高的期望，希望越南能成為協助美國推行其“印太戰略”的重要力量。不過，越南恐怕不會如這些人所願，因為雙方在地緣戰略方面的認知和需求實在是相去甚遠。

首先，越美兩國確實在此次峯會上展現了關係越走越近的跡象。一是“超熱情”接待。越南總理範明政在美期間，和美國總統、國務卿、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參議長、財政部長、商務部長等最重磅的人物都舉行了會晤，還參加了一些知名研究機構和民間組織的活動。差不多是想見的人都見了，想參加的活動都參加了，美方的這種接待讓越南成為本次峯會最耀眼的“明星”。二是前所未有的“親密”。拜登在會見範明政時表示，他對“越南國家和人民充滿了深情厚誼”，範則高調錶示如今的越美關係是“特殊的關係”。為了進一步拉近雙方的距離，越南總理還借胡志明主席的《獨立宣言》來表示越美在人權方面擁有“共同價值”。三是大量的合作承諾。此次美國之行，越方從美國那裏收穫頗豐，美方答應在越南當前最關心的疫情防控、數字化轉型、綠色經濟、供應鏈多樣化、戰爭遺留問題處理及湄公河合作等領域為越南提供明確而具體的支持。四是更密切的安全合作。越南在峯會上歡迎“美國參與維護地區和平、穩定和繁榮”，美方則再次強調在南海問題上“支持越方的觀點和立場”；為了推動兩國在安全領域的進一步合作，美國務卿布林肯、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都答應安排時間訪越。

雙方關係的這種“親善”表示讓一些美國人產生了興奮感，峯會前後，他們不斷高調宣稱要儘快將美越關係由“全面夥伴關係”提升為“戰略伙伴關係”。然而，讓美國人意外的是，一直對提升越美關係十分積極的越南，這次卻對美國方面的呼籲反應謹慎。越外交部在峯會前就表示，越希望在“全面夥伴關係的基礎上”與美合作，對“戰略伙伴”隻字不提。範明政5月11日在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的演講更是讓一些希望通過提升美越關係來強化對中國圍堵和遏制的美國人大失所望。範明政在演講中明明白白地告訴美國人，越南“不會選邊站”，越南選擇的是獨立而非依附，是協商而非對立，是對話而非衝突，是和平而非戰爭，是合作而非不公平的競爭。

範明政的表態對美國一些人無疑是當頭一擊，並引發了部分美國媒體的不滿。他們或許真的沒看到，越南在政治、經濟、安全乃至文化等具體領域謀求與美國更緊密關係的同時，在地緣戰略和基本外交政策上已經與美國漸行漸遠了。

在2021年的越共十三大上，越南共產黨就對越南外交有了一個明確的定調，即越南要實現2045年成為發達國家的“興國夢想”，就一定要“創造和維護”和平穩定的周邊環境，“堅決避免衝突”，堅決避免“陷入大國競爭的漩渦”，要堅持“不締結軍事同盟、不向外國提供軍事基地、不聯合一國對抗另一國”的政策。俄烏衝突爆發後，越全國上下極為震驚，官方和民間都藉此反思了越南過去陷入大國對抗的歷史教訓，連一些對華民族情緒強烈的媒體都表示，“結遠親，鬥近鄰”的政策換來的只能是“悲慘的結局”，強調越南不能涉足大國的爭鬥。

在這種背景下，美國一些人幻想着把越南當成東南亞圍堵遏制中國的重要力量，這隻能讓越南感到不安和排斥。越南恐怕一直在暗自嘀咕：成為美國的“戰略伙伴”，加入所謂的“印太經濟框架”，這對越南與另一個強大鄰國的關係而言意味着什麼，對越南的國家利益又意味着什麼。所以，越南總理在美國的表態，其實就是在告訴美國人：越南願意在感情上親近美國，在政治上結交美國，在經濟上倚重美國，在一些安全問題上響應美國，但要越南成為美國“戰略”的夥伴，甚至要把越南推到這個“戰略”的第一線的話，“那我還是離你遠一點吧”。（作者是越南問題學者）